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終于變得強烈的時候,莊明羽已站在了她的身後。
「小宛,早啊!」
「爸,您也早!」莊小宛輕轉過頭。
「是不是舍不得離開啊,如果……」莊明羽看著她,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你不想去學校,那就……」
「今天我會去報到。」莊小宛打消爸爸的顧慮。
「那我開車送你。」莊明羽面露喜悅。
「爸,我說過了,我要自己去。」莊小宛再次拒絕。
「小宛,就讓爸爸送你吧,要是……」莊明羽的表情立即頹喪下來,頓了頓,接著說,「我想如果你媽媽還在的話,她也希望我去送你的。」
說起媽媽,莊小宛的眼楮竟然濕潤了。
又一陣海風拂過,她的眼淚就被大顆大顆的拂落了。
莊小宛的腦海里並沒有太多關于媽媽的記憶,都是些片片斷斷的花絮,可就是這些電影花絮一般的零碎記憶,讓她每次想到媽媽,心都會被無數條絲線撕裂般的拉扯,疼,很疼。
她想念媽媽,她在自己淺薄的印象里曾經很努力的搜索媽媽的影子,可媽媽總是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她不斷地伸手,不斷地呼喊,卻還是無法企及,這種痛,這種思念,在她心里反復糾纏,她累,很累。
看著莊小宛神傷黯然的樣子,莊明羽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難受,他走過去,攬住女兒的肩膀。
莊小宛輕輕將頭歪在爸爸的胸前,父女倆都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此時已全部潮紅的海面。
田園風格設計的餐廳里,夏藍早已在紫檀木材質的長形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營養早餐。
見父女兩人從外面回來,夏藍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你也別忙了,一起坐下吃吧。」莊明羽囑咐夏藍。
夏藍顯得有些拘謹,但還是盡量自然地說︰「你們先坐,廚房還有粥呢,我去端過來。」
落座後,莊明羽把盛滿牛女乃的杯子送到莊小宛面前︰「嗯,好香啊,你夏阿姨一定是在牛女乃里加放了蜂蜜,看你夏阿姨多疼你。」
莊小宛盯著杯子沒有說話。
莊明羽端起面前的杯子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嗯,真不錯啊!」
「小宛,」莊明羽放下杯子,說,「可不要辜負你夏阿姨的一片心意啊。」
莊小宛抬起頭望向爸爸,爸爸溫和地笑著向她示意︰「喏,嘗嘗。」
莊小宛遲疑了一下,還是端起了杯子。
此時夏藍正端著一碗薏米粥從廚房走出來,看到莊小宛正在喝自己煮的牛女乃,立刻露出欣慰的表情。莊明羽看到夏藍由衷的笑容,頓時自己的臉上也掛滿了笑容。
夏藍走到餐桌前,把盛滿粥的碗放到莊小宛手邊,然後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薏米粥散發出的騰騰的熱氣從碗里徐徐升起,空氣里開始彌漫出淡淡的薏米香味,還有一種奇怪的說不出的味道。
莊小宛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
莊明羽立刻察覺出女兒有稍微的不適,隨即微笑道︰「小宛啊,為了熬這碗粥你夏阿姨可是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呢,你可不要不懂她的心意啊。」
莊小宛沒有回應,似乎對薏米粥的怪味有些難以忍受。
「薏米粥本身就是這種味道。」莊明羽解釋說,「雖然味道不是特別好聞,但營養價值卻很高啊,你夏阿姨已經拿出最好的水平了,你可不要浪費啊。」
看到爸爸懇切的目光,莊小宛也不再拒絕,拿起湯匙將粥送進了嘴里。
莊小宛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莊明羽面前她總是表現的那麼溫順、听話,即便是自己不樂意的事情,如果爸爸請求,她就會放棄自己的立場,盡力滿足他,她不想和爸爸產生摩擦,她需要一個溫馨、安寧的家,這是她一直的夙願。
早飯後,莊小宛還是答應了莊明羽要去送她的請求,但莊明羽並沒有開那輛停在院子里的法拉利,因為這是莊小宛唯一的要求。
她總希望自己低調地生活著。
夏藍跟著他們從屋里出來,戀戀不舍地為父女倆送行。
「路上要小心,一定照顧好宛宛啊。」走出家門,夏藍不斷地叮囑莊明羽。
「知道了,放心吧。」父親一邊拉著行李箱,一邊對夏藍擺手,「你趕快回去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莊小宛和父親走了很遠很遠了,夏藍還站在路邊向他們的方向張望,她是那麼的牽掛他們,可這種牽掛莊小宛會明白嗎?直到再也看不見他們倆了,夏藍才把放在額頭前用以瞭望的手放了下來,不舍的轉回身,慢慢地向別墅走去。
聖菲藝術學院門前停滿了各種豪華名車,世界名車也是一輛接著一輛,這無疑是對此所藝術學院門面最排場的裝點。
今天是報名的最後一天,仍然有這麼豪華的陣容,可見「聖菲」在藝術類院校的影響力是多麼的深遠。
此時,學院門口已經變得擁堵不堪,所有的車位都停滿了車輛,甚至是門口左右兩側幾百米的範圍內都沒有辦法再進來車輛,而還有更多的車輛正源源不斷地停靠在更遠的地方,家長和學生只好下車,再步行幾百米的距離才能到達學院。
真是無法想象,若在平時報名的時間里,這里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車停靠在離學院門口較近的家長帶著孩子從車里走出來,臉上洋溢著煥發的神采,無時無刻不展現出成功的自信和驕傲。他們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只有那種象征自己高貴身份和地位的倨傲感,從來都活在自己身體大小的空間里,目中無人,卻也不容別人對他們有任何侵犯和褻瀆,就好比車就是他們的自尊,車的價格越高,自己就越有尊嚴,如果車被人劃了一道或蹭了一下,他們就會覺得,自己的尊嚴被人踐踏了,相較之下的優越感,讓他們活得是那樣自以為是,高不可攀。
在一家韓國料理店的門前,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
中年男人首先從車上下來,隨後一個女孩也跟著下來了。
中年男人從後備箱里提出行李箱,放到地上,還未放穩,出租車便一個油門疾馳而去。
「這麼多人啊!」中年男人發出一聲感慨,隨後又說,「小宛啊,你能考上這麼好的學校,爸爸真替你驕傲。」
莊小宛以微笑表示爸爸對自己的夸贊。
莊明羽拉起行李箱,說︰「看來我們還得走一段路啊。」說完攬住莊小宛肩膀,向學院走去。
由于人頭攢動,父女倆走起路來都必須小心翼翼的。
在人群中經過艱難的穿行,父女倆終于踏進了學院的大門。
這是一所以仿古式建築為主格調的學院。佔地面積約四萬平方米,綠化覆蓋率高到可以讓人遠遠地都能聞到植被散發出來的清新氣息。各種建築古樸、典雅,濃筆重彩地渲染著學院人文藝術的視覺盛宴。學院的正中央是一棟氣勢恢宏的十二層圓形大樓,大樓的四周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兩座木質拱形橋分南北兩側架在水面上,構成通往大樓的僅有的兩條途徑。在大樓的東側,有一座別致的假山安靜地矗立在水池中,假山的結構繁復多變,不斷有水流從山頂向四周噴出,潔白的水花甚是讓過往的行人賞心悅目,仿佛那是一個縴塵不染的世界,容不得半點塵埃。
短暫地領略了一下美景後,莊小宛和莊明羽便向新生登記處走去。
新生登記處臨時設在了一個空間寬闊的舞蹈排練場,十幾張桌子排成一條直線,每張桌子前面都排了很長等待登記的隊伍,幾十位老師動作嫻熟、卻又忙得不可開交的為新生辦理著手續。
莊小宛挑選了一支人比較少的隊伍,站在了最末端,莊明羽本來想替莊小宛排隊,讓她坐在一邊休息,誰知她卻不同意。莊明羽也只好一邊拉著行李,一邊陪著她隨隊伍緩緩地向前移動。
長時間的等待之後,終于輪到莊小宛登記了。
莊小宛把身份證、通知書等資料遞到老師面前,莊明羽急忙拿出錢包,將準備好的厚厚的一疊鈔票也遞到了老師面前。
這位女老師熟練地登記著入學信息,在這個空當兒,莊明羽轉過頭,看著莊小宛,他覺得此刻女兒讓他感到非常欣慰、自豪,不自覺地臉上就浮現出了衷心的笑意。
待一切手續辦完之後,莊小宛和莊明羽離開了隊伍。
「是去宿舍樓嗎?」看著莊小宛剛從老師手里接過的鑰匙,莊明羽出口問道。
「嗯。」莊小宛答道。
「集體宿舍人太多,肯定非常吵鬧。」莊明羽看了看女兒手中的鑰匙,「要不咱們租一間公寓吧。」
莊小宛繼續往前走,心里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你喜歡安靜,宿舍你住不慣的。」莊明羽想了想,繼續說,「剛才進校門的時候,我看到對面有一棟非常漂亮的公寓,咱們去那看看吧。」
「可是住宿費用已經交過了。」莊小宛坦露出自己的顧慮。
莊明羽呵呵地笑了起來︰「傻姑娘,我還以為你會不同意呢。」
莊小宛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莊明羽輕輕地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然後將她摟緊在自己的懷里,父女倆便朝著門口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