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勒回來了。
「太太呢?」仇勒問著在打掃餐廳的星空道。「太太今天去落台山了,剛才才回來。」星空乖乖的把太太的行蹤報告給大少。
仇勒點了一下頭,就徑直上樓。他來到難曉門前,猶豫了幾下還是向自己房間而去。他不知道見了她之後能說什麼,也許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而已。
難曉在房里面,清楚地听見他來來回回走了多少步、又嘆了多少口氣。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要能忍一點、也聰明一點。
第二天早上。
仇勒又故意在餐桌上磨蹭,好等難曉下樓。可難曉遲遲也沒有下樓的打算。沒辦法,他只好親自上樓去「請」了。
要不是為了查清楚她的真實身份,他才不會這麼「委屈」。
「咚咚」仇勒敲了兩下門後,就推門而進。
雖然他與江南筱是夫妻,但這夫妻之情早已名存實亡了。只有在出席一些上流宴會之時,他才會想起原來她還是他的妻子——
本來她可以如往常一樣繼續忍耐下去的,那樣他或許會多給她一點情面。可是那一次她卻像發了瘋一樣,瘋狂地吼叫著,叫他滾出去——她從來不敢這樣對他,她到底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這樣對他說話?
從那以後,他對她不聞不問——而她,竟然也沒有主動找他「請罪」
然後就是——她跳崖了
說不難過是假的,他雖然對她沒有什麼感情,但她畢竟和他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而且……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死。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內疚。听到江南筱跳崖的時候他沒有,在得知江南筱沒有死的時候他也沒有感覺到慶幸。
那為什麼,現在站在她的房前,他會感覺到內疚?
寒說他的血是冷的。他笑笑回答︰「你才知道啊,我本來就是一個冷血的人」。他的確冷血,所以不管江南筱怎麼對他,怎麼委曲求全。他都不會愛她,甚至是煩她。
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江南筱其實真的很可憐。
…………
推開門後,仇勒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在床上靜坐的人。難曉沒有動,她還沒有從靜思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因為她沒有感覺到任何一絲危險的氣息。又因為她正在潛修的關鍵時刻。所以即使她知道有人來了,她也不會貿然睜開眼。
仇勒驚異的看著床上那個打坐靜修的女子。「這是怎麼回事?好好地床不睡干嘛要坐著?而且還要這樣坐著,不難受嗎?」。仇勒輕輕上前幾步,難曉的眉毛動了一下。
她已經感覺到有人靠近——但現在她還不能睜開眼,否則會功虧一簣
仇勒不敢再上前了。不知怎麼的,他此時並不希望難曉醒過來。
他忽然好想看一看她,仔仔細細地看看她。
已經有多久沒注意過她的模樣?還是……從來就沒有注意過?
仇勒退後一步站定,雙眼凝視著難曉靜閉的眼,久久沒有移動——
覺察到那股氣息已離開危險範圍之內,難曉又放松了眉目,繼續修煉起來——此時她沒有過多的心思考慮其他的事。
仇勒看著那個閉目清修、清冷悠遠的女子,竟覺得此女不應是塵世中人,應該是九天之上的仙子。
為什麼臉還是那張臉,給人的感覺卻差那麼多?
面前的她,真的會是江南筱嗎?他實在沒辦法相信。
就算他不想也還是得承認,以前的江南筱受慣了他的壓迫,她心里會有委屈、痛苦、甚至是怨恨,但惟獨不會有這種淡定自若、清冷孤傲的性格。
他承認,這樣的江南筱深深地吸引著他,讓他不得不追逐著她的身影,讓他無法不去計較她的忽視。
他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女子,她在他的生命里是一個特別的存在。讓他無法對她冷血,無法狠心——
難曉的手指動了一下,她即將蘇醒。仇勒迅速回神,收拾起眼中流露的感情,面對著窗戶假裝看著窗外的景色。
難曉慢慢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正「專心」看著窗外風景的人。「你怎麼在這?」難曉眼中有微微的詫異,開口問道。「這里是我家,我不能來嗎?」。話一說完,仇勒就忍不住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明明自己不想這麼說的。
「能,你當然能來——」難曉懶得和他計較。自顧下床,也不管仇勒到底有事沒事。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一早呆在你房間里?」這個女人,太無視他了吧,仇勒憤憤的想。
「不想。」難曉干脆的答道。這一下,徹底傷了大少的自尊了。仇勒臉色立即難看起來︰「那如果我非要你知道呢?」他和她較起勁來了。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難曉輕笑起來。她突然覺得仇勒這樣子其實也並不怎麼討厭,最起碼要比那副虛情假意、冷血無情的樣子好得多。
那一笑,頓時化開了仇勒心中的陰霾。看著難曉笑,他也笑起來。
有時你必須得承認,笑容的魅力真的很大。
雖然難曉只輕笑了一聲,但卻開始一點點融化仇勒心中的堅冰。他對她要求不敢過高,從這幾天看來,她能對他笑一笑已經很難得了。
「我在你房里等你,是因為今天我想讓你陪我去參加一個老同學聚會。」仇勒簡單說明來意。所謂的聚會,其實也是莫遲歡與仇勒商量好的。幾個要好的同學聚一聚,再趁機試探一下她。這樣也不錯,至少不會那麼麻煩。
「可以不去嗎?」。難曉開口求證。
「今天所有同學都會帶自己老婆去——」意思就是你必須去。除非你不是我老婆。
難曉懂他的意思。略微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只是在當仇勒說道「老婆」兩個字時,她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難曉從來就沒打算當他的妻子,可就在剛才,她才意識到︰這副身體的主人已經和他結婚了,她已是他的妻;而他,無論自己再怎麼不喜歡他,他還是她的夫——
難曉是千年前的古人,要讓她像現代人一樣離婚、休夫,她恐怕一時還真做不到——
而這,不知是一段姻緣還是一段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