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個傻子。
艾蕾希婭站在黑牙面前,心里苦笑。他要殺就讓他殺,我跑出來干什麼,對方二十多個窮凶極惡的流氓地痞守在這里,這不是送死嗎?只是看到毒蛇用匕首切下諾恩的小手指時,她就如靈魂附體般跳下屋頂,沖到人群中大喊「住手」……仿佛那一刻身體根本不由自己控制似的。
「姐……你為什麼要…出來,…快跑啊!」諾恩的聲音有些漏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被揍得很慘。
其實我一點都沒想出來,她想,我只是不想听到某個家伙的慘叫。你們就不能殺得干脆點嗎?
黑牙招招手,一群混混沖上來把艾蕾希婭摁倒在地,然後用繩子捆得結結實實。艾蕾希婭任他們在身上模來模去,眼楮直盯盯的瞪著黑牙,「把他放了。」
「放了?」黑牙陰笑著走上前,抓住少女的頭發,一把提起來,「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的,等兄弟們玩夠了後。」
人群中頓時爆出一陣哄笑和口哨。
「沒想到你的辦法還真有效,一下就把這小妞給引出來了。現在她是你的了,毒蛇。」利格.黑牙在艾蕾希婭胸前狠狠抓了一把,隨手把她扔給身後滿臉得意的毒蛇。
「能引出來我倒是不驚訝,只是……」毒蛇低低地笑笑著,抓著艾蕾希婭的頭用力往下按,同時踮起腳來以便自己和她平視,一雙細小的眼楮讓她覺得無比惡心,「……出來得這麼快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比我想象中要有勇氣的多,女人。真希望接下來玩的游戲里你也能這麼勇敢。畢竟,我對那些只知道哭的白痴女人也是很頭痛的。」
艾蕾希婭吃力的仰起頭,沉默半響問道,「誰指示你們這樣做的?」
啪!毒蛇狠狠甩了艾蕾希婭一個耳光,「指示?誰能指示得了本大爺?這不過是一樁交易,而你不過是個砝碼而已。乖乖讓兄弟們樂一樂,完事後大爺說不定心情好就放了你。」
「姐……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諾恩突然掙扎著喊起來,「他是個騙子!我听到他們提起過艾斯納薔薇,他們是……」話還未說完,走到他身旁的黑牙忽然抽出劍,狠狠刺進諾恩的身體——這一串動作快如閃電,艾蕾希婭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劍尖已經從諾恩背後貫穿而出。
長劍拔出,諾恩一聲不吭的撲倒在地。
黑牙擦了擦劍尖上暗紅色的血,「你看起來很驚訝?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如果他是女的,大概還能再多活上一陣,但可惜,我的手下對男人沒興趣。而且他說的不錯,找我干這事的正是自稱艾斯納薔薇的人,本來按規矩,我什麼都不該說,不過我對貴族什麼的一向很討厭,再說,你也很快就要跟他一起去了,我總不能讓你死得不明不白吧?」
艾蕾希婭呆呆望向倒在地上的諾恩,大腦一片空白。艾斯納?薔薇?什麼意思……還有,他死了?就這麼死了?這算什麼……我冒著隨時撲街的危險跑出來就這種結果?你怎麼能突然動手,我還沒有喊開始啊!她下意識的想去找load選項,想要讀檔重來,卻發現怎麼也找不到那個按鈕。
「你該看的是我這兒,」毒蛇用匕首抵在艾蕾希婭兩腿之間,緩緩向上移動。他甚至已經能想象到少女被自己折磨時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至于她現在一動不動,兩眼茫然的樣子他也毫不奇怪。遇到這種事沒當場崩潰就算不錯了,只要待會兒別裝瘋賣傻就成。
就在他滿懷期待的準備挑斷少女的褻褲時,手腕處傳來一聲清脆的裂響;下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彎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匕首正握在對方手里,而捆著她的繩索不知何時崩成數段,散落了一地。
「啊……啊啊啊!!」痛覺姍姍來遲,毒蛇數秒後才回過神來,抱著自己的斷手痛得滿地打滾,「……該死的,你這該死的婊子!……殺了她!快殺了她!」只是還沒等他叫上多久,一把匕首就洞穿了他的喉嚨。
四周的混混們望著艾蕾希婭,都被剛才所發生的事震住了。舉手之間掙斷姆指粗的繩子,再扭斷毒蛇的手臂,這一切都不像是眼前這名削瘦的女子能做得到的——就算是北地的蠻子,掙月兌這樣的繩索也要花不少功夫啊!
眾人紛紛倒退兩步,一時竟誰也不敢上前,順著火光下少女拖得長長的影子看去,先前沉默著的少女此刻忽然像換了一個人,她的眼神中燃燒著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的火光——那光芒比黑夜還要陰暗。
「都愣著干什麼?給老子一起上,干掉這個婊子!」黑牙見狀忙大聲呵斥,地痞們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紛紛抽出武器,圍成一圈,一步步緊逼上來。
一對二十四,還有屋頂上隨時等待機會放冷箭的弩手,艾蕾希婭知道自己幾乎沒有任何勝算,現在先行逃走,以後再回來復仇才是明智的選擇。但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走,心里一股莫名的氣堵著出不來,讓她難受至極。
這算什麼……
你怎麼能突然動手,我還沒有喊開始啊。
load鍵在哪?
姐姐。
包圍圈終于合攏了。
「來吧,」艾蕾希婭輕聲道,隨後握緊匕首,縱身躍入人群之中。
——抱歉,灰狗,我大概無法完成約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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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奧斯.希萊科坐在靠窗的位子,把玩著手中精致的茶杯,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在他手中翻來覆去的杯子潔白無暇,堅固且輕盈,同時表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據說這種器皿只出自神秘的遠東大陸,航海的商人都稱這種東西為「瓷」。這樣的一個杯子,其價值遠超過等重的黃金。
若在平時這樣的珍稀物必會讓他愛不釋手,但此刻他實在沒有太多心思放在上面。他望向窗外,夜色下的巴隆鎮已經沉睡,零星的燈火就像時隱時現的星辰,讓人模不清遠近。街道上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叫,再也听不到別的聲音。他知道即使自己在這兒坐到天亮,也不可能讓情況變得更好,但此刻讓他去睡覺卻是絕對睡不著的。
很久沒有如此緊張過了,他想,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對了,大概是五年前,自己親手推下落石,將冰原狼長子的馬車撞下懸崖的時候。
「別擔心,一定會順利的。」坐在柏奧斯對面的蘭奇.道爾低聲說道。
「但願如此。」柏奧斯按了按有些脹痛的額頭,「我們無法承受失敗的代價。」
「我們也不可能失敗。」蘭奇顯得心有成竹,他將擺在手邊的咖啡一飲而盡,隨後優雅的掏出手帕擦拭嘴唇,「雖說只是一群幫派地痞,但那兩人根本毫無縛雞之力。希萊科,耐心點,我們已經等了五年,為什麼不能再多等一會兒?相信天一亮我們就能听到好消息。」
那兩人……柏奧斯嘆了口氣,五年前,原本按計劃將史塔克的合法繼承人推入懸崖,可沒想到當時大小姐居然也在那輛馬車里。車隊通過落石區時已經來不及通知侍衛將大小姐和長子分開,柏奧斯只好閉著眼楮下達了推下落石的命令。
五年了,沒想到她還活著……不知從前那個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整天無憂無慮沉浸在城主書房里看書,見到自己會開心地撲上來的單純少女變成了什麼樣子。「艾蕾希婭.史塔克。」他輕輕念出這個名字,手中的茶杯握得更緊了一些。
「我理解你的苦衷,希萊科,」蘭奇看到柏奧斯的神色刻明白了他在想些什麼,「沒有人希望小姐當時在那輛馬車里,但當時機會只有一次,你不能回頭,就如同現在一樣——」他盯著柏奧斯.希萊科的眼楮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他們應該在五年前就已長眠!這一切,必須由我們來糾正!結束掉它吧!」
「我……明白,」柏奧斯無力的放下杯子,為了心中的想要實現的東西,不惜背叛誓言——作為城主的寒冰鐵衛,他在冰原狼的家徽面前發誓要守護那名可愛的姑娘,只是當兩者沖突之時,他選擇了前者。「我明白……我會結束這一切,不管它究竟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正確?錯誤?」蘭奇.道爾低聲笑了笑,「什麼是正確,什麼又是錯誤的,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什麼意義。能被寫進史書的永遠是勝者……再說,你若不相信歷史,可以相信自己的眼楮——看看那片土地,那座受冰原狼群庇佑的凜冬城在大人的治理下,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而這不正是你一直以來行事之所依嗎?」
凜冬城……
柏奧斯微微閉上眼,仿佛在遙望凜冬城那厚重斑駁的城牆;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瞳孔中已經沒有其他色彩,只剩下堅定不移的意志,如同北之森般寒冷無情,「是的,我們所行之事,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