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沒有縮頭的余地,看著蟹殼臉越湊越近,連嘴里那排稀松發黑的牙齒都顆顆在目了,孟羅強忍著念頭,雖然很想回頭看看身後的兩個女子是不是也跟自己十秒鐘前同樣的糊涂表情,刀鞘前伸擋住了蟹殼臉的身子,接著晃了晃食指。
「長得丑出來晃本來就不對了,還晃到這來壞我的事。給你們五秒鐘滾出去。」
蟹殼臉好像看到很好笑的事情一樣,饒有興趣的問了一句,「你不是神戶本地人吧,听到集英組的名號還這麼囂張,你不知道我們頭是誰?」
孟羅悠哉的將食指沾了沾杯子里的剩酒,在桌上寫著字,嘴里從五開始倒數。
氣得眼角肥肉直抖的的蟹殼臉揚手示意,四周三人一齊拔刀,緩步逼向孟羅。
蟹殼臉將目光從不遠處的涼風真世身上重新轉向孟羅,呲牙笑著,「臭小子,看你長得比那個新來的小妞還漂亮,放心,他們會留著你的臉和讓我好好……」
「一!」
這句一字剛出口,蟹殼臉的視線里馬上失去了孟羅的蹤影,隨即耳邊一涼,一把黑色火焰刃紋的刀已經由下至上切入耳廓半寸,血瞬間順著刀刃流了下來。
孟羅鬼魅般出現在蟹殼臉的身後,左手刀鞘卡在他喉間軟骨上硬生生把下半截話頂了回去,囂張無比盯著另外三人,一副你們動我也動你們不動我也不動的神情。確認了三人氣勢消退之後,孟羅直接對著那半截耷拉耳朵說道,「真可惜,如果你在我倒數完之前快些說完那句話,我就能狠狠心把你耳朵全部切下來了。」
蟹殼臉面色慘白,喉頭里咕嚕咕嚕想要說些什麼,孟羅配合的稍稍把刀鞘頭挪開了一些。
「你,你到底是誰?」
「啊,你剛不是說我是她們找的幫手嗎?」孟羅拿刀鞘指了指菊代。
「你不是?」
「現在不是也是了,難道你還對我的臉和感興趣?」孟羅實在對這個只怕滿腦子都是蟹黃的男人無語了。
冰冷的刀鋒還貼在臉上,蟹殼臉連搖頭也不敢,只是連連說沒興趣了。
孟羅還準備耍兩句帥,對面不合時宜的傳來撲哧一聲,那涼風真世听到這幾句根本無厘頭的對話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頓時孟羅也失去了跟蟹殼臉繼續玩下去的興趣。
「五秒鐘之內消失,沒問題吧?」說罷孟羅退下刀鋒,甩出一串血珠,然後仔細的在蟹殼臉的衣服上擦拭干淨後,松開了他。
顯然明白了自己四人加起來也絕不是對手,蟹殼臉捂著耳朵,恨恨的招呼了一聲,四人馬上退出了居酒屋。孟羅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著還在叮當響個不停的門大聲喊道,「我叫寒羽良,要找我來天然道場。」
轉身看到涼風真世因為最後那句話又傻了眼的表情,孟羅很是滿意的把刀回鞘後重新插回腰間,敲了敲台面上的空酒杯,示意添酒。
「現在,來說說我們的事吧。」孟羅好整以暇的擺出了一個很是燦爛的笑容,眼楮眯成了兩枚彎月。
「你到底是誰?」剛厲聲問出這句又覺得有些不妥的涼風真世,原本的氣勢一下子自己退去了大半截。
「我剛那麼大聲你都沒听到?」孟羅毫不介意裝瘋賣傻。
「你幫菊代趕走他們就算我先前誤會了你,可你為什麼說你是天然道場的人?」
「我有說過我是什麼天然道場的人嗎?這名字不夠拉風,天然道場,嗯」,孟羅嘴里把四個字尋味了片刻,「是天然牧場一個品牌下的?」
「我只是要他們來天然牧場找我。對了,你不是說過要我去天然牧場跟你一決高下嗎?帶路吧。」
孟羅一口一個牧場直接把那女子氣的柳眉倒豎,正要發作,孟羅伸手攔住了她的話頭,「哎,如果你再晚些的話,我怕那些人叫了厲害的幫手來,直接拆了你的什麼牧場也說不定哦。」
「是天然活心流道場!」氣歸氣,但是孟羅的話剛好正中要害,左右斟酌了一下之後,少女跺了下腳,小聲跟菊代交代了幾句,氣鼓鼓的丟下一句走吧便徑直走出了門。
孟羅得意的正要跟上去,忽然被叫住,只見菊代手里拿著一小罐燒酒,期期艾艾的說道,「我能看得出來,寒羽君其實是個好人,請不要為難真世,她,也是個好人。」
見孟羅盯著手中的酒罐,菊代趕忙解釋說,「這是我請寒羽君喝的。」
孟羅對著菊代擠了擠眼,不客氣的接過酒罐,拉開門追了上去。
菊代憂著心回到櫃台里,推著那喝得醉得像死過去一樣,剛才連姿勢都沒變一下的客人,小聲的叫道,「牧村先生,醒醒,我今天要提早打烊了。
那一頭亂發的中年大叔听了只是無意識的哼哼著,口水落到青色的袖上,潤濕出一塊黑色。
今天晚上一直都覺得自己運氣不好的孟羅一邊灌著罐子里的燒酒,一邊不時按照腦海中那個角色的設定蹦出幾句台詞,譬如「還沒到啊?」「你們牧場不是真的在山上吧「之類的廢話。走在前面的涼風真世每每听到一句就會氣得腳步走得更快,這也能讓孟羅心里生出一點點成就感和感嘆,還是做個人見人怕的厚臉皮小流氓舒坦啊。
逐漸離開熱鬧的港口區,轉過兩個巷口後,孟羅突然發現走在前面的正義小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門,台階直上去可以看到一間大屋里燈火灼灼,直透過紙糊門窗傳來的還有一聲聲的呼喝聲以及木刀劈砍交錯的清脆啪啪聲。
一根四方門柱上立了塊一人多高的厚木板,上面筆酣墨滿的寫了幾個字——天然活心流道館。
按照顏子虛的設想,這一段時間都要盡量多花錢多喝酒多惹事生非,可是一開始就鬼使神差的做了回免費打手,賺了個「好人」的名頭,現在要去踢館該不會又弄出什麼古怪來吧。
就這麼邊想邊拉開活心流道場最大的試劍場木門,抬起頭來看著至少三十雙盯著自己的眼楮,尤其是那領路的涼風真世身邊正在和她細說著什麼的那名削肩如刀,眼光已經凝如實質的中年男子邁步向自己走來時,孟羅揉了揉眉頭。
「我叫寒羽良,你們猜的沒錯,我是來踢館的。」
不管一語激起千層浪,孟羅繼續面無表情的說道,「我輸了,隨便你們怎麼辦,我贏了,要不那邊牆上最上面的牌子上得寫上我寒羽良的名字」,孟羅指了指對面牆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寫著各種人名的木牌,指尖對著的,是最上面那一塊寫著「大師範涼風信綱」的木牌,「要不呢,讓那個笨蛋女人來給我做三天煮飯娘。」
孟羅把指尖移向涼風真世。
眾人嘩然,有些手持木刀的青年武士甚至馬上要沖過來,被那中年男子一聲喝住。
「怎麼樣?不算過分吧。其實我很傾向後面那個條件,當然如果贏得太容易,我也不介意教教你們。」
看到中年男子放下了木刀,將身邊遞過的一柄佩刀鄭重的插入腰帶中時,孟羅接下來的話差點沒讓所有人摔一個跟頭。「不過呢,不是今天。今天只是借你們的道場給一些螃蟹修剪一下爪子罷了。」
說著,孟羅拇指向後比了比。
台階下大門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不下二十人。為首那名黑衣人全身散發的戾氣厚重到連身邊的屬下都不自覺的離開兩尺之外,額間頭發垂下幾乎將整個眼楮都遮住,身邊不遠處站著的正是被孟羅切開半邊耳朵的蟹殼臉,頭上胡亂纏了紗布,一抹紅從紗布里隱隱透了出來。
為首黑衣人的眼光掃過孟羅身後的天然活心流眾人,最後停在了孟羅的刀上。
「你砍了蟹守,耳朵,所以,你的刀,歸我。」伴隨著桀桀的笑聲,黑衣人慢條斯理的用一種令人極不舒服的腔調和斷句習慣說著話。
「你是誰?」孟羅臉上沒有了戲謔的笑容,這個黑衣人給他的壓迫感,讓他知道今天晚上最難對付的對手不是身後眼光如實質般沉重的中年男人,而是眼前讓孟羅鼻間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血腥味的這位。
「集英組,三番隊隊長,狩野雄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