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引 第四十三章

作者 ︰ 朵當

一股涼風竄進被子里,我縮了縮被子,最後還是被冷醒了,才發現窗子沒關好,窗紗被風吹得到處亂飄,我心里實在不想下地,堅持了一會兒後實在是死冷得不行了,于是不得已卷著被子下床,關了窗子之後正準備回到床上卻還是覺得背後寒風刺骨,原來關好了窗子門又被風吹開了,我極不情願地挪到門邊,腦袋里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莫如雪的時候,我使勁搖了搖頭,感覺很清醒,門外是陽台,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外面似乎有什麼力量在召喚我,讓我不由得想要走出這扇門。想起莫如雪和昨晚的遭遇,我下了決心要一探究竟,這次我長了心眼,先回到房間穿了衣服再拿了手機,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放在口袋里之後,開門走了出去,不出所料,出了門之後陽台不再是陽台了,和第一次的場景一模一樣,背後也不見了門,是一堵厚厚的圍牆,我果然又來到莫氏祠堂了,我使勁掐了掐胳膊,會疼。這次和上次不太一樣,上次來的時候這里不是這麼破敗的,路面也是干淨的,而這次的情景則與莫狄一起所見的祠堂是一樣的,荒涼無比,沿著荒草滿地依稀可見的路來到後院,沒有人在那里,周圍黑漆漆的,隱約有燈光從圍牆外照進來,我走到石桌旁坐下等待,是的,我在等待,等莫如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還好在這里我感覺不到冷,等了很久之後,我以為她不會來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一陣發涼,一轉身,莫如雪正直直地站在我的背後,我嚇得一下子從凳子上滾到地上,說不出話,狼狽極了,我現在知道了她不是人,自然不能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安之若素了,她今天外面穿著駝色的大衣,里面依舊是一件鮮紅色的旗袍,雪白的腳踝還是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心理作祟,看她雖然還是美得驚人,但是我總覺得她今天的臉色比前兩次見到的時候要蒼白許多。她走近我,緩緩向我伸出一只手,看樣子是想拉我起來,我握住那只手,柔若無骨,沒有一點溫度,她牽著我的手在石凳上坐下,有那麼一會兒,我們就那樣靜靜地坐著,動也不動,雖然我心里很多疑惑,卻又不敢開口,要是我一不小心惹怒了她,不知道她會作何舉動,會不會像以前看過的鬼片中那樣殺我于無聲無息之中呢?然後警方會查出我是心肌梗塞、心髒病突發……她突然掩嘴笑了笑,我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我牽著你的手,所以我能感覺得到你心里的想法哦,你在怕我。」她開口到,聲音還是那麼好听。

「我是在害怕,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害怕是理所當然的。」也許是她的笑聲感染了我,我心里不再那麼恐懼了,但是又不想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于是將手從她的手掌里抽出來。

「你不用怕我,其實鬼不是都像人們說得那麼恐怖的。」她親口承認了她是「鬼」,我心里不禁唏噓,我這幾天的際遇真的是太不平凡了。

「昨晚你怎麼沒去瓦窯?」我問到,要不是為了見她,我和蕭晨也不會遇到危險。

「其實我去了,只是有人比我先到了,我還沒來得及見你們,再後來找到你們的時候看見你和他……」她沒說下去了,又笑了笑,我突然想起來後來在墓地和蕭晨在一起的時候,意識到了什麼,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額,你今天找我是想告訴我什麼?」我避開那個尷尬的話題,而我又有太多問題了,不知道從和問起,不如讓她自己告訴我。

「你還是這麼聰明,以前的時候就是的,所以你才能去上學堂,才能遇到雲哥,我才能和他在一起。」她一直看著我,我不敢直視她的眼楮,「小嫣,哦,對了,我能這樣叫你麼?習慣了,不想改呢。」她問到。

「嗯,可以。」美女的要求總是讓人不能拒絕的。

「小嫣你知道嗎?我在這里很久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能留在這里,只能留在這個鎮,不能輪回,又不能去別的地方,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里,在石桌這里,什麼都沒變,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有一天就在這里醒來了,就像久久地睡了一覺,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我的兒子,我找人問,我到處找,我在大街上哭著求他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都沒人理我,後來我闖進我阿爹的房間,我看見我阿娘坐在床上哭,阿爹在一旁很凶地吼我阿娘,說小雪不會回來了,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我走到我阿娘身邊搖她的肩膀,她卻好像沒有感覺,我才意識到,她可能看不見我,後來從人們說的話中我才知道,我死了,卻沒人說我是怎麼死的,我和雲哥的孩子不知道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我一直想去找,但是走不出這里,過了這麼多年,我慢慢習慣了很多事情,也習慣了我已經死了這個事實,直到那天你走進了祠堂,那時候我就躲在門後看著你和一個男孩在一起,我很吃驚,因為你跟小嫣長得可以說是一模一樣,我想老天這樣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讓我在這麼多年後再遇見了你。」她講到這里已經泣不成聲,靠在我肩膀上哭泣,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沒想到她還有個孩子。

「如果我是莫嫣的轉世,那蕭晨呢?他是龍雲的轉世麼?」我問到。

「差不多吧,但是他們長得不一樣,我以前雖然很少走出祠堂,但是我見過蕭晨,我開始的時候並不知道,只拿他當普通人,也是在你來了之後,我常看見你們在一起,他在墓地的時候,我听見他看著你叫你‘小嫣’,他手里還有你的手帕,那是以前小嫣送給雲哥的,我這才知道了,只是沒想到,轉世之後,他愛上你了,呵呵……」莫如雪無奈地笑道,我仿佛被她看穿心事般,有點窘迫。

「你的孩子,一點消息都沒有麼?」

「沒有,也許是我讓家族蒙羞了吧,自從我死後,我阿爹就閉口不再提我的事情,就像從來沒有我這個女兒一樣,我阿娘不久後也病死了,我看著我的親人一個個離我而去,他們死後都離開了這里,只有我留在這里,我阿爹怕走漏風聲,後來把家里的下人都遣散了,外人不知道有那個孩子的存在,所以根本找不到。」

「你希望我能幫你找到你的孩子是不是?」

「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有沒有自己家庭,過得好不好,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麼呢?」莫如雪悠悠地說道,「可是現在,你們好像遇到了麻煩,就像五十年前,雲哥突然被抓走,你也不知去向,我不想你們再遭不測,所以想叫你們離開,這個地方被詛咒了。」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被抓走嗎?你知道昨晚要害我們的人是誰嗎?」。我趕緊追問到。

「有人來了,你必須走了。」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莫如雪突然站起身來說到,並把我拉到我來時的圍牆前,我不知道她要怎麼把我送回去,再看她,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正不知道怎麼離開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悠悠地聲音︰好好照顧他。然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推向圍牆,我趕緊閉上眼楮,慘了,這回非要撞個鼻青臉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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