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淼江湖茫茫路,相忘人生淒淒痛。」
當年,我被師傅派出羅信門到處行善積德,我還是一個黃毛小子。十七的雨季,我就懷著朦朦朧朧的向往就開始了我的江湖生涯。
江湖上的奇難雜癥,對自小對醫學正濃的我來說。只不過是牛皮一毛,因此我被江湖上的人尊稱為郭大神醫。稱呼是虛名,我一向不居高自傲。
被她吸引的時候,是她身上的病。她的臉到腳都是一片潰瘍,穿著破破爛爛。瘦的嶙峋,那皮膚看起來是一個老太婆,可她卻又一頭亂哄哄的黑頭發。听說,她是被家人遺棄在破廟里自生自滅,沒有敢靠近她一步。每一個人都當她是黑夜里的母夜叉,凡是人看見了就晦氣。
我沒有看見過一個女人如此堅強,她的手腳爛得流著膿水。還堅持生存在這個被人遺棄的世界上,她偷偷的跑出破廟,偷吃人家的豬潲水和豬糠、或者剩菜剩飯。有人看見她了,遠遠的大喝她,趕快滾。怕因此傳染了,她如人人喊打的老鼠,過著不是人的生活。
醫者父母心,我藏著對她的敬佩之心。每天準時給她送飯、送藥、診脈。她連口腔都是潰瘍了,說不出話。看見了我,總是硬著微笑。
我決定了,要盡快治好她。親自將她接進了醫館里,誰料,江湖一向都是吹風之地。一下子全部人都知道了她在我的醫館里,個個人避之則吉的。也沒有人上門求醫了。
我倒是樂得清靜,這樣可以更專心的治療她的病了。躲在醫館里,研究了她的病癥、病理,我終于想到了一個可以醫治她的病的辦法。
由于,我是一個大男人,不方便給她換上女人的衣物。縱使給多少錢,那些姑娘為她換上衣物,她們也不肯。我跟她說了,讓她忍耐忍耐,病好了,自己換上干淨的衣服吧。
她點頭,同意了。那灰色的眼楮常常凝望著我,我想這個就是她對我的感激之恩吧。一種表達方式。
出了門口,我看見了她的門口上。躺著一枚銅幣,那是她家人留給她的。我怎麼能夠拿她的呢?回頭,她倚在椅子上,那雙灰色的眼楮里,竟然還有不舍與深情,我大驚,就把銅幣取走,離開了她的房間。
她是一個老太婆了,眼里的也只有對我像兒子般的愛吧。輾轉不休的我,夜里常常的想起那對灰色的眼楮,我驚呼,撞鬼了,就蓋過頭、、、、、
她的病到了末期了,我投入了百分百的精力和畢生所學。慢慢的,藥物把她身上的皮一層層的月兌了,她的舌頭也伶俐了。
第一句話是向我道謝,逐漸的,我發現她是一個妙齡少女。和我想象的老太婆是截然不同的人,她能走動的時候,常常跟隨著我,采藥、曬藥、配藥,為我煮飯、洗衣、把醫館整理的有條有理。
到她的病完全好了,我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宋青兒。青兒,這個名字好听。
我救了她後,在江湖上我的名氣就更大了。所有的人,有病的、疑病的,都來找我了。我忙的頭暈腦暈,她也在我的醫館里幫幫忙。
我多次讓她回去,她堅持不肯回去。直到她的家人,說是惦記了她,要接她回去。在我強硬的態度中,她听話的回去了。不過幾天,她收拾了行李。來到了我的醫館,苦苦的纏住我。
「郭醫,我宋青兒非你不嫁。」
我一听,想不到她的性子如此倔強。我冷冷的拒絕她︰「姑娘,郭某只是盡本分。以後,這話就不要說了。我是羅信門的教徒,是不能成親的。」
「郭稟明,我宋青兒說非你不嫁。你站住!」
又是這麼的一句,我的心里下起了小雨來。我堅持的背上包袱,踏出了行醫之路。
盲目的走著,我的腦子里全部都是她的影子。其實,她並不漂亮。她長相和街上的姑娘一樣,但她的心卻美過容貌。
這路上,由于下雨。我一直在荒廢的破屋子里住,奇怪的是這屋子里每一天都有我想要的東西,蠟燭、番薯、青菜、、、、我懷疑有人搞鬼,于是我嘆息的說︰「唉,要是能有個爐子生火就好了。」
晚上,一個灰色的影子閃過。我點蠟,地上多了一個爐子。我馬上大喝一聲︰「站住!你到底是誰?」
轉過身來,竟然是她。宋青兒,她還不死心。
「是我,宋青兒。」她淡定的站在我面前,那雙眸子正注視著我。好像好久沒有見過那樣,我的心不覺感動了起來。她一定是跟蹤我很久了,為了不讓我發現,她一直躲在暗處。
我怒視著她,一把狠狠的拉著她的手出了屋子︰「為什麼跟著我?」
「我喜歡你。」她掙開我的手,從身後將我包圍著。
「從你義無反顧的救了我開始,我就喜歡上你了。沒有你,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也不可能僥幸有著生存的希望。你不可能明白,我的心有多絕望。你就好像一縷陽光,溫暖的照在我的身上,把我的陰霾都驅散了。郭醫,為什麼要避開我?」
這些話,將我的腦子震得碎裂。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她的心里有如此的重要。一個女孩子把話說到這樣,我作為一個男兒,為什麼要閃躲著她呢?
我真是混賬!為什麼要避開她?我早就被她那句話沉淪了︰郭稟明,我宋青兒說非你不嫁。
我的心痛得驚栗,什麼禮儀都去見鬼吧。我一把抱過她,仍然不敢相信她就在我的懷里。
我們幸福的在湘邊搭起屬于自己的屋子,我們一起上山采摘著山藥、一起把藥研制、一起以耕田種菜的過著平淡的生活。這種生活,舒適得令我一度忘了師傅讓我闖蕩江湖的目的。我沉醉在她的微笑里,沉醉當爹的興奮里,沉醉在屋子里的清閑。
她為我生下了一個女嬰,我高興得寢食難安。為了她改了一個名字︰郭芠芠,還在她的耳朵上點上了一顆紫紗痣,寓意是希望她平安長大。
看著小芠芠一天一天的長大,我的心里就加重對師傅他老人家的愧疚。師傅待我不薄,傳授了醫學給我,還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相公,你看。桂花都開了。」她在樹下抱著女兒,笑得如這桂花一樣香。
「是啊,桂花開了。羅信門也開了很多。」我無意說了一句。
我準備洗澡的時候,見到床上她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我取了我的衣服,想不到我猛于用力,她的衣服也掉在地上了。
我在她的衣服上發現了很多的信,其中有一封是大師兄的筆跡。原來是師傅在我離開前一段日子,病危了。什麼靈丹妙藥也救不了他,大師兄指責我無情無義。
我大怒,拿著這信跟她對峙︰「你為了留我,害我成了無情無義之人了。你有何居心?」
「我是怕你,一去不回了。那我們母女怎麼辦?」她哭得厲害。
女兒剛好一歲,我的叱喝聲讓她驚得嚎啕大哭,屋子里全部是我摔東西的聲音。
發泄完了,她跪在地上。驚驚戰戰的看著我,那眼楮痛得無法睜開︰「郭稟明,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滾!你給我滾!」
我這次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她們母女。重新回到了羅信門,可是羅信門的人全無一人在。我跪在門前,向著祖師爺懺悔著。
三年後,我師弟臨死告訴我。師傅沒有死,他被大師兄關閉在陰暗的房子里,直到前年,他被活活氣死的。大師兄給了所有的教徒好處後,因此贏了我,當上了掌門人。
那封信,到底是什麼回事?師弟說他也不清楚,不過他也問了大師兄,大師兄根本他就沒寫什麼信,不過他說這樣更好,他才能順利坐上掌門之位。
我在古井中下了無色無味的毒藥,一飲致命。我為了師傅報仇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羅信門了。可是我卻辜負了她。那信一定是她偽造的,她知道我的心在猶豫的想見師傅,逼得我離開了她。
我帶著滿臉的愧疚回來了,滿懷幸福的回憶著和她和女兒相聚的一面。面對的卻是噩耗,她滿頭白頭,瘦得如初次我見到她那樣,怔怔的看見了我,趕快的整理了自己的頭發,眼里幽幽︰「相公,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
我過去抱著她,她身輕如風。她那顫抖的手慢慢的觸模著我的臉,那眼淚落了起來︰「為什麼走了這麼久?為什麼啊?」
她痛苦的拍打著我的胸膛,那拳頭輕得仿佛沒有打那樣。我對上了她的臉上,那兩腮瘦得恐怖。我感覺好像抱著一個冰冷的骨頭,我心里一驚。
用手要為她把脈,她一把按住了我的手,微弱的啟動嘴︰「沒有用了、、、沒有用了、、、我的期限、、、、到了。我、、這、、輩子、、能、、、遇見、、、、了你,能為、、、你生、、、下、、、芠芠,我、、、也、、滿、、足、、了。芠兒,被人拐走的。一定要找回她、、、找回她、、、她有墜子、、、、、、你、、還、、記得、、、我、、、喜歡、、的、、、是、、什麼、、花、、嗎?」。
「青兒,你忍忍。我一定會把你救回來,你忍忍。」我的手剛觸到她的手腕,她永久的閉上眼楮,那最後的淚水滴了下來,手一松。
「青兒,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你醒醒。天啊,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求求你了。」
我的眼楮紅了一片,片片桂花遍地。悲傷的桂花味,籠罩在她的軀體,伴著她逝去了。
她喜歡的是蘭花,我為了避開那濃濃的藥味,種了桂花樹。
從此以後,我翹著蘭花指了。人前人後,我都翹著蘭花指,那就是懷念她的一種方式。
ps:大家別看是番外,就以為是結局了。結局還在後面哦,糖糖打算換了封面,到時大家可要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