黎城暮光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作者 ︰ 半畝花田七里香

()()婚禮那天天氣不算好,細雨微風,還帶著絲絲涼意。

教堂門口,一身黑色西服的男子脊背挺直,神情嚴肅,正焦急而耐心的等待著,時不時的,有些孩子氣的伸長了脖子往路口方向望去。

終于,一輛婚車緩緩駛來,停在距離教堂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雨還在下,新郎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旋即往婚車飛奔而去,腳下的泥水四濺,沾在他的名貴西裝上,可他似乎一點都沒注意到,直直跑到婚車前,頓了一下,整了整衣領,伸手打開車門,微微傾身把他的新娘打橫抱了出來。

車里開了暖氣所以沒太大感覺,但一到外面,沐暮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在外的胳膊涼涼的,很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葉天澈把她往懷里緊了緊,低頭,輕聲問道,「冷?」

沐暮搖頭,抬起手幫他把臉上的細細雨水擦干淨,笑意暖暖。

加快了腳步,兩個人很快進入教堂。

他輕輕放下她,指了指神父前面的位置,彎起嘴角,「我在那里等你。」

陪著沐暮走紅地毯的是丁楚一,沐暮挽著他的胳膊,從進教堂起,她的呼吸就有些不穩,緊張到感覺胸腔里的心髒跳的快的有些瘋狂,丁楚一側過頭,給了她一個鼓勵性的微笑,同時握著她的手輕輕用力,希望能給她力量平靜下來。

沐暮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找回幾分鎮定,跟著丁楚一邁開步子,一路走來,所有人都在對她微笑,這些都是她的親人和朋友,都是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為了給她祝福而來。

而這條路的盡頭,站著要成為她丈夫的人,要陪她共度一生的人。

只有十幾米的地毯,卻仿佛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又似乎只在一瞬間,他人已經在眼前。

丁楚一握拳錘了錘葉天澈的胸,然後鄭重的把沐暮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輕聲道,「恭喜。」

葉天澈側過頭,在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說,「荔兒回來了,左邊倒數第二排戴棒球帽大墨鏡的那個。」

丁楚一渾身一震,用口型無聲的說了句Thankyou,然後迅速退場,把剛溜到門口的林荔兒拎了回來坐好。

兩個人並肩而立,胡子花白的神父胸前掛著一只大十字架,神色虔誠,他把手放在葉天澈的額上,慈愛柔和的聲音,問,「新郎葉天澈先生,你願意站在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從今天開始互相擁有、互相扶持,無論是好與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你願意嗎?」

葉天澈抬頭,清澈堅定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堂里顯得分外清晰,他看著他的新娘,笑了,一字一句的答道,「我願意。」

神父微笑著點點頭,又把手放在沐暮的額上,問,「新娘沐暮小姐,你願意站在你身邊的這個男人成為你的丈夫,從今天開始互相擁有、互相扶持,無論好與壞、富裕與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開,你願意嗎?」

沐暮微笑,虔誠而真摯的聲音,「我願意。」

然後是交換戒指。

神父微笑著退後一步,宣布,「你們在上帝和所有親人面前結為夫妻,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你的新娘了。」

台下一陣口哨哄鬧聲,紛紛催促兩個人快點。

葉天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沐暮已經主動伸手攀上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壓了壓,踮起腳輕輕在他耳邊叫了一聲,「老公」,然後微一側頭,吻了上去。

葉天澈被她一句「老公」震的半天沒回過神來,反應過來在狂喜之余迅速攬住她的腰,反被動為主動,一點點加深這個吻。

婚宴,沐暮的酒量基本屬于一杯倒的層面,所以葉天澈全替她擋了下來,酒過三巡,他也臉頰紅紅,整個人都幾乎由沐暮支撐著,走路也是晃晃悠悠的找不著北。他端著酒杯,攬著沐暮一桌一桌的敬酒,輪到那群狐朋狗友,他顯得格外興奮,有些口齒不清的說,「從今天起,這就是我老婆了,你們,比我小的叫嫂子,比我大的叫弟妹。」

眾人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好不容易敬完,大家見葉天澈完全屬于不省人事的邊緣,也就不再為難他,讓沐暮扶他回房間休息。

鬧騰了一天,沐暮也累的不行。扶著葉天澈往樓上去,才剛打開門,葉天澈刷的一下睜開了眼楮,拉著沐暮一個閃身就進了房間。

他的眼楮清亮,哪有一點喝醉的痕跡。

「你沒醉?」沐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邊坐下邊抱怨,「那你干嘛一直壓著我?」

葉天澈笑嘻嘻的走過去,步伐穩健,「我要不這麼做,他們怎麼可能放我走。」說著坐到沙發邊幫沐暮捏肩膀。

「哦,那我們現在干嘛?」沐暮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問出來之後才發現這個問題有多——笨。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沐暮臉有些發紅,坐在一邊絞著手指不敢抬頭看他。

一陣沉默,最後還是葉天澈呵呵干笑了兩聲打破僵局,他湊近了一伸手就把她撈進懷里,動作自然嫻熟,誘哄著說,「木木,你還記得你在教堂里叫我什麼不?再叫一次好不好?」

沐暮遲疑,掙扎過後,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老公。」

葉天澈滿足,抿著嘴偷樂了一陣,又清咳了一聲,突然扳過沐暮的身體,神情嚴肅一本正經道,「老婆,天色已晚,我們睡覺吧。」

我們睡覺吧……我們睡覺吧……

這人,真是臉皮有夠厚的。

不等她有反應,葉天澈直接把人打橫抱起進了臥室。

于是,關燈,上床,睡覺。

沐暮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寶寶已經有兩個月大了。

葉天澈擔心她的身體,陪她一塊去醫院拿的化驗單,結果這人樂的差點把醫院屋頂給掀了。

沐暮看著他神經兮兮的傻笑模樣,默默和他拉開些距離,開始自我催眠,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抓了沐暮的手,他激動的有些不能自已,「木木,我們有孩子了!這是真的,天哪,我們有孩子了!」

沐暮看著他,掐他的臉,然後嗯了一聲,眉眼溫柔,笑意深深。

她的回應似乎這才讓他確定了這真的是個事實,葉天澈掏手機,摁號碼,打電話。

「爺爺,木木有了,我要當爸爸了!」

「姐,木木有了,我要當爸爸了!」

「阿姨,木木有了,我要當爸爸了!」

「楚一,木木有了,我要當爸爸了!」

「阿晨,木木有了,我要當爸爸了!」

…………

每撥一個電話,就一直重復這麼一句話,說完立刻掛斷,再打下一個,沒個消停。

終于惹怒了一群人, 里啪啦的回復電話催命符一個接一個,「你小子到底說什麼呢,沒說清楚掛什麼電話!」

當天晚上,葉天澈就為沐暮的生活做了新安排,散步的時間,聊天的時間,睡覺的時間,還有胎教的時間。同時明文規定不許靠近電腦,只能在規定的時間內看電視,手機沒收,沐暮自此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

沐暮的早期妊娠反應很重,自從確定懷孕之後每天都惡心的厲害,除了酸的其他東西聞到就想吐。那段日子,葉天澈幾乎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口袋里隨時隨地的準備好食物,陪著老婆吃酸吃到牙都快倒了。

阿晨也自從沐暮懷孕之後再沒到他們家來蹭過飯,是個人都扛不住啊,醋溜土豆絲,酸辣魚塊,醋伴萵筍,醋溜豬肚,醋伴綠豆芽…………

所以時隔三個月後,當他發現葉天澈還活著的時候,忍不住感嘆道,丫的簡直就是世界第八大奇跡。

葉天澈難得好心情的跟他解釋,陪著老婆孩子吃酸,心里都是甜的啊哈哈。

林希晨很鄙視的白了他一眼,慢悠悠的翻開雜志,說你就等著妻管嚴吧你。

葉天澈語重心長,這世上可沒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葉問說的。說著又自顧自的跑回家研究菜譜去了。

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葉爺爺就整天翻著字典給孩子取名字,可挑了半天也沒挑著一個中意的,于是召集了全家人開會討論。

林希晨提議,「葉子。」

丁楚一翻了個白眼,「葉落。」

林荔兒舉手,「葉璇。」

「我還葉問呢!」葉天澈沒好氣的說一句,旁邊沐暮側過頭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葉天澈立刻噤聲,站起來屁顛屁顛的給老婆拿吃的。

說起來,沐暮懷孕之後,脾氣壞了一個檔次,完全算得上是在變著法兒折磨葉天澈,比如說大半夜的把睡迷糊的葉天澈叫醒,讓他出去買新鮮的酸梅回來,等他火急火燎的跑出去又跑回來,沐暮嘗都不嘗一口說不想吃就睡了,再比如,睡不著的時候逼著葉天澈念整晚的《還珠格格》里的台詞催眠等等,此等行為,實在只能用不可理喻來形容。

為了確保孩子健康的出生,葉天澈替沐暮報了個媽媽學習班,每天定時做一些適合孕婦的瑜伽什麼的。

「好,現在請各位準媽媽躺下,準爸爸們也請躺下。」

「慢慢的呼吸,吸氣,呼氣,像吹滅蠟燭一樣慢慢的把氣吐出來。」

葉天澈躺在她身邊陪著她上課,神情難得的嚴肅,听得比沐暮還認真。

沐暮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側臉,莞爾一笑。葉天澈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也是暖暖一笑。

沐暮分娩那天是在大晚上,葉天澈在走廊外都覺得自己能听見她在產房里叫了一個晚上,快天亮的時候一個護士匆匆忙忙的跑出來,說,「現在病人有難產的傾向,一旦出現危險,你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

葉天澈傻眼了,一個踉蹌差點站不住,朝那護士一頓大吼,「你這不廢話嗎你!當然是保老子媳婦兒!」

護士愣了一會,委屈的甩下一句吼什麼吼又匆匆忙忙的跑了進去。

又是一段長長的等待。

听到嬰兒啼哭聲的一剎那,葉天澈徹底癱軟了手腳,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听過最動听的哭聲。

兩個護士抱著孩子出來,「先生你真是有福氣,是個男孩子。」

葉天澈有些不敢相信,看了孩子一眼就拽住一個護士的手驚慌失措的問道,「我不是說要保我媳婦兒嗎,她沒事吧?」小護士被他的激動嚇了一跳,「她到底怎麼樣啊?!不行,我要進去看看她。」不等人回答,他說著就往產房里沖。

兩個護士連忙拉住他,「先生,請你冷靜,你妻子沒事,雖然失血過多,但現在生命沒有危險了。」

在進行了必要的清理之後,葉天澈被帶了進去。

血,都是血,沐暮的血。

她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幾縷被汗水沾濕的頭發粘在側臉上,眼楮微睜開著,只露出一點很小的空隙,她躺在那里,單薄的像只斷線的風箏,似乎稍一眨眼就會被風吹走了。他一分不錯的看著她,雙腿有些僵硬的走過去,他站在病床邊,微顫抖著傾子吻了吻她的額頭,聲音很輕柔,似乎怕驚嚇到她,他說木木你怎麼樣啊?你沒事吧?你睜開眼楮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他說我害怕,我害怕你知道嗎木木?

沐暮的睫毛扇了扇,然後睜開了眼楮,她看到她來了,她很想說我很好,你別擔心,可她根本沒有力氣再開口說話,只勉強彎起唇角,給了他一個淺到不能再淺的笑容。

他卻在一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發顫的聲音不停的重復,「謝謝你沒事,真的謝謝你,辛苦你了老婆。」

孩子的體重有些偏輕,慎重起見葉天澈還是決定先放在醫院的無菌嬰兒室里留院觀察了一個月才帶回家照顧。

葉爺爺也把孩子的名字確定了下來,給小寶貝起了一個很好听的名字,叫葉慕辰。

葉慕辰,沐暮和葉天澈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他們愛情的結晶,生命的延續。

據說有這樣一個童話故事,從前,有一個男孩遇見了一個女孩,他們相識,相知,相愛,一起經歷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最後終于走到了一起。

從此,王子和他的公主還有他們的孩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這是結局,不過,這也是另外一個故事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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