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下廚
當莫遲歡趕到廚房的時候，難曉一手持著炒鍋，一手拿著鍋鏟，手忙腳亂的炒著菜，初雪在旁邊急得大喊。
莫遲歡前進的身體一頓，呆呆站在門外看著正系著圍裙全身心地炒菜的女人。
一身潔白的裙衫被一件帶花的圍裙覆上，讓難曉縹緲淡雅的身姿變得可親可近。不再是絕世而獨立般悠遠迷茫，也不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仙，而是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他莫遲歡真真切切可觸踫可接近的妻子。
莫遲歡的心陡然一震，一股奔騰的熱流從喉間直滾入胸口，讓他的一顆心都跟著沸騰起來。
這是他的妻子
此時，他的妻子正在廚房里為著一家人的早餐忙上忙下，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他快樂幸福的源泉。
難曉一邊听初雪說什麼，一邊又要控制著火候，從來沒有下過廚房的她，急得額頭不一會就現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小姐，快，加點鹽——」初雪連忙出聲提醒。「不用那麼多，小半勺就夠了。」
難曉剛挑起一勺食鹽，就听見初雪說只要小半勺，手一動，邊倒回一些鹽。
「小姐，趕快炒兩下，菜別燒糊了。」初雪搓著手，恨不得上前從自家小姐手里接過鍋鏟，她實在不忍心看她家小姐窘成這樣。
她家小姐一直是最厲害的，沒有什麼東西難倒她，如今被一個小小的菜難住，這讓她的心里很不好受。
不過除了難受之外，更多的就是感動和欣慰。她家的小姐終于開始正常而普通的生活了，也開始願意為一個人觸踫這些從未踫過的東西了，這樣她是不是可以輕松快樂一點，活得簡單一點？
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莫遲歡心生不舍，想上前把她拉出來。但是他剛邁腿就停住了，他知道這是她的一片心意，無論結果如何、過程如何，他所能做的站在這里看著她，體會著她帶給他獨有的感動——
「小姐，別忘了加醋……不對，那是醬油……」
「啪」一聲，一瓶醬油摔破在地上，黑黑的醬油汁濺濕了難曉的白裙。
莫遲歡再也忍不住，大步跨進廚房。
「初雪，你上前替下你家小姐，我扶她都外面去。」他以後再也不允許曉兒到廚房里來了，這次幸好潑的是醬油，下次潑的要是滾油該怎麼辦？
還沒握住難曉的手臂，就被難曉輕輕地掙月兌了︰「額，你起來了……這兒沒事，你先到外面坐會兒，一會就可以開飯了啊——」
說完，難曉立即轉過身，往菜里加上醋，然後拿出盤碟將菜撐起來。
嗯，難看是難看了點，但怎麼著應該炒熟了吧？
初雪看了看莫遲歡，又看了看小姐，終究還是選擇听小姐的，站在一旁待命。
莫遲歡投降的擺擺手，曉兒的性子她清楚，她一旦決定的事誰也無法輕易改變。但他雖然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他可以改變自己的啊。他可以不拉他出去，但是沒有人規定他不能在廚房里呆著陪她吧。
想到此，莫遲歡微笑著退後一步，站在廚房的門前看著里面的一舉一動。
難曉還以為莫遲歡已經出去了，就旁若無人似的與初雪說著話。
「初雪，我這菜炒得能不能吃？」難曉端著盤子，望著盤子里有點黑糊糊的菜，眼里有著絲絲的企盼。
初雪輕笑。
她家的小姐什麼時候這麼可愛了瞧現在的樣子，還有點可憐兮兮，讓人好生心疼，真不好意思打擊她呢。
初雪惡作劇似的睇了一眼窗外，然後意有所指的說︰「小姐，能吃，當然能吃啦。只要你炒的，哪怕是毒菜，姑爺肯定都會把它抹得一口不剩的吧？」
難曉臉驀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霞，不動聲色地轉過身繼續炒下個菜。但從她不斷顫動的手指可以知道，她此時的心情有多麼不平靜。
莫遲歡一怔，隨即輕笑起來。不可否認，初雪「姑爺」這個稱呼，真的讓他滿意極了。
至于那菜嘛，他會不會一口不剩的吃掉，那就不敢肯定了。曉兒為他做的菜，一下就吃完了，下餐還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吃到呢，怎麼都得留點兒。
嗯，以後在公司上班的時候，要是能吃到曉兒準備的午餐，應該會很不錯。
莫遲歡完全沉浸在難曉為他燒飯的事實里，全然沒注意那黑糊糊的一盤菜可能會有多難吃。
「初雪，回頭你去問問，看看莫遲歡喜歡吃些什麼菜，回來你告訴我啊。」過了好久，正在盆里洗菜的難曉突然對初學囑咐道。
初雪一愣，反應過來的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莫遲歡一眼，然後恭敬而又好奇的問︰「小姐，姑爺喜歡吃什麼，你可以自己去問啊。」他們是夫妻，這種事怎麼都該小姐親自去問才對啊。真是奇怪，小姐平日里不是這樣的人啊……
初雪眼里閃過一道亮光，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小姐她害羞了
「我……算了，我去問吧。」難曉像是想通了什麼，也就不跟她計較此事了。
呆在門外的莫遲歡，此時心里溫軟一片。望著廚房里那個他傾心愛戀了千年的身影，目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幸福，他得到了
但願她，在他身邊也能得到幸福。
難曉一回頭，就看到站在門外，眼楮灼灼注視著她的莫遲歡。心一顫，差點端不穩手里的盤子。
他怎麼在這兒，他不是出去了嗎？難曉在心里問著自己。
那麼她剛才和初雪說的話他都听到了？
不知為什麼，一想到莫遲歡听到了她和初雪的對話，難曉就不自覺地感到緊張。
似乎知道難曉在顧慮什麼，莫遲歡輕輕地走上前，眼神溫柔如水的看著她︰「你去坐，我來——」莫遲歡接過難曉手上的盤子，又將她帶出廚房。
初雪微愣。等他們走出去之後才反應過來——
莫遲歡，他真的很喜歡小姐吧？
他看著小姐的眼神是那樣炙熱深情，彷如一潭塵封千年的湖水，幽深沉靜，卻帶著溺死人的溫柔
餐桌上。
初晴拿著筷子看著前面燒得黑糊糊的幾盤菜。雖然勉強可以辨認它們是什麼，但是卻比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更糟。
「姐姐，你今兒出什麼事了，怎麼菜都燒焦了。這菜能吃嗎？你不會就拿這菜讓小姐和少爺吃吧？」初晴舉起筷子，從一盤菜里挑出一點黑色的鍋焦，輕搗著放到桌上讓初雪看。
難曉臉色一僵，挑起白米飯放進嘴里不語。
莫遲歡飛快地閃過一抹不悅，又迅速轉頭看著難曉。
楚羈沉默。
「小晴，別說了，吃你的飯，吃不下就甭吃了」初雪也有幾分嚴厲，這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在那說，小姐辛辛苦苦地為他們燒飯，就換來這麼一句，她該有多難過呀。
「姐姐，怎麼了？你燒得不好還不準人說呀，小姐寬容，才不怪你。可這東西本來就只適合喂豬，你叫人怎麼吃？你看看，這個好像還沒熟，小心吃了拉肚子就晚了。」初晴也並非有什麼惡意，只是見家里這個能干的姐姐有一天也會出這種狀況，興頭一來，就想著打趣打趣她，哪想到壞事了。
「小晴」初雪厲喝
難曉一動不動。漸漸地，雪白如玉的臉變得通紅。
楚羈的手指漸漸捏緊，望著一動不動的媽媽眼里有著隱隱的擔憂。
莫遲歡重重一摔筷子，然後在眾人大驚中將初晴批得只配喂豬的菜一下子端到自己懷里，又把面前的一碗白米飯倒進菜里。
細細地將它拌好，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一口一口地將飯扒進嘴里。
難洗的眼楮閃了一下，然後就是漫天而來的感動——
不一會，莫遲歡一盤菜吃完了，又從桌上將其他菜端過來，低頭吃起來。這次連飯都省了。
楚羈定定地瞅著只顧著吃飯頭也不抬的莫遲歡，也跟著舉起筷子，夾起桌上的菜吃起來。
初雪見此，也先後動了筷子。
初晴顯然被剛才的狀況嚇到了，小臉發白，不是因為莫遲歡瞪她，也不是因為姐姐凶她，而是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她只是開個玩笑，為什麼大家如此生氣？
飯後，當她听初雪說了這餐飯是她們的小姐難曉燒的之後，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這餐飯，莫遲歡吃的最多。
從小到大，算今天吃的飯最多。盡管他肚子脹得難受，但他的心里卻是從未有過的舒爽和快樂——
難曉沒動過筷子，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燒的菜到底如何？
只是她心里很清楚，她的菜燒得很難吃，比她想象的還要難吃。
初雪和羈兒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從他們不時跳動的額角就可以猜到他們有多痛苦了。
而莫遲歡，從前到後一直都是沉默。他的沉默，在難曉的心里，豈非也是一種痛苦？
初晴雖然話說得不好听，但是有一點卻被她說著了——
她的菜沒炒熟，吃了可能會拉肚子。
果然，這天，莫遲歡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衛生間里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