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拉奇.灼日喘著粗氣,盯著眼前的對手,尋找著一擊必殺的機會。盡管北方的夜晚寒意十足,天空還飄著鵝毛大雪,但她此刻已是汗流浹背。手臂如針扎般疼痛,肌肉間歇性的顫抖,她知道那是月兌力的征兆。已經戰斗了多久?寇拉奇望了眼被敵人鮮血染成藍色的鐵錘,深深吸了口氣。堅持下去,堅持到破曉的那一刻,不然的話……
她和為數不多的日冕武士是守衛內環中心的最後一道防線。在她身後,有避難的平民,有昏迷不醒的阿夏,還有太陽神教會的聖子,她沒有退路。
敵人一波接一波地沖擊著這搖搖欲墜的防線,似乎永無止盡即使在荒原之地,寇拉奇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敵人,即使身中數箭也不會放緩腳步,似乎它們根本就沒有痛覺。她想到了一種邪惡的魔法傀儡,亡靈,但和那些受法術趨勢的死物完全不同的是,這些怪物們有著自己的意識,這一點從與她交手的敵人眼中便能看出,那雙泛著藍光的眼楮也在注視著她,等待稍縱即逝的破綻。
棘手的家伙,觀察敏銳,身手靈活,比之前那些又矮又壯的怪物要難對付上許多。那麼只能用些特殊手段了……寇拉奇收縮喉頭,突然一口唾沫吐向對方面部,趁它下意識回避的瞬間,錘子從側下方砸向它的小月復這一招在部族百試百靈,比扔沙和撒灰更具隱蔽性,只是不太符合日冕武士的作風,但到了這個時候,寇拉奇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然而這勢在必得的一擊卻揮了個空,盡管對方的眼楮尚未睜開,仍然準確做出了反應,側身躲過鐵錘,反手還向寇拉奇刺出一劍。
該死的,閉著眼楮都能躲開,難道它是靠那雙尖耳朵分辨出自己攻擊的嗎?寇拉奇在心里詛咒道,對襲來的直刺毫不避讓,而是迎上前去,雙錘高舉過頭,直接砸向對方的腦門這完全是搏命的打法,按對方表現出來的身手和反應速度,不加以限制根本無法給它致命一擊。而這樣拖下去,她的體力很快便會消耗殆盡。
調整手臂的姿勢,讓對方的細劍插入臂甲的縫隙中,趁著對方抽劍的空擋,碩大的鐵錘「砰」的一聲悶響徑直砸在怪物頭上。破舊的頭盔頓時凹下去一大塊,冰冷的血液濺寇拉奇一臉。
看著對方變成一團漿糊的腦袋,寇拉奇的錘子也轟然落地。她實在是乏力了,鮮血沿手臂撕裂的傷口處涌出,跟臉上的觸感比起來,她的血液溫熱而甜腥。環顧四周,敵人的數目依舊不見減少,而她的同伴已經所剩無幾。周圍的廝殺聲逐漸弱了下去,就在她停下的這片刻,敵人剛剛被壓下去的勢頭又有回漲的跡象。
失去了神術,自己終究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嗎?寇拉奇抬頭向天空望去漆黑的穹頂仿佛巨大的黑幕,把整個世界籠罩其下,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在這樣的夜空下,光明似乎變成了遙不可及的東西。
「隊長!」身邊有人大喊道。
就在她恍惚的一瞬間,一道幽暗的藍光從她眼前掠過,接著有什麼東西重重撞在她的身上,巨大的沖力讓她整個人飛了起來。耳邊傳來高亢的尖鳴,那是她從來沒有听過的聲音,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的語言,空靈而富有節奏。
摔在地上花了好半天功夫才爬起身來,下意識的想去抓武器,試了幾次卻沒有成功。她低頭看了眼,才發現自己雙手已被齊腕切斷,血液如泉水般噴出,卻沒有一絲痛楚。
媽的,看來……到此為止了。
偷襲她的是一名身形巨大的騎士,它胯下的坐騎猶如來自深淵的惡魔;騎士披著銀色的全覆甲,手中泛著藍光的長劍仿佛是一塊不規則的冰晶打造而成。似乎是對獵物失去了興趣,僅僅是掃了寇拉奇一眼,騎士便轉過頭去,拉動韁繩,準備對聖子所站的位置發起沖鋒。隨著更多的幽影騎士加入戰局,日冕武士的防線崩潰已是時間問題,抵抗的武士一個個被斬殺,慘叫聲此起彼伏。
寇拉奇緩緩站起,朝內環中心望去那是武士會中心擂台的位置,也是第一武士將要誕生的地方。曾和某人約定要站在那片舞台之上,現在卻白白便宜她了。寇拉奇笑了笑,最後看了眼如標桿般肅立在寒風中的聖子,那身隨風狂舞的金色長袍猶如不倒的旗幟。對她來說,自己誓死追隨、英俊且溫柔的男子,是這場夜幕下最後的光。
再見了。
寇拉奇.灼日的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吼叫,一時間聲音甚至蓋過了現場的廝殺。接著她全力奔跑起來,將自身當作最後的武器,像一道勢不可擋的奔雷,狠狠撞在敵人的坐騎身上巨大的踫撞聲令大地都仿佛顫抖起來,坐騎轟然倒地,激起的氣流將地上的雪花吹得漫天都是。只是還未等眾人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碧藍的劍影便已從雪霧中刺出,貫穿了寇拉奇胸膛,惱怒的騎士將她挑至半空,像甩塊破布般隨手拋向怪物群中。
怪物們迫不及待地圍上前去,手起刀落。
「殿下!」
盧瑟.維斯特洛充耳不聞,只是望著眼前的戰場,面無表情。
武士們在敵人潮水般的攻擊面前如同微弱的星火,轉眼之間便被沖散,吞沒,卷入那黑暗與死亡的深淵。但即使如此,也沒有一個人後退,每個人都在奮不顧身地與邪惡戰斗,雖如星火般渺小,卻耀眼無比。
「殿下!請前往教堂避難,再晚就來不及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持劍而上,同這群武士並肩作戰但他是太陽神教會的聖子,這里最高階的牧師。如果自己輕易戰死,那麼身後這百余名平民也會死去,來自黑暗的怪物會吞噬他們,將他們屠戮殆盡。
所以他必須等待,等待黎明破曉的那一刻。
盧瑟.維斯特洛擺手制止了親衛接下來想說的話,心中默默祈禱,至高的太陽神啊,如果您能降下奇跡的話,就現在吧。
然後他看到了光。
一絲微弱的光線掙月兌黑暗的束縛,穿透層層雲霧,從天空中直射而下,照在他的手心中那一瞬間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外界傳來的聲音,力量從心底涌出,全身都仿佛沐浴在溫暖的聖光之中,他毫不懷疑,此刻培羅與他同在。
眨眼之間,金色的晨光放大了無數倍,像是撕裂黑暗的利劍,從頭頂傾瀉而至。滿天的烏雲頓時消散,黑夜瞬間變成了白晝!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奇跡降臨的一幕,盧瑟.維斯特洛在晨光中猶如太陽般耀眼,讓人無法直視。
聖域之城!
以自身為容器召喚太陽神親臨,將方圓數公里化為培羅的神國,這是只有神選者才能施展的神術。在這一刻,洛勒音的每一棟建築,每一條街道都仿佛由光構成,武士們的盔甲和武器同樣折射出金色的流光在這耀眼的光芒下,邪惡的敵人紛紛化為一團團火焰。
「當!……當!……」鐘塔頂端的鐵鐘有節奏的敲響,鷹時的鐘鳴意味著長夜終結。只是,這一天的黎明比平日里足足提早了約一刻鐘,不得不說這是屬于培羅的神跡。
當聖光散去,盧瑟.維斯特洛似乎一下老了許多,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就連那頭漂亮的金發也隨之黯淡了不少,但活下來的人們高聲為他歡呼,他是洛勒音當之無愧的英雄。
就在眾人高呼他的名字之際,誰也沒注意到從人群中伸出的數把手弩。青黑色的箭頭明顯淬過毒藥,亞光的桿身使它在太陽下也不反射任何光澤。隨著輕微的迸弦聲,四五只弩箭從不同角度射向人群中央的聖子,速度之快以至于誰也沒來得及作出反應。
所有防御法術都沒有起作用,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過襲擊會來自于平民,盧瑟.維斯特洛只感到身下一麻他艱難地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胸口正插著兩根沒入一半的箭桿,還有一支貫穿了他的小月復。
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維斯特洛倒了下去。
洛勒音的太陽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