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差遠遠看著蘇沐雨,並沒有再走近,他現在不能使用法力,而對面的人顯然又是一個棘手的角色,自己跟她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應該是一個明智之舉。
「你現在很怕我嗎?刈差。」蘇沐雨露出一個很無辜的神情,眼神里透出的冰冷讓這個表情更加詭異,「這些年,你不是一直希望再次見到我嗎?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留在你身邊嗎?怎麼現在,連靠近我的膽量都沒有了嗎?」。
「我想見到的,不是你。」刈差冷冷地說,「就算你自以為很像她,但是你也絕不是她。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冒充本大人的妹妹!」
「哎呀呀,」蘇沐雨拍了幾下手,「好像真的有一副大祭司的樣子呢!」她眨眨眼楮,笑嘻嘻地看著刈差,這副神情,跟當年刈差的妹妹一模一樣。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那也沒有什麼必要演戲了。你還是顯出本來的面目吧!」刈差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十分冷靜。
「你很聰明。不過這個空間本來就是根據你的記憶碎片異化完成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可真的是兄妹呢!」
刈差頓時明白過來,怪不得一切都這麼逼真!「那麼,辜喜被殺也是你們兩個串通好的一場戲嗎?」。
蘇沐雨的表情凶狠起來︰「這個家伙本來就該死!我當年的確是發現他是楊荀派來監視你的探子,所以才殺死他。楊荀狼子野心由來已久,他從你小時候就在你身邊安插上辜喜,企圖在你登上祭司之位後,他能順利將你掌控。你就是因為這個奸細誤會我,後來才會做出那件事吧?」說著她笑笑,「好了,說得已經夠多了。刈差,你在這里只是一個不能用法術的普通人,即使是做出一副鎮靜的樣子也沒什麼用吧!」
刈差無所謂地揚揚嘴角︰「你以為,我能坐穩大祭司之位,靠的只是法術嗎?」。
「是嗎?」。蘇沐雨的笑容變得猙獰起來,她伸出一只手,掌心是一個怪異的符咒。那個符咒迅速擴大,一道綠色的火焰在蘇沐雨的手上竄出,火焰四下散開,綠色的火星鋪天蓋地地向刈差疾速涌去。途中散在假山石上,那些石頭馬上嘶嘶冒出一股股黑煙,被腐蝕出一個個小洞。
刈差退後幾步,隨手折下旁邊一棵柳樹的一支柳條,一掃地面,本來裝飾用的一塊山石瞬間碎成沙礫,向著涌過來的點點火焰迎去。碎石遇到火焰,馬上被腐蝕成粘稠的液體落下來,但是大大延緩了火星涌動的速度。
趁著這個機會,刈差連躍幾下,跳到了更遠的地方,利用一側的一面牆徹底將自己掩護了起來。刈差剛要喘口氣,就听見身後響起蘇沐雨稚女敕卻令人膽寒的聲音,「這次你又要怎麼躲呢?死吧,凡人。」
刈差回過頭,看到蘇沐雨兩只手極快地向著自己揮過來。他向後一彎腰,一腳蹬在旁邊的牆壁上,躍到牆頭,暫時躲過蘇沐雨的這一擊。蘇沐雨的雙手改變方向,推在牆壁上,一聲喑啞的轟鳴,這堵牆壁轟然倒塌。刈差無法再立在上面,只好硬著頭皮跳到下面的碎牆塊之上,牆倒塌揚起的塵土彌漫,遮擋了刈差的視線,刈差頓時無法看清近在咫尺的蘇沐雨下一步的動作。
只听「鐺」的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刈差只覺眼前多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人影正抬著手臂好像在抵擋著什麼。刈差的手被拉住了,耳邊傳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快走!」刈差一听見這個聲音,馬上放下心來,跟著眼前這個人的牽引向前飛奔。
跑了沒多遠,那個人停下來,刈差才發現,他們又跑回了賞心湖邊。劇烈的奔跑只是讓刈差微微喘了幾口粗氣,他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看著面前的人,正是長大之後的蘇沐雨,那個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超級路痴。
「這是唱的哪一出?」他問道。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一下子出現了一大一小兩個蘇沐雨,還是讓他有點疑惑。而且,既然那一個小蘇沐雨是假的,這個大蘇沐雨也未必是真的。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救自己的動機也值得懷疑。
「恐怕現在不是悠閑地提問時間。」大蘇沐雨看著前方,語氣波瀾不驚地說道。
刈差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此時小蘇沐雨已經追到這里,正一步一步靠近。她的臉色蒼白,怒視著大蘇沐雨,生氣地說︰「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不要多管閑事!」
「刈差的事情,對我而言從來不是閑事。」大蘇沐雨淡淡地回應道。
「既然這樣,我只好連你一起除掉了!」小蘇沐雨說道。
刈差望著大蘇沐雨,有點擔心地問道︰「你行不行啊?這里我們的法術可都是失效的,即使是祭司血,也沒什麼效力。」刈差想到剛才眼前這個大蘇沐雨救自己的行為,姑且當她是真的,退一萬步講,好像她對自己算是沒什麼惡意。
大蘇沐雨依然沒有看他,只是盯著前方,說︰「你說的祭司血只是人類的血而已,我的血是妖魔的血,不要將我跟你相提並論。」
刈差在心里默嘆一口氣,這個樣子,真是像變成聖童的蘇沐雨。不過,僅憑這一點,還是不能為她的真假做定論。
此時的小蘇沐雨已經迅速在空中畫了一個符咒,刈差認出,這是禁忌之術中的「牆堵」之術。法術會以四面法術牆的形態出現在被施術者四周,慢慢合攏,將他們徹底擠壓至死。
刈差跟大蘇沐雨的四周很快就出現了四面泛著紅色光芒的牆,將他們圍了個嚴嚴實實。這四面牆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聚攏過來。
刈差看著大蘇沐雨,她皺著眉頭咬破自己的食指,對著半空中胡亂比劃了幾下,又放下手,扭頭很認真很嚴肅地問刈差︰「結界符怎麼畫來著?」
一听這話,刈差頓時生出一掌拍死這家伙的沖動,關鍵時刻連這麼基礎的法術這熊孩子竟然都能忘了,以不靠譜的程度來看恐怕肯定是真的蘇沐雨無疑了。他皺緊眉頭,一把抓起蘇沐雨的手,用自己的手指蘸上蘇沐雨的血,飛速在空中畫出一個結界符。
兩個人的身邊馬上張開了一個環狀的結界將兩個人罩了起來。牆堵之術的法術牆壓迫過來,但是結界大大延緩了它們的速度。
「再借用你一點血,我要在這個結界上做一個傳送通道。這里面也不能久待。」刈差對大蘇沐雨說。「只是這種通道只能將我們傳到十米的範圍內,這法術牆現在看上去也有五六米厚了。有什麼辦法?」
大蘇沐雨挑挑眉︰「竟然還有在結界上做傳送通道這種法術?從沒听說過。」
你好歹是聖童!能不能不要顯得如此沒有見識!刈差再次忍住拍死這家伙的沖動,壓住火氣說︰「快點想個辦法!」
小蘇沐雨笑著說︰「沒用的,你們還是等死吧!」
大蘇沐雨自顧自地掃視了一周,對刈差說︰「湖上。把我們傳到湖上。」
刈差一看,果然牆堵之術一到湖上就斷了。他搖頭︰「不行,賞心湖足有十幾米深,而且湖水冰冷,貿然過去恐怕凶多吉少。」
大蘇沐雨飛快地說︰「過去凶多吉少,不去死路一條。你看著辦!」
刈差看著越來越近的法術牆,一咬牙,蘸著蘇沐雨的血在結界上開了一條傳送道。他們兩個人剛一踏進那條通道,後面的結界就被牆堵之術擠破了。
「刈差,不要把那個當成湖,本質取決于你的心。」大蘇沐雨語速極快地說完,就沒有了動靜。
刈差感到自己周圍一下子涌滿了湖水,鼻腔耳朵里一股刺骨寒意襲來。他忙屏住呼吸,眼楮微微睜開一道縫隙。看到蘇沐雨閉著眼楮,口鼻處不停地冒出氣泡,一副很痛苦的樣子,他忽然想起,她不會游泳。說起來,水好像是作為聖童的她的唯一死穴。這時刈差仿佛听到蘇沐雨一絲微弱的聲音在自己心里響起︰救我,刈差。
刈差努力向著蘇沐雨伸過手去,奮力抓住她的手臂,拼命向上浮去。忽然刈差感到蘇沐雨的手臂抖動了一下。「別上去!待在這湖下面,她就確定不了我們的位置。」刈差又在心里听到了蘇沐雨的聲音。本來這種「密語傳音」是很簡單的法術,但是由于溺水削弱了蘇沐雨大部分力量,這聲音也變得若隱若現,十分微弱,最後干脆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刈差向下看去,蘇沐雨已經
「那我就這樣看著你淹死嗎?」。刈差有點惱火地想。腦海中浮現出蘇沐雨的話,不要把那個當成湖,本質取決于心。刈差一手拖著蘇沐雨,集中精神控制著自己的心神,漸漸地周圍的水開始變得虛幻起來,刈差感到自己慢慢下沉,最後站在了堅實的地上,周圍的水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到了一間房間里。他認出這個地方,正是祭司殿的禁地——當年祭司殿大小姐的閨房!
他蹲子,看到蘇沐雨渾身濕淋淋的,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卻一點水跡都沒有。他輕輕喚了一聲︰「雨。」
她仿佛是听到他的呼喚,緩緩睜開了眼楮,輕咳了兩聲,虛弱地說︰「沒事了吧?」
他拂去她臉上的水珠,說︰「沒事了。這是怎麼回事?」
「這里的一切亦真亦幻,可以隨著你思想的變化而變化。」
「那……」刈差斟酌了一下措辭,問道︰「現在另一個蘇沐雨呢?」
「她屬于這個空間,所以對她而言空間不會變化,湖水依然是湖水。她找到這里來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你也屬于這個空間,為什麼要幫我?」刈差看著她的眼楮問。
蘇沐雨愣了一下,有點自嘲地笑道︰「果然,你這麼聰明,怎麼會看不出我也不是真正的蘇沐雨?」
「如果你是她,早就靠自己的意識將湖水變沒了,何必還要讓自己受溺水之苦?而且,現在你身上這麼濕,說明湖水對你來說是不會變的。雖然我不明白你怎麼可以靠我從湖水中解月兌,但是還是謝謝你救了我。」刈差平靜地說。
「因為在湖水中時我們的意識因‘密語傳音’關聯過,所以我可以依靠你也從湖水中出來。」
「你不是應該跟他們是一伙的嗎?為什麼要反過來幫我呢?」
此時蘇沐雨已經完全恢復過來,她坐起來,低聲說︰「因為你是刈差。我想讓你帶我離開這里。也許對你而言,不管是我,還是她,都不是真的蘇沐雨。但是,對我們而言,卻完全有著身為蘇沐雨應該有的心情,就是跟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刈差,你能不能帶我走?我知道你是活人,完全有能力突破這個空間。」
「那你告訴我,如何突破這個空間?」刈差有點急切地問道。
不料蘇沐雨搖搖頭,說︰「不行,現在不能告訴你。除非你答應我,帶我走,讓我取代那個蘇沐雨的位置,永遠跟著你。」
刈差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開口說︰「你救過我,我不想騙你。沒有人能取代她,不管你們有多麼像,在我心里,她就是她,永遠獨一無二。」
蘇沐雨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為什麼?既然這樣,我只能殺死你,把你變成跟我一樣,你就能永遠待在這里陪著我了。」
刈差低下頭,蘇沐雨匕首狀的手已經深深插了進去,血從自己的月復部噴涌而出。他臉色更加蒼白了,他看著面前的這個蘇沐雨,微笑著說︰「你知道嗎?你們跟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才沒有永遠跟我在一起的這種心情呢!可是,也因為這個不同,讓我連反抗你的心都沒有。我一直希望她會有的想法,卻出現在酷似她的你們身上,讓我如何忍心親手毀掉這一切?哪怕明知這一切只是幻象!」刈差說完,閉上眼楮,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我想說,這一章的標題是針對作者而言的,因為我真的想不出到底該取個什麼題目了!于是,就起了這個標題,表示這段時間來寫的幻象部分算是結束了吧(謝天謝地終于結束了,這部分寫得渣作者頭大如斗)!接下來會轉回蘇沐雨這個坑爹的女主角這邊,揭曉鬼判官的真面目什麼的。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