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 第四十三章 一只過河的帥(上)

作者 ︰ 酒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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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子虛听完這**果的威脅,心里卻生不出半分懼意,盡管內心深處的聖心意識在不停的警告他,對面這個干瘦老頭所言不虛,隨時會暴起出手。

隨時是個很微妙的詞,它描述了一種奇怪的臨界狀態,它是一個點,一條線,所以書里才會有那麼多精妙的比喻,你會想到一副張如滿月的弓箭、一雙春水浮桃花的俏目、一條頸部膨脹背部黑白眼斑怒睜的王蛇,還有,一個瞪眼的干瘦老頭?

為自己面對聖階還能胡思亂想感到一絲荒誕時,紫式部再度開口,「不要企圖欺騙我,更不要讓你的聖心意識蒙羞。」

一個危言要格殺你在當場的人,居然還關心你蒙羞不蒙羞的問題,顏子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九級異能依舊被困無法自由運用,打是打不過的,拖著爛布口袋似的身子,跑不跑得了還是個大問題。似乎陷入困境,而對面隨時會讓自己人死燈滅的老頭也篤定自己只能有一個選擇,保持著那微妙的隨時狀態;你隨時會死,可是哪怕就差一點,生死一線,但是你還是活著,只要破解了他的隨時,讓他進入另一個狀態,你就再不會死。

顏子虛明心入鏡,再度回想自己書中讀過的那些精彩語句的同時,清澈倒影出當前的局面。

于是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了一張有點皺巴巴的小紙條,遞了過去。

白衣寧安寧送給他的錦囊妙計。

自己當初意識不到這紙條的功用,盡管一時窩火還當做是寧安寧為耍弄他一時興起畫的小紙條,可如今真正面臨著隨時會死的境地,不正是寧安寧說的萬不得已的時候?

在顏子虛的心里,哪怕紫式部說得沒錯,說人運氣好九成九是想糊弄你當炮灰去送死,不過就連紫式部也只是說了九成九,還有那一分是什麼,紫式部沒說,可是這時的顏子虛很清楚,就像當初即便窩火痛罵寧安寧,自己還是沒有扔掉這張看似無用的小紙片,而是想了半天又好好的收進口袋。

現在那顆玲瓏剔透的心里感覺到了,唯一的一線生機恰好就在這張紙條上,活潑潑的聖心意識再次驗證了當初一顆凡俗之心堅信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張小紙片,也要相信。

因為那人是九處的寧安寧!即便九處所有人敬畏其如鬼神,私下里卻仍舊願意在他的無數對手提起他的時候點頭,說一句︰對,集雲如禁宮,白衣披王侯。

紫式部殺氣不減的拿過那張可憐巴巴的紙片,看了一眼,皺著眉頭又把它扔回給顏子虛。

「這就是你的目的?」

「過河卒,一只想要將軍的過河卒?!」

顏子虛心底一沉,接過紙片後不由得把目光重新轉到那幾筆勾勒出的圖案上。過了一會,眉頭已經舒展開的顏子虛帶著幾分輕松,把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尋著床頭舒服的靠好,雙手枕著後腦愜意無比,根本不再理會屋中站著的那位大神師散發出來的如有實質一般的壓力。

「那就是你的目的?」紫式部再問了一句,改動了一個字,無邊壓力瞬間轉為殺意,更甚于前。

顏子虛依舊笑而無語,哪怕那如刀的殺意讓全身的寒毛都倒立起來,哪怕內心深處的聖心意識像是承受巨大壓力的鑽石一般,好像在發出嘎嘎輕響,似乎會隨時碎成無數塊崩散到虛空中,也不發一語,勉力保持著臉上的笑意。

顏子虛似乎在賭,更似乎是在等。紫式部不知道,自從顏子虛晉升聖階就真如自己所坦言,他完全看不透顏子虛內心的真正想法,所以老頭決心不再維持這個微妙的隨時狀態。一個晉升未愈的初品聖階,雖然聖心意識完美無缺卻幾乎無法調用天地元氣,形同凡人的初品聖階即將隕落塵世,頗有些感慨的紫式部心意一決,就要打破這個看上去古怪無比的僵局。

就在這個時候,在顏子虛即將死去的一線之間,悠悠然然仿佛在千年之前就發出的一聲輕嘆再次讓形勢為之陡然一轉。

一個身穿白衣,看上去寂寥無比的修長身形出現在臥室中央,一張俊俏得只能以妖孽形容的臉龐帶著比棄婦更哀怨動人的神情望著顏子虛,三秒鐘之後,已經重復過兩次都帶著不同含義的一句話拋向了顏子虛,「這就是你的目的?」

帶著滿足的竊笑,像一只成功引誘懵懂小雞仔離開雞圈的開心黃鼠狼,顏子虛很是得意的點了點頭。終于達成目的將這盆並不太髒的水潑到寧安寧腳下,即便那一身潔白如雪的長衣上也沒有沾上半點,可是顏子虛就是開心的抿嘴悶頭在笑,直笑到雙肩直抖連頭也忍不住低下來,像一個被連綿陰雨悶在家中數月的人終于推窗見到朗朗晴空,抬臉爆出響亮的笑音。

寧安寧看著哈哈大笑的顏子虛半晌之後,也忍不住泛出笑意,轉過頭雙手攤開,帶著孟羅式卻瀟灑百倍的無賴,對著大神師紫式部說道,「其實,這是我的目的。」

一旁還在笑的顏子虛很是配合拿出那張紙片,和原來那副不同的是,原本孤零零逼進敵營的過河卒後面,不知怎的經了紫式部的手之後,便多了另外一顆緊緊跟著的棋子,一只過河的帥。

寧安寧就是那只能過河界的帥。

寧安寧頭也不回,伸手在空中擺了擺,像是身後長眼一般制止了顏子虛的得意後,清咳了一聲,很認真的對著紫式部說道。

「大神師,別來無恙啊。我們現在兩個對一個,當然後面那個廢物你可以不算在內,能不能看光看在我的面子上給一分鐘的時間,我和我的廢物手下說會話。」

嘴角有些抽搐的紫式部半天才從嘴縫里擠出兩個字,「自便!」

原本冷意森森的屋里重新回到了春天,幾句話像長鯨吸水一般將所有壓力化解得干干淨淨,然後寧安寧帶著一貫的笑容靠近了顏子虛,蜷在床上剛才還得意著的男人不自覺的做了個吞咽動作,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干。

「聖階了哦,小虛,是好像比以前更沉得住氣了。居然敢拿半條破命來賭,我也有些小小佩服你呢。」

顏子虛眨了眨眼,不敢說話卻再次干吞了一下口水,當發現自己這個動作有些泄底的時候,顏子虛伸手抓了抓發癢的眉尖,很沒底氣的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偷看了那畫,但是沒扔掉。」

「這麼說,我該給你表揚咯,因為你成功的挽救了九處這三年來唯一一個新晉升的聖階?沒有讓他在晉升十天後就被打成人肉篩子甚至是空中的一抹青煙?讓我有機會可以跟你在這里嬉笑怒罵而根本無視後面那位只差一步就到中品的聖階?就僅僅因為,你看了但沒有丟掉我給你的那張小紙片?」

語調越來越高直至最後一句才直落千尺,恢復為寧安寧一貫平靜的笑臉。

沉吟了半晌,寧安寧才繼續說道,「那張畫是九處最好的聖階符咒師花了整整三天才做出來的,能讓我即便在漢唐的九處,也能瞬間跨越萬里海疆來你身邊三尺之內。」說著寧安寧松手露出手心里攥著的一張幾乎同樣大小的紙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兩幅可以拼成一副完整象棋棋盤的畫上墨跡漸漸淡去,由濃黑化作淡灰,逐漸只剩下一些不可見的影子,那三顆棋子,一將一帥一卒則完全消失蹤影。

一股讓紫式部頓時覺得心驚的氣息自兩張小紙片上激涌而出,像是一架八匹神駿天馬拉著的一輛古樸戰車自畫中迎面撲來,車上一名天神般巨漢半身,肌肉虯結,臉上覆了一張古老的青銅面具,猙獰凶悍之氣畢露,整個戰車在整個房屋里來回盤繞了一圈後,大漢回應寧安寧的目光點了點頭,便駕車視同無物一般穿過牆壁直沖雲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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