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休息了幾天,我終于恢復了元氣,臉上也開始出現一些血色,生活中雖然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忙碌,但是我的心中卻沒有一刻是舒坦的。
自從在出租車上夢到了那個樹林殺人案之後,我就琢磨著要去一趟郊區的青雨精神病院,這件事情一天不解決,我的胸口就像塞了棉花一樣堵得慌。
我意味深長的盯著正在看電視的龍涵,捏了捏他的手臂,「哥哥,你今天不忙吧?」
他剛才還在跟隨著電視劇嘿嘿的傻笑著,听到我的話之後頭也沒回,還是目不轉楮的盯著屏幕,「沒有事,怎麼了?」
「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他又嘿嘿的笑了起來,我抬眼看了一下電視屏幕,這傻瓜劇就真那麼好笑嗎?
「你想去那個什麼精神病院吧」
呀,我突然發現最近龍涵怎麼變聰敏了,是不是因為跟我在一起久了。
我一個勁的點頭,「別跟我媽說,上次進警局的事情,她知道後不知道罵了我多少次,這次你必須得管好你的大嘴巴」
龍涵終于回過頭來一臉委屈的樣子,像個姑娘一樣紅著臉,「這個不能怪我,我跟你媽媽聊天,是一個互利共贏的活動,我是為了鍛煉自己的中文才找話跟她說的,你媽媽是想鍛煉自己的普通話,所以也才跟我聊天的……」
「少來吧你,死的都能被你說成活的。算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跟你糾結了,總之今天中午吃晚飯之後,你跟我去一趟精神病院。」
「好的,要不要準備什麼東西?」
「要準備什麼?」
「你不怕那個人突然發起病會傷害你嗎?」。
我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你是說我們很弱嗎?兩個人還對付不了一個人?」
他故作驚訝的將手指摳入嘴唇中,「那、那倒不是……」
「你放心吧,我覺得那個殺妻的男人根本就沒有精神病」
話說回來,如果是我沒有特意去尋找精神病院的話,可能現在還不知道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還有有這麼一個精神病院存在。
這里青山綠水,大片的松樹林間有一條小溪若隱若現的在林中穿梭,潺潺的流水聲清脆動人,不遠處還有一些崖壁,上面有一些熙熙攘攘的的灌木叢,配合著波浪之間閃耀的陽光,反而襯得山川之間充滿了靈氣。一個大院子伴隨著一些白牆藍瓦的房屋群在小路的盡頭出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個環境清幽的度假村。
我們登記了一下證件,然後報上了病人的名字,當然,他的名字我是上網查到的,于是我們就成功的扮演了一下他的家屬,順利的進入了精神病院。
來到一幢貼著白瓷磚的方樓里,里面的走廊可能是常年不見光的原因,彌漫著有些發霉的氣味,我望著走廊盡頭的窗戶,那里透出了些許陽光。
我們現在要去探望的病人名叫周美勝,今年48歲,在精神病院已經有三年多了,患有感情障礙、妄想癥和狂躁癥,現在這個時間他都是在自己的病房里午休……
這個主治醫生跟我說了一大堆的題外話,無非就是關于他的病,他的身體狀況,他的康復情況,還說我們作為家人的對他的關心不夠多,等等……
我不禁在想,他的家人是有多久沒有來看過他了。
不過也是應該的,想到夢中這個男人殺妻的場景,我覺得他現在能夠安然無恙真是便宜他了,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要真過不下去就離婚得了,真是愛到骨子里了不願放手也犯不著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去殺害自己的妻子,在夢中,他行凶時的眼神冷靜得出奇,我根本就不相信他對他的妻子還有那麼深厚的感情。
「到了,你們進去吧,我就在門口。」他將門開了一個小縫,看到周美勝低頭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發呆。
「你不是說他在午休嗎?」。我很好奇,他不睡覺干嘛要坐在窗前發呆。
「這個時間是他一天之中最安靜的時刻,你們抓緊時間吧」說完,醫生就移開了身子,我們就從門縫里鑽進了房間。
這是一個向陽的房間,此刻,暖暖的陽光透過窗外細密的鐵絲網射進了房間的地板上,我看了一眼桌子和牆壁,沒有一個地方是沒有抓痕的,看來,這個人的暴力傾向還比較嚴重。
我下意識的把龍涵擋在身後,就怕他見到生人萬一發病傷到他就不好了。
他的手指有節奏感的敲擊著桌面,也不回頭看我們,不知道這家伙想干什麼。
「周美勝……」我喚了一下他的名字,他還是沒有回頭,我大概看了一下他的側臉,雖然滄桑了許多,但是還是能認出來是夢中的那個男人。
听到我的喊聲之後,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應,還是依舊保持著對著窗口發呆的姿勢,我明知道他是裝的,但是在這個尷尬的場景里,我根本就沒辦法開口,我曾經想到他見到我們或許會裝精神病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表演,或者還會傷害我們,但是我錯了,他此刻的沉默,他此刻的平靜完全是出乎我意料的。
「你也別裝了,我知道你沒有精神病……」
當听到我這句淡淡的話之後,他挺直的身子突然就像泄了氣一般,立刻松垮了下去,雙肩微微的聳動著,雙手捧著臉竟然嚶嚶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