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的女人竟是雪花宮的二宮主江盈兒,突然出現在池邊,直勾勾盯著池中,一副驚魂之態。她手上拿著那面封著杜雲娘的銅鏡,鏡面反射著暈眩的銀色。
林媚儀沒有留意江盈兒,看著插在耶羅胸口的刀和不斷滲出的血心痛得近乎要昏過去。她拼命往外使力,想要拔出刀,然而,耶羅並不肯放手,握著她繼續向里刺。
「你這麼做是想我萬劫不復嗎?」。林媚儀聲音哽咽,眼楮一片模糊。
耶羅嘴唇發白,笑容卻很欣慰,「如果你不親手殺了我,又怎麼消除心中的仇恨?我不想欠你,我們這就了結了。」
「你不想欠我?」林媚儀莫名的失落和心傷,好像被刺的人是她。
在耶羅回答之前,江盈兒又咆哮出第二聲,「夠了!」話音未落,便已騰空躍起撲向他們,一路怒吼,「你竟然為了這個妖精連命都不要了!」
江盈兒快如閃電,伸手就奪耶羅手上的刀,耶羅不緊不忙地抬頭,眼中乍放幽藍色的寒芒,江盈兒頓時全身一震,隨後如斷線的風箏飄向迷霧之中。
林媚儀的視線卻不曾離開耶羅,趁機拔出了刀,然而這一拔那血流得更快了,就跟泉涌似的往外噴。她忙用手去堵,血又從指縫流出來。
耶羅露出蒼白卻優雅的笑容,「還是舍不得嗎?」。說著又要握林媚儀拿刀的手。
林媚儀想也不想就扔掉了手中的刀,哭著眼說︰「我不要你這樣還我,我要你永遠欠我的。」
「我欠著你,任何時候你都可以來取。」耶羅微笑著吻住林媚儀,稍後抱起她,走到池邊,再將她輕輕放下,「不要再來這里,我怕會傷到你。」
林媚儀看耶羅模糊不清,只覺得他是笑著的,眼光如星般明亮,直照到心里。「就算你再騙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完了。」她閉上眼,轉身而去。
耶羅立在水中,手捂著流血的胸口,眼神黯然如最深沉的黑夜。稍後流逝的煙霧又籠罩回來,將他逐漸淹沒。
林媚儀走出煙霧,看到喬湘仍站在那里,臉上惶恐不安。她失魂落魄地走過去,怏怏一聲,「帶我回去。」
喬湘看得膽顫心驚,一聲不響地扶著林媚儀往回走。而回寢宮不久江盈兒便出現了,不由分說揚手就朝林媚儀扇來,喬湘及時擋住,替林媚儀挨了一巴掌,爾後捂著臉跪在地上。
清脆的巴掌聲響過,林媚儀如夢初醒,即刻諷刺過去,「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欺負弱者。」
江盈兒妖瞳泛著腥紅,胸前起伏如潮,「你這該死的妖精,害了白塵,又來害他,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白塵?他出什麼事了?」林媚儀一臉驚愕。
「他死了!」江盈兒凶道。
如雷轟頂,林媚儀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穩,喬湘眼快,急忙起身扶她。「不用。」林媚儀推開喬湘,腳步和眼神一樣凌亂。
「滾開!」江盈兒一把推倒喬湘,接而氣勢洶洶地揪住林媚儀,眼楮里好像著了火,瞳色如焰,「你不就是懷了他的種嗎?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能耐?我真不明白,他們兩個怎會被你這張不倫不類的臉蛋給迷惑了!」
林媚儀的樣子有些恍兮惚兮,「白塵真的死了?」
「他是被你害死的。」江盈兒一張媚臉變得十分猙獰。
林媚儀滿心懊悔,這江盈兒原是痴情于耶羅的,若耶羅命她殺白塵,她定不會手下留情,而白塵重傷在身,很難不被暗算。
「害死他的人是你!」林媚儀怒吼一聲,猛推江盈兒。
在一聲悶響中江盈兒飛出好一段距離,待穩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原以為林媚儀弱不禁風,沒想到弱不禁風的是她,像被厲風吹開的樹葉。
林媚儀也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去模肚子,臉上不是驕傲而是惶恐。在梵溪的時候,龍子把近乎邪惡的力量傳給她,令她身體和神志差點崩潰,此刻她感到那種力量又在體內滋生了。
江盈兒不服氣,又沖林媚儀張牙舞爪,林媚儀還未思考,身子先作出了反應,一個閃電之勢躲開了,而在一陣追逐後,局勢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不是江盈兒追林媚儀,而是林媚儀追江盈兒。
江盈兒想要扭轉局勢,卻在返攻之際被林媚儀踢了一腳,臉上落下巴掌大的紅印。江盈兒被徹底激怒了,變回白狐的原形攻擊林媚儀,猶如那時的江妲兒。
喬湘嚇壞了,躲在一旁發抖。林媚儀樣子瘦弱,氣勢卻凌厲,眼光還帶著幾分邪氣,就好像被什麼附身了。她的指甲變得又尖又長,每次揮手都帶著刀刃般的鋒芒,一會兒間四周狼藉,屑末漫天飛舞。
江盈兒身為雪花宮二宮主,自然有過人之處,而林媚儀暫時擁有的力量畢竟不是她自己的,打得越久身體越承受不起,最終江盈兒佔得了上風,把她逼到一個死角,「我送你去見白塵。」
就在江盈兒準備咬下去的時候,一道白光嗖然沒入她的眉心之間,她應聲倒地,亦如那時被閃電劈暈的江妲兒。那時林媚儀身體也垮了,跟著昏倒過去。
耶羅隨後出現,看也未看江盈兒,抱起林媚儀就往床邊走。林媚儀重新回到了床上,卻是不省人事,耶羅神色凝重地凝視了一會,把手放在她的月復部,逐漸地,她的臉色好看起來。
好一陣江盈兒才蘇醒,隨後變回女人的模樣。她咬牙切齒地站在那里,極力克制想要暴走的情緒,帶著恨意的幽怨目光像犀利的錐子直刺床邊的耶羅。
「你再敢踫她,我就殺了你。」耶羅頭也不抬,聲音冷得結冰。
江盈兒嘴唇抖了半響才說出話來,「我比誰都了解你,你們是沒有好結果的。」說完憤然離去。
殿中滿地塵屑,破敗不堪,好像歷經了一場千年萬載的風雨,也不知,這樣的他們能相守多久。
林媚儀醒來時耶羅已經不在了,听喬湘說,耶羅才離開,守著她的時候一個字也沒說,看樣子好像很難過。林媚儀想坐起來,發現渾身無力,便讓喬湘扶她,喬湘邊扶邊說,她要再這麼折騰幾回,很可能沒命。
林媚儀突然有些明白了,為什麼耶羅要放棄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