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引 第二十五章︰回憶(2)

作者 ︰ 朵當

大雄殿供奉主尊釋迦牟尼像,主尊兩側,有左右脅侍,老「迦葉」、少「阿難」,殿內東西兩側面,是十八羅漢像,著實宏偉大氣,現在是早上十點半,僧人們早已做完功課,有的回房研習佛法,有的在廚房準備齋菜,有的打掃寺院,大殿內外只有幾位接待香客的師傅,杜黎現在正在大殿里參拜佛祖。莫炳華要了六炷香(三炷為自己祈福,六炷為兩輩人祈福,九炷為三代人祈福,因莫炳華家里現在只有自己和兒子莫狄兩代人,故六柱),左手拿著香,右手拿燭點燃,待香點著之後,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握住香,高舉過頭頂作揖,之後把香插在香灰里,先邁左腳從大門邊上進得大殿去,雙膝跪在杜黎身旁的蒲團上,雙手合什,高舉過頭頂,向下至嘴邊停頓,再向下至心口,心里默默許願,再攤開雙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現在他在這世上就只有兒子一個牽掛了,無論如何也希望他能順順當當的。兩人拜完佛祖,相邀從大殿側門出去,然後往後面的僧舍走去,一路上遇見僧人,他們均相互行禮而過,在杜黎的帶領下,來到了小虎母子二人住的廂房,杜太太見莫炳華也來看望,趕緊搬凳子讓他坐下倒茶給他喝,一如以往熱情地招呼他,其實莫炳華不喜歡別人太客客氣氣對他,因為太拘于禮節讓人感覺很生疏,但是嘴上當然也不能說什麼,畢竟人家也是一片好意。杜太太說房里的衣櫃腳松了,一踫到就吱呀吱呀地響,老是擔心會散架,住在這里本來就已經夠叨擾的了,所以不好意思再麻煩師傅們,叫杜黎去找工具來修一下,于是杜黎剛進來坐下就又出去了。

小虎坐在桌子旁邊跟著圖畫書畫畫,嘴里還咿咿呀呀唱著兒歌,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自己是凡夫俗子,當然也看不出什麼所謂的黑霧,這麼可愛的小孩子真不知道怎麼會跟那些東西扯上關系,正當莫炳華看得出神的時候,小虎突然舉起圖畫書指著書上的一朵鮮紅的罌粟花問他,

「叔叔,這個是什麼花?」

莫炳華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現在的兒童讀物上怎麼會畫這個,他覺得不應該給小孩子灌輸某些他現在還不應該了解的東西,難道要告訴他這是鴉片花?莫炳華很為難,于是只能告訴小虎那是一朵普通的沒有名字的小紅花。

「叔叔騙人,不肯告訴我,我去問爸爸。」這大大出乎莫炳華的意料,眼前這位才五歲的小朋友如何會不滿足于這個答案,剛好這時候杜黎拿著工具箱回來了,小虎從凳子上跳下來,朝他爸爸跑去,

「爸爸,這個是什麼花?」

「這個呀,是玫瑰花,知道了嗎?」。杜黎蹲子慈愛地把小虎攬在懷里,看著圖畫書回答道。

「知道了,謝謝爸爸,親親。」小虎在杜黎臉上「吧嗒」親了一口,大家都笑了,真的是個很乖巧的孩子。杜黎走到衣櫃旁邊用手搖了搖,果然立馬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莫炳華走過去,希望能幫上忙,這是很老的木質衣櫃了,轉角之間的連接也是傳統的榫卯連接,因為在以前,受制于礦石開采和金屬冶煉技術,一顆釘子也是很奢侈的,所以很多木質家具都是使用榫卯的,凸出來的部分稱為「榫」,凹進去的部分叫做「卯」,原理是利用榫卯一凹一凸來實現兩塊木頭之間的連接。雖然堅固耐用,但是時間久了,受潮或者其他原因,木件之間松動,會朝各個方向扭動,就會發出吱呀的聲音了,杜黎從工具箱里取出釘子和錘子,把釘子放在衣櫃四只腳連接的地方,然後一錘一錘捶下去,莫炳華則扶著衣櫃負責固定。

「爸爸,剛剛莫叔叔不告訴我玫瑰花叫玫瑰花呢。」小虎一直在桌子旁邊唱歌,自己玩自己的,卻突然大聲地說,擺明了在自己爸爸面前告莫炳華的狀。

「小虎不要亂說,叔叔說那是小紅花哪兒錯了?」他**媽一听他這樣說立刻制止。

「叔叔就是不告訴我,還是爸爸好,告訴我是玫瑰花,媽媽,長大後我送你好多好多玫瑰花好不好?」這小家伙,一邊「誹謗」叔叔一邊討好媽媽。

莫炳華心里暗暗叫苦,並不是自己吝嗇這麼點常識,只是那上面明明就是罌粟花。因為小虎打斷,杜黎也停了下來,抬起頭來對莫炳華說到,

「小孩子口無遮攔的,你別在意。」

「沒什麼,只是我見那是罌粟花,不知道怎麼跟佷子說,就騙他說那是小紅花的,你買點適合他年齡段的書給他看唄。」莫炳華說出緣由,他可不想這樣平白無故地就被小孩子的一句因為「口無遮攔」的童言而背上黑鍋。

「什麼罌粟花?那明明是一朵玫瑰花啊,小孩子看的圖畫書上怎麼會有罌粟花?你眼楮看花了吧?」

「啊?我看見的就是罌粟花啊,我都是個大人了,難道還不認識玫瑰?小虎,你拿過來再給叔叔看看好不好?」莫炳華也有點懵了,罌粟花絢爛華美,但是也妖艷危險,當時自己看得分明,不可能看錯啊,于是叫小虎再給自己看一遍,讓莫炳華傻眼的是,剛剛那罌粟花開的地方,現在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難道真的是自己看錯了?杜黎不以為然,低下頭去繼續捶打釘子。

「小虎,對不起啊,剛剛叔叔眼楮看花了,回去之後叔叔給你買糖吃,原諒叔叔好不好?」雖然不是故意,但是莫炳華覺得還是應該道歉,小孩子小時候的學習很重要,自己卻差點誤導了人家。

「這有什麼啊,柄華你別放在心上,小虎,去媽媽那邊玩吧。」杜黎寬慰著莫炳華。

小虎一蹦一跳地走開了,這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穿著鮮紅色衣服的和小虎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站在門外,那鮮紅的顏色和剛剛的玫瑰花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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