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後,林媚儀打著哈欠走進天字三號房,有意作給那小二看,而關上門後隨即從窗口溜掉了。
林媚儀才跳出桃源居,又跳進醉月軒,回屋後從袖中掏出小瓶子,吞下一顆藥丸,不久她變回了原來的樣子,然後換掉衣裳,解下發帶,還原離開時的懶散姿態。
折騰了一夜林媚儀的確有些困了,倒下就睡。可閉眼沒多久就有人來敲門,接著門開了,那人輕手輕腳地進房來。林媚儀想都不想,知道是杜雲娘,身上的香粉味和別人的都不一樣,一聞就知道。
林媚儀躺在床上沒動,想著,她每次一回來杜雲娘便來找她,好像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這是巧合還是什麼別的原因?
「媚儀。」杜雲娘走到床前,聲音很輕,顯得很體貼。
林媚儀假裝睡著沒理會,杜雲娘似乎看出來,繼續說︰「有位公子特地來看你,你起來打扮一下,別讓客人等久了。」
林媚儀心頭一愣,這一大早的見什麼客,再說了,她也不是客人想見就去見,自到醉月軒便是這樣,于是,她繼續裝睡。
「我看那個公子來頭不小,你還是見見吧。」杜雲娘又慢慢悠地說。
林媚儀睜開眼,稍後翻身坐起,「什麼人?」杜雲娘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此人不凡。」
沖「此人不凡」這四個字林媚儀坐到了梳妝台前,杜雲娘親自為她梳妝,先是給她梳了一個蝴蝶發髻,然後綴上珠花小飾,接著輕畫峨眉,淡抹朱紅,最後給她披上了一件雍容華貴的紫色貂皮裘衣。
梳妝完畢,杜雲娘笑得合不攏嘴,只見經她打扮的林媚儀比牡丹還要麗嬌,好一個美艷絕倫風華絕代的尤.物。
通常,林媚儀只在跳舞的時候才會如此盛裝,杜雲娘說,那客人身份不一般,衣著打扮不能太隨便了,林媚儀問她那到底是什麼人,她卻又說不知道。
和從前一樣,林媚儀去貴賓房見客,那時大多人還沒起床,樓里很安靜,令她對那客人更加好奇了。她毫不猶豫地推開門,只見一個穿著金黃色錦衣的男人正坐在窗前喝茶,頭上扎著一個發髻,額前飄著幾縷碎發,背上青絲如瀑。
听到動靜那人轉過頭,林媚儀頓時驚呆,難怪杜雲娘說這客人來頭不小,原來是那個騎馬的男人,她認為的皇帝。
林媚儀有些緊張,感到那男人好像是跟著她過來的。而說起來,那男人曾在馬車里與林媚儀有過會面,此時看她卻一副完全不相識的的神情,眼里透著驚艷。
香爐里裊裊升騰,淡而不膩的香氣彌漫了整個房間,令人心情不由的舒爽。林媚儀堆起笑臉向那男人走去,腳下蓮步輕邁,頭上珠花搖墜,明艷端莊,楚楚動人。
那男人起身,笑道︰「果然名不虛傳。」
林媚儀定楮看,這男人的眉宇透著一股霸氣,的確有王者之相,棕色的眼楮和第一次看見時一樣笑里帶著鋒芒,看久了令人有種六神無主的感覺。
「我認得你。」林媚儀直截了當地說︰「你就是那個坐八匹馬馬車用袖子遮臉的人。」說完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看出來了!」那男人略有尷尬,樣子顯得很親和。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林媚儀放輕松了些。
「這不難。」那男人淡淡一笑很優雅,說話含而不露。
「很少有男人不知道這里的。」林媚儀帶著自嘲的口吻說。說著走到窗前,坐下來,倒了一杯茶顧自喝起來。
那男人隨後坐到林媚儀的對面,剛要開口,林媚儀猛然問︰「你究竟是不是皇帝?」
「你說是就是了。」那男人笑得眼楮微微眯起,修長的指間,輕輕彈動著。
林媚儀盯著對方看,忽然意識到,這男人看上去很年輕,不像是已經有了暄月公主那麼大女兒的人,「你不是皇帝?」她低聲的驚疑一聲。
「在下復姓司徒,單名一個洵字。」那男人波瀾不起,翹起腿,緩緩拿起茶杯。
「司徒……」林媚儀有些糊涂了,她听說,皇帝姓李,名元世,有八個兒子六個女兒,算起來有四十以上的年紀了。如此看來,眼前的皇帝並非皇帝,可能是朝廷大臣,或是皇親國戚。
「我不是皇帝,你好像很失望?」司徒洵笑問。
林媚儀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我又沒想巴結皇帝,有什麼失望不失望的。」
「听說,林姑娘的舞跳得出神入化,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這個榮幸一飽眼福。」司徒洵表現得很謙遜,與審視林笙那時判若兩人。
林媚儀有些不情願,她只在舞台上給眾人表演,從不單獨跳給誰看,就算皇帝親臨也未必給面子,因為她不是倚門賣笑的煙花女子,跳不跳全由心情,誰也奈何不了。更因為,司徒洵來歷不明,正邪難辯,在她看來,比白塵還顯得詭異。
如此一個外表俊美、氣質儒雅、性格溫和、霸氣外露的男人,林媚儀卻一點心也未動,只是好奇對方的身份,她最終決定,跳,但有一個條件,「我問什麼你都要如實回答。」
司徒洵笑著點頭,想都不想。林媚儀便敞開問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當初為什麼要用袖子遮著臉?為何一大早來見我?」
司徒洵稍稍想了一下,回道︰「我是當今皇帝失散多年的兄弟,用袖子遮臉是因為……那天喝了過敏的東西,臉上很不好看。那日見過你後心里一直掛念,知道你在這里就緊忙過來了。」
「我的回答你還滿意嗎?」。司徒洵越說越暖味,嘴角揚著不經意的笑容。
林媚儀感覺像听茶館故事,半信半疑,且從司徒洵身上看到了耶羅的影子,一種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感覺。
林媚儀很想多了解一些司徒洵的情況,但想到楊捕頭的話又打消了念頭,感到應該和這個男人保持距離。
林媚儀說話算數,起身走到寬敞的地方,沖司徒洵嫵媚一笑,緩緩舒展雙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