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日暴風饑餓寒冷寂寞孤獨和世人的白眼譏笑中,你沒有家庭、沒有金錢、沒有名譽、沒有女人的愛。
只有你對生活的渴望和熊熊燃燒的激情,只有你的才華你所創造的非凡的美,你的人生信念和意義伴著你,就這樣瘋狂地活著,而後又瘋狂地死去了……
除了房間,飯菜也是優雅的,連每天接觸的人也很優雅,只是一切似乎都改變了。
人們走進來又走出去,同樣的話問過來又問過去,一切似乎都在重復。
他們讓你仔細回憶過去的一切,包括每一個細節。
但是他總覺得,這些人一定是搞錯了,不住地向他們解釋和說明,以期望他們能夠認識自己的錯誤。
但是,這些人的神經都很健全,始終微笑著,無動于衷地听著他的解釋和說明,又似乎根本沒在听,而只是擺個樣子罷了,使他忍不住疑心眼前是不是一個個工藝精湛、形象逼真的小道具。
回憶有時是痛苦的,但又必須回憶。
住在這種地方,幽閉的時間長了,韓東覺得自己的頭腦遲鈍了許多,費了好長時間,才斷斷續續把那件事的前後經過復述下來。
「這麼說,你把五萬元現金拿回了家?」
「是的。但是,第二天就交到了劇團,這是有賬可查的。」
在場的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你愛人在堯城劇團任什麼職?」
「名譽團長。」
「好。還有一個問題,你難道不認為,十九局之所以願意支付這筆你所說的贊助,和你的職務地位有什麼關系嗎?」。
「我當然不這樣認為,這和我毫無關系,我從來就不認識這個人。」
「但是,我們要提醒你,十九工程局不是堯城區紡織廠改造項目的承包商之一嗎?」。
「這一點我的確不知道。」
「不可能,你怎麼能不知道?」
韓東有點惱火,正要再復述改造項目發包的全過程,其中一個人又擺擺手說︰「這個問題以後再說。不過,我們還要提醒你,這次事故,就發生在十九工程局的一個工程隊。」
在此後的反復思考中,韓東愈來愈確信,這實在是一個陷阱、一個圈套,自己不知不覺竟讓他們給套進去了。
然而,究竟是誰在幕後指揮這一切呢?
是秦明還是許昌河,或者是那個馮天中?
對啦,馮天中不是單龍圖的死黨嗎?但是,說來說去只怨自己,自己當時怎麼竟一點兒也沒有警覺,鬼迷心竅接受這一筆贊助呢?
如果不發生那場坍塌事故,也許一切都過去了。但是,一場驚天動地的血腥事故偏偏發生了,就像李剛說的,能不找一個人扛著嗎?
而且如果從根本上講,自己也的確是有責任的,面對那六個無辜的死者,自己的確應該承受應有的懲罰。
但是,除了我,誰還應當承受更大的懲罰?
而且,愈這樣想,韓東又愈是有一種感覺,似乎這一切都不可避免,即使不發生那起血腥事故,自己也定會遭受某種的懲罰,想躲也躲不過,這就像姐夫李剛說的,咱們現在已經處在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月復背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