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情牽
「哥哥——哥哥——」桂奈兒一下推開了顧翎歌的書房門，驚擾了正在沉思中的顧翎歌。
「是誰讓你進來的？」顧翎歌隨手將書桌上的茶盞揮落在地，對著剛進門想要沖上來的桂奈兒怒吼。
「哥……哥……」桂奈兒的一張小臉頓時嚇得煞白，看著盛怒中的哥哥，不知所措的搓著小手，眼楮驀地就紅了。
顧翎歌看清了來人是自己的妹妹後，眼里劃過一抹懊惱，倏地轉過身，無奈而又煩躁的撫著額。
「奈兒啊，我……」
「哥哥你就這樣討厭我嗎？為什麼你總是要對我吼，奈兒做錯什麼了嗎？哥哥為什麼每次都這樣對我……哥哥好討厭……奈兒沒做錯什麼呀……奈兒沒錯……」聲音越來越低，桂奈兒搖著頭慢慢向後退去。
「奈兒……對不起，哥哥……」顧翎歌上前一步，慌張的想要解釋。
「哥哥，你真的很討厭奈兒吧？你一點都不想見到奈兒吧……你恨不得奈兒永遠不要出現在你面前，吵你、煩你、讓你討厭吧？」桂奈兒忽然平靜了下來，眼里的狂亂變成了徹骨的寒冷，盛滿了前所未有的憂傷和痛苦。
顧翎歌驚怔。
他萬萬想不到這個整天只知道跟在他身後，纏著他、一遍遍喊著「哥哥」的小丫頭，有一天竟然會以這樣的口吻對他說話。
陌生，還有……怨恨
顧翎歌下意識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情緒反常的桂奈兒，想要好好跟她解釋。要擱著以前，桂奈兒肯定會很高興，甚至二話不說的就原諒顧翎歌，但是這一次她沒有。
冷冷地一把打掉顧翎歌伸過來的手，「呼啦」一聲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奈兒——奈兒——」顧翎歌略微失神之後，立馬焦急地追上去。追到外面，一眼望到盡頭，也不見那個小丫頭的身影。顧翎歌趕緊抽出隨身手機，撥了個號碼︰「狼，小姐跑出去了，馬上帶上幾個兄弟去把她給我找回來」
掛掉手機，顧翎歌煩亂擔憂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嘴里輕喃道︰「奈兒……哥哥對不起你——」
顧翎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一瞬間的怔忡頓然消于無形，冷著臉毅然轉身走回顧宅。
過了好久之後，桂奈兒才從一根柱子後面跌跌蹌蹌地走出來——
望著顧翎歌消失的方向，臉上的淚水嗖的墜落，桂奈兒咬緊著嘴唇，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顧宅——
…………
幾天過後，莫遲歡的傷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難曉提著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江寒冬和顧翎歌，那兩位所謂的莫遲歡的好兄弟自那日出現後再也沒有來過。難曉也不計較，這幾天將家里的事丟給了初雪初晴打理，自己難得清閑一回。
況且，這個莫遲歡……
難曉想起這個，不禁搖頭輕笑。
這個莫遲歡當著她的面……嗯嗯，是很「听話」沒錯，不過他一轉身，那些小護士們可就吃不消了。莫遲歡嘴挑，她端來的還好，要是擱著別人端來的，莫遲歡可是連瞧都懶得瞧一眼的。而且總是冷著一張臉，帥則帥已，但就是讓人無法消受。而且最讓人生氣的是，人家一小姑娘和他說話，問他今天身體可好些了，感覺怎麼樣時。他干脆理都不理人家，害得人家小姑娘小臉青一陣紫一陣的。
不過，這都還不是最可怕的，最重要的是莫遲歡根本就不喜歡外人踫他。每次小護士來替他清理傷口時，他總是冷著臉將人趕走。
有時強行留下來的，他甚至還會摔東西。對于這個，就算是難曉來了都不管用，不知為什麼，對于這個他很堅持。
難道他要隱藏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難曉在心里暗暗思索，表面上卻不動聲色。莫遲歡不喜歡吃醫院里的食物，難曉也不勉強他，反正莫遲歡有的是辦法。秘書陳天天拎著莫宅的大廚親自烹飪出來的食物送來醫院，看著他吃完才肯走。晚上天氣涼，不用莫遲歡招呼，秘書陳就將他的大衣親自送了過來，體貼得像一個好……妻子——
所以她是絕對不用擔心莫遲歡會餓著凍著的。
有時候，難曉會問自己，為什麼她要留在這？她留在這能做什麼？除了每天站在窗前，看看窗外的景色，偶爾莫遲歡問一句，她答一句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對了，她還能做一件事，就是莫遲歡要起來坐一會兒的時候，她可以搭把手扶扶他——
可是不留下來，她要……走嗎？
難曉恍惚了。
一想到要離開醫院，讓莫遲歡一個人留在這，難曉的心底竟然會有絲絲的不舍。這種不舍不是因為要離開他這個人不舍，而是——
該怎麼說呢，和莫遲歡在一起的時候，她有一種全然心安的感覺。好像只要站在他旁邊，不做任何事、不說任何話，就好像擁有了一切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快？
她不愛莫遲歡她知道，莫遲歡也知道。
但是她現在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她知道，莫遲歡也知道。
從某一點而言，莫遲歡比她自己還要了解自己。他知道她要的究竟是什麼，所以在一時得不到她的愛的情況下，他聰明地選擇了用另外一種方式。
他不再對她說「我愛你」，但是他總是會在她猝不及防之際給她一抹溫暖。或許是知道她會生氣吧，每次他都是以他的傷作為借口，讓她不忍生他的氣。
抑或許是他敏感的察覺到難曉對他的態度已經變了，所以他有恃無恐。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難曉是一個很拘謹的人，在感情方面也是個很慢熱的人。所以和仇勒在一起那麼長時間，除了心與心更接近以外，肢體上並未多做接觸。
但是對于莫遲歡呢，也許是因為他太會挑準時機、也太會觀察別人的情緒了吧，總是能夠很好的把握人的軟肋，在人軟弱或情感薄弱的時候給予關懷，恰當地為自己謀取「福利」，別人還不好意思說什麼。
這一點，難曉也是在「出乎意料又心甘情願」的被他抱了兩次之後才總結出來的。
听江寒冬說莫遲歡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那他又何來如此高的追女孩子的技巧？
難道是前世？
越想越可能，前世的殘人王風流成性，美女成群，三千且還能不惹出大亂子，除了他手腕強硬應該就是他御女有術了——
額，瞧瞧，自己都在想些什麼啊，什麼時候她也這麼無聊了？難曉受不了的搖搖頭，真搞不懂自己的腦子里怎麼會突然想這些莫名奇妙的東西。
「嗯，曉兒，怎麼了？」一直靜靜瞅著難曉的莫遲歡，見一直靜立不動的難曉突然搖頭，眼楮動了一下，不禁奇怪的問道。
難曉心里一顫︰果然，他又在那樣看著自己。
否則，不會連她一個輕微的搖頭動作都能發現。
他就是這樣，總是有本事能在瞬間觸動她的心。讓她不自覺地就被他打動，並且深陷其中。
難曉緩緩回頭，認真凝視著莫遲歡注滿深情的眼眸。每當這樣看著他的時候，一顆漂泊無依的心就像找到了軀殼一樣有所依附——
站在窗前，無論何時回頭，都會發現有雙眼楮正在深沉地凝視著你。他的眼楮深邃悠遠，溢出的亮光就像是夜晚大海上的燈塔，無論你駛向何方，只要看到他，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曉兒，你到底怎麼了？」見難曉只是看著他，什麼話都不說，莫遲歡又開始緊張起來。
難曉仍是沒動。
這次莫遲歡真急了，「刷」的一下扯掉被子，翻身就要坐起來看她到底怎麼了。
難曉豁地撲過來按住他的雙腿，讓他不要動。自己則輕輕趴伏在他的腿上，低著頭，斂著眉，靜默無語。
莫遲歡渾身一震，定定地望著眼前這個他愛入骨髓里的女子，喉嚨里剎時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悄悄伸出雙手，想要輕輕觸踫一下她的背脊……他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一副怎樣堅強的背脊才能頂得住人世那麼多的滄桑和風雨，可以讓她承受那麼多的痛苦和寒冷——
近了，真的近了——
只要再前進一點點，他就可以觸踫到她了。可是——
他卻停住了。
這是第一次，她毫無防備的靠近自己；這也是第一次，她主動靠近他，全身心的信賴他——
無論自己心底多麼渴望，他也不允許有任何可能的原因來破壞這一刻的溫馨和美好
所以他什麼都不能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腿放穩些、更穩些，保持好這個姿勢，讓曉兒能安心伏在他的腿上——
五分鐘過去了，莫遲歡的腿一動沒動——
十五分鐘過去了，莫遲歡的腿依然紋絲未動，只是他的額頭開始滲出一滴滴的汗滴——
二十九分鐘的時候，一個哆嗦，莫遲歡的腿忽然顫了一下。
心跳倏地靜止，莫遲歡憋緊呼吸，情急地打量著腿上的難曉。待見她依然安靜地伏在腿上時，一顆心才慢慢回落，小心地傾吐出一口氣——
而難曉呢，你若仔細看，便會發現她伏在莫遲歡的腿上已經睡著了，鼻里發出均勻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