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心的月下秋菊漸漸成形,雖然月如銀盤寂寂掛在半空,但月下菊花或抱團成拳,或垂絲如簾,或輕軟如雲,或絢爛如霓裳,菊花團簇,擁著明月,似在傳訴著登天的志向,忽然就不讓人覺得淒涼了。
司徒灰一見柴可心停下,便也擱筆,伸伸懶腰。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也能平心靜氣、專心致志地畫畫,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司徒灰欹身倚到柴可心身畔,端著畫板研究不透。畫中的菊花,硬中有剛,軟中含柔,輕而不浮,筆墨素淨但不單調。這些盡在一只鉛筆下顯現,這畫工顯然不是一般的業余愛好者能有的。他很好奇,她要畫過多少次才能畫出今日之出神入化、栩栩如生的多姿菊花群。
柴可心也過去欣賞司徒灰的作品。
她總是太容易出神、走神,自己畫畫的時候只光顧著自己,丁點沒留意司徒灰的動靜,倒是不想,他竟也是會畫畫的。
她很好奇,他畫的是什麼?
畫作就鋪在條桌上,他不像她,需要愣多的工具作畫,只一支筆,一個本子而已。
柴可心像是探索宇宙奧秘一般去探究司徒灰的畫作。
畫中一少女長發束攏、衣袂翩躚,左手豎握一只銀盤,右手擒筆在銀盤上描畫。看著像是少女在diy一件工藝品。
畫中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本人。
柴可心莞莞浮出笑意。
見過利用視覺差異用相機拍下的各種人調戲月亮的作品,但沒想過有人會用畫筆作出這樣的圖片。且一不小心,她成了圖中的主角,真是三生有幸。
「司徒灰,畫工不錯!」美完自己,柴可心不忘夸上司徒灰。
司徒灰淺笑推辭︰「哪里。」
柴可心說︰「謙虛遮掩不了實力,這種創意,我望塵莫及。」
司徒灰只得苦笑。她老是喜歡挖苦他。明知他是討她歡喜去的,卻倒過來贊他的畫技。主次倒置,這不是要他高處不甚寒嗎?
「少爺。」
斜里一聲喚。
司徒灰像是溺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總算在他的地盤上不會讓他糗得無地自容。管家陳言的出現,打破了一個僵局。
陳言端著一張正派的臉,說︰「時間不早了。」作為司徒老宅的管家,他不需要多話,但必須要會適時地救駕。而且,對待來賓,哪怕再不喜歡,也要爛在肚子里不說,並裝出一副不討厭的模樣去迎合、去侍弄。他家少爺今次回a市是來辦事的,卻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幾次更改計劃。今晚少爺風塵僕僕,竟為趕著給她過中秋,又是月下作畫,幾番良苦用心,他這個老人想裝作看不出少爺的心思都難。
偏偏這種心思還是不該持有的。
陳言無力阻攔主人,但是該提點的他也不能不提點。他是個莊嚴的老者,即使位卑言輕,也不影響他不怒自威的天性。
柴可心自知不被待見,裝模作樣看了看時間,二點五十五分,果然不早了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