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憤,真的是很氣憤!竟敢藐視高材生!韻夕坐在茶樓里,想起街上那一幕場景,那敢情就像是類人猿被放逐到人類世界飽受歧視和虐待。而這個坐在眼前的爛男人—宋灕,寧可眼睜睜地看到一個弱女子受到眾人欺辱,傻站在那里袖手旁觀,也不願張嘴相救!
「宋灕,你剛才為什麼要故意躲著我?」韻夕狠瞪著他,氣洶洶地問道
「韻夕小姐,我家公子舍命相救你不感激就算了,再說你跟我家公子本來就是陌生人,他把你送上岸,莫名其妙地陪著你在大街上被人圍觀,現在又給你吃給你喝,你還要對他拳腳相加、冷嘲熱諷。你實在是太狼心狗肺了!」小四終于看不下去,這個行為舉止瘋癲的女人怎麼可以一而三再而三地責罵他家的公子?以為公子老實不說話就好欺負了嗎?但他——宋小四絕對誓死護主到底,不讓公子受屈!
宋灕很是滿意地看了一眼小四,小四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勵,神情越發有些得意。對韻夕的態度由起初沉默到現在的公開不屑。用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就稱之為從量變到質變的飛躍!
「大人說話,小孩插什麼嘴!」韻夕見不得小四那副小人得志的神態,沒好氣地訓了小四一句。
小四頓時沒了剛才那股神氣勁兒,她的語氣和神情讓他害怕!盡管他曾經也參與了救助韻夕的神聖事業,但他就是不敢以救命恩人的姿態高居。為什麼呀?他好歹也是大宋朝翰林大學士的長公子的貼身侍童,憑什麼就非得懼怕一個來落不明的瘋丫頭呢!
「夠了!」宋灕用扇柄敲了一下桌面,低聲吼道。
他這一聲震住了欲還嘴的小四,也驚住了怒火中燒的韻夕。
「那你是不是特別想把我甩掉啊?」韻夕怯懦地問道。
宋灕和小四不語。相當有默契的主僕二人!
哼~想甩掉她?沒門!雖然到現在都還搞不清楚這個所謂的大宋到底是真是假,但是萬一搞不好真的是北宋年間,無依無靠的她要怎麼在這異世存活呢?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是她的生存原則之一。
韻夕靈機一動,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噗通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高聲叫喊道︰「天吶~真是人間慘劇啊!毫無人性可言啊!」
被韻夕這麼一叫,那些原本坐在茶樓里喝茶吃飯的好事兒之主,果然被吸引了過來,里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們三個人圍了水泄不通。許多人都伸長了脖子焦急的等待著下一個戲碼的開演。
宋灕冷笑,心知肚明。這小妮子想將他一軍!他現在倒是很好奇她要如何演繹這出苦情劇?
韻夕故意把頭發撩開,露出整張妍姿俏麗的瓜子臉。眾人即刻發出驚艷之聲!眼見這女子面含屈色,清眸流盼,千點啼痕,萬點啼痕,眾人臉上的憐惜之意表露無疑。韻夕不由暗暗慨嘆這立竿見影的神奇效果。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韻夕就愈發賣力地投入的表演。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她由坐在地上變成跪在地上,經典怨婦形象!要命,超級委屈了她這高貴的膝蓋。要知道她這膝蓋上沒跪過天,下沒跪過父母,卻要對著這個鳥人下跪!恥辱,絕對的恥辱!
她死死地抱住宋灕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往宋灕雪白的緞衣上抹去,哭道︰「相公啊!你怎能如此絕情狠心,棄我于不顧。我對你情真意切,一路沿街乞討,見山翻山,見水渡水,不辭辛苦奔你而來!豈料你科舉高中時,卻是休我之時!相公啊,你可知我月復中已有你的親身骨肉!你就算不念及你我昔日的伉儷情深,難道你連這未出世的孩兒也要拋棄嗎?」說完,她又故意瞟向眾人,悲不可言,慘不忍睹。
眾人立刻轉向那面露驚詫之色的公子,雖說他也稱得上雅人深致,一表人才,但他拋妻棄子的行為極為令人發指。宋灕心中哭啊,可憐這一身緞衣啊!
「真沒想到看起來衣冠楚楚的樣子,實則為衣冠禽獸!連這般嬌俏的小娘子也要拋棄!簡直沒人性!」一中年男子憤慨地指著宋灕罵道,實則是對宋灕暴殄天物的行為兒憤慨。
「可憐那小美人啊!」一個長相很猥瑣的男子,直勾勾地盯著韻夕說道,眼里婬光四射。那眼神讓韻夕胃部翻倒!
「畜生!連親生骨肉都要拋棄!」旁邊的婦女也忍不住抱打不平起來。
「穿得倒是人模狗樣的!」一年輕女子輕蔑地對著宋灕罵道。
天才!我真就是個天才啊!善良的百姓啊!謝謝各位前來為小女子捧場助威了!你們真是太陽底下最可愛的人了!韻夕一邊為她出位的精彩表演暗自喝彩,一邊又對這群無知的良民們感激得五體投地!
「不是的!我家少爺還沒成親呢!各位誤會了」小四听那些人越罵越難听,趕緊站出來替宋灕解釋道。
「閉嘴!主子不是好東西,你也不是好東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個形象粗狂的男聲呵斥對著小四道。那聲音立刻把小四嚇得眼中含淚,噤若寒蟬,怯怯地站在了宋灕的身後。
韻夕看到小四那德行,差點就笑場了。
暈厥~面對毫不知情的眾人的無情責罵,宋灕終于知道了什麼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說的滋味。他欲張嘴解釋,但還未說話又被眾人東一句西一句指責的唾液包圍起來,毫無還擊反駁之力。他只好低垂著頭,任由民眾大肆叫罵。
韻夕看著他,快速地眨巴眨巴眼楮,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幸災樂禍至極。剛才那楚楚可憐,揪人痛心的神情蕩然無存了。
這該死的妮子害他被人無端圍攻糾纏,大大敗壞了他的君子品行!還有這些不明是非的好事者,但凡是明眼人一看就明了這妮子是在滿口胡謅。宋灕無語啊,無奈啊!如果再任由這妮子鬧下去,他宋灕在汴京恐怕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沒辦法了,他只好一把攔腰抱起韻夕,抗在肩膀,推開眾人的圍堵毅然走向街外。
韻夕慌了神,對著宋灕又打又踢,對著眾人高喊道︰「救命啊!殺人了!毀尸滅跡了啊!」
宋灕听著她那所謂的求救聲,心中滋味萬千!這妮子就像一條泥鰍,狡猾得不得了!一定得給她點下馬威了,再不能讓她蹬鼻上臉,把他耍得團團轉!
而那些圍觀的民眾還是沒有明白到底是什麼狀況,那白衣男子已經沖出茶樓,混入在另一群人群中!茶樓里一些男子甚至念念不忘地傻站在那里目送白衣男子抱走嬌俏的小美人兒。
宋灕扛著她穿過了好幾條街,才找到一個較為僻靜的拐角。像扔牲口似的把她撂在地面,然後惡狠狠地瞪著,低吼道︰「你知不知道無恥二字啊?眾目睽睽之下竟敢造謠惡意誹謗我!若非念及你是女子,我早就一拳打死你了!」
韻夕也憤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此刻的狼狽,雙手叉腰,挺著胸部,高聲回應道︰「哼!誰讓你想甩掉我!我孤苦無依的,你怎麼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啊?」
宋灕被她那架勢嚇得連連後退,更確切地說是被她那酥胸嚇住了!他的臉通紅,就連耳朵都燙的厲害。從未見過一個女子敢像她這樣,敢把胸部當武器直接貼在陌生男子的身上。如若遇上那些的登徒浪子,以她的姿色無異于羊入虎口。好在,他是個正人君子,勉強能夠做到美人在前依然坐懷不亂的高尚境界。否則的話……
「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我可以當你的丫鬟、奴婢什麼的,你不是有個侍童叫小四嗎?那你肯定也不會在乎多我一個用人嘍!」韻夕哀求道。微蹙雙眉,含情凝睇。
天吶~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真的實無法忍受她這樣肆無忌憚媚眼!宋灕也是男人,而且是個非常正常的男人。她的眼神讓他心跳急劇加快,越是看她越是覺得全血液在沸騰,燃燒著整個身體
為了保持他的品德,宋灕奮力壓抑下內心的狂亂,故作平靜地說道︰「收留你也無妨,只是你這身裝扮怕是不能入府!」
說完這句話時,宋灕自己都驚呆了!自己吃錯什麼藥了,竟然這麼輕易地就答應收留她了!這是為什麼啊?
「這個簡單啊!你給我買身衣服不就好了嘛!」韻夕俏皮地笑道。
宋灕再次被這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丫頭拉著,再次走上了大街。看著這條街,宋灕心中感慨萬千,就因為這名女子害他一天兩次顏面喪失。他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輕易饒過這個作惡多端的小妮子!
結果,他還是敗在了這個女子的手下。她興奮地進了一家綢緞裁衣店,而他卻只能在店外焦急地等待著。
可惡,這妮子進去試衣服都快半個時辰了,遲遲不見出來。還有那個從不遠離他的小四,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散了。要不是在門外等候了許久有些口渴難忍的話,他還真沒發現小四早已不在他的身邊。
這妮子亂了他的心智!
千呼萬喚始出來,韻夕終于從內房款步走了出來,輕聲對宋灕喚了一聲。宋灕轉頭,驚艷!
眼前的佳人與之前蓬頭垢面的韻夕簡直判若兩人!她將頭發攏在頭側盤成一髻,隨意地散落在胸前的長發絲絲順滑,黑亮奪目,嬌媚不失清麗。雙眼楮晶瑩剔透,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身著淺綠色的羅衣長衫,淡然自若,清逸月兌俗,不食人間煙火。宋灕不得不暗中感嘆︰此女本應天上有,不知為誰落人間。
看著宋灕那驚異的神色,韻夕的臉不禁有些發燙,她極不好意思地微笑著以掩飾自己的羞澀。
「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蕩漾」這真的是那個他從湖中撈出來的女子嗎?宋灕迷惑了,這樣的女子放在身邊怎能不使人怦然心動,心馳神往呢?做丫鬟?即使她能勝任,他卻無法把持。
一路上,宋灕始終疾步在前方。但這次他不是為了保持形象而和她故意拉開距離,只因她實在太為引人注意了。他唯有加快腳步伐才能看似極為自然地將她帶入府中,不讓她再被其他人欣賞感嘆。
但是韻夕沒辦法體會他如此富有深意的用心良苦,她只覺得這裙子太長了,老絆住她的腳步,害她一路小跑,累的幾近虛月兌。
好不容易挨到了宋府,韻夕這才有了喘歇的機會。她抬頭看著懸掛在高門上方的門匾。上面刻著「翰林學士府」幾個大字。
媽媽呀~這孩子原來是官宦子弟!這學士兩個字足矣證明這絕對是個書香世家。傳說中,但凡書香門第其規矩既繁雜又嚴格。她生性不受約束,總是我行我素,進了這道門,厄運會降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