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了不得,秦明一下就成了名人,堯城上下已到處流傳著,秦明很快就要調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工作去了。
就在這種轟轟烈烈的工作間隙,秦明帶著平反文件和一大筆行政賠償金,率領公、檢、法、信訪等部門的負責人,親自到村里找這位白孝義白老頭去了。
這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一直走了整整一上午,才遠遠地看到了村邊矮牆下一群一伙的人們,還听到了低沉的鼓樂聲。
是不是村里在過廟會?
等走到村邊,秦明領著一伙干部下了車,才看到村口的大槐樹下搭著一個小布篷,上面懸掛著白對聯,篷子里赫然擺著一只血紅的棺材,幾個吹鼓手正有板有眼地吹奏著古老的民樂。
秦明擠過去一看,對聯是這樣寫的︰多少人痛悼斯人難再得,千百世最傷此世不重來。
橫批︰浩氣長存。
再看棺木前立的牌位,卻是「故顯考白公諱孝義之靈位」。
這時,一個一身孝衣的人突然向他走來,恍惚之間,簡直就是白老頭本人。
等走到跟前,這個人忽然開口說︰「你……是不是秦書記?」
「你認識我?」
「不,看電視看的,我叫白道德,死了的這是我爹。你送我爹的那套衣服,我爹這回可是要一直穿下去了。」
「噢……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表現好,減刑,已經好幾年了。」
「原來這樣……」秦明呆呆地看著這個農村後生,再也說不出話來。
……
韓東本無意官場,現在卻愈來愈感到,即使不為自己,也必須在官場上好好拼搏一下了。
離開那家大型露天煤礦,來當這個費力不討好的市經委主任,完全是受了許昌河的感召。
如果不是許昌河提出要搞經濟調整,幾次去煤礦拜訪,他是無論如何不會離開那里的。
在那麼一個現代化大型企業,他已經干了八九年,工資又比地方上高好多倍,憑什麼要半道改嫁,來當這麼個破主任呢?
為了讓他走官場正途,老父親和他吵了多少架,但他始終很清楚,自己也許是一個高超的業務干部、高明的企業經理,卻絕不是一個玩政治的高手。
由于家庭的因素,他從小就對政治十分厭惡,總覺得那里面波詭雲譎,太不好把握也太沒成就感。
老母親當年幾上幾下,也曾是全省風雲人物,最後不是一直病歪歪躺在家里?
老父親沉穩雄健,官做得也夠大了,卻一夜之間什麼也不是了。
平日天天圍著父親轉的那些人都哪里去了?
甚至連原來的秘書都極少登門,似乎生怕沾了什麼晦氣,看看都令人傷心……
還有姐夫李剛,當年也曾是市委大院的政治新星,不是也一下「夕貶潮州路八千」,成了一個忙死忙活的小商人?
所以,當許昌河真誠地請他出山時,韓東頗費了一番躊躇,並明確提了幾個要求︰一是同進同退,除了你許昌河,我不侍候別人;二是有話講在當面,不要到時你和我也玩起政治手腕來;三是如果什麼時候你認為我不稱職、不好用了,你就提出來。
許昌河當時哈哈大笑,一張口全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