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竄到了近前時一蹬腿就上了桌子,眼見著就要從二層樓窗戶跳下去,顏子虛看得明白,髒兮兮油膩膩的一只黑狗長了翅膀一般飛過他面前,嘴里還叼著一只雞腿。一人一狗目光交錯之際,顏子虛眼疾手快伸手揪住了小黑狗的後腿,那畜生仿佛也認出了顏子虛一般毫不掙扎任由他一把摜在了桌上。酒杯碗碟一陣亂響,一根筷子飛起險險擦進了夏復的鼻子,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保持著閃躲的姿勢張大嘴巴看著顏子虛,以及桌邊迅速圍攏的一眾人等。
小黑狗對著顏子虛嗚咽了一聲,似乎找到靠山似的點點頭,估計也是餓到極點,毫無形象的在桌上兩只爪子按住那只大雞腿撕咬起來。顏子虛看著這只夢青兒視為心肝寶貝的小黑狗不禁一陣氣苦,這幾十天來失去精魄不得不屈居狗身,加上沒人照料,麒麟哪里還有半分天地瑞獸的模樣,毛發糾結除了兩只圓溜溜的眼楮還有些神氣看起來跟一只街邊流浪狗已經沒什麼區別。估計也是因為個頭太小又瘦得沒有二兩肉,小黑狗才逃過被抓去宰了做成火鍋的厄運,顏子虛恢復平常神態,迅速的聚音成線對著依舊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夏家少爺說了幾句。[搜索最新更新盡在;夏胖子一听顏子虛說這就是夢青兒的寵物麒麟,眼楮更是瞪得溜圓,半天才緩過神來。剛要說話的時候身邊一個伶俐的跑堂小廝已經認出了這個小胖子是誰,臉上馬上轉了諂媚神色,哈著腰說道,「哎,原來是夏家二少爺您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狗嘴里偷來的雞腿啊,是樓下包間里修魚家兩位少爺點的泉水雞。怪小的們做事不長眼楮,不知這畜生從哪里偷偷溜進了天一樓。您放心,我們這就把它扔出去,再給您換兩套新碗碟上來啊。」
這小廝不說話就算了,一番伶俐話不但沒消了夏復的氣,反而更是火上澆油。小胖子看了看一旁不說話的顏子虛,見顏子虛輕輕點頭示意他自行處理,這胖子就像得了把尚方寶劍似的開腔了,一開口只把幾個堂倌和那位不停附和著要活炖了這只狗的大廚弄得面面相覷,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只見夏復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微微笑意走到那神色最為凶悍手執長柄鍋勺的大廚身旁,二話不說先是一耳光打了過去,痛罵道,「打我的兄弟?你們這幫狗眼看人低的下作胚子,我這兄弟吃了修魚冠那白痴的雞腿,是他的福氣!怎麼?難道你們還想替他出頭不是?」
且不說夏復得知這小黑狗是麒麟瑞獸,稱兄道弟也不至于丟了身份面子,那些一窩蜂的上來奉承的天一樓下人哪里明白這其中的關竅,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不說還被撂了一蹄子,頓時眾人臉色都是紅白變換,唯唯諾諾都不敢接茬了。有些沒反應過來的心里還在嘀咕,這位夏二少爺是不是腦袋有毛病了,竟然和一只流浪狗稱兄道弟起來。
夏復難得把自己定位在紈褲子弟的位置上演一出好戲,開了這個頭便一不做二不休越發的跋扈,又是一個碟子砸到了那個伶俐小廝身上,大罵道,「再給我做十只泉水雞來,我要讓我兄弟吃個飽!另外天字號包廂里再上一套你們天一樓最貴的春秋宴,三十二道菜有一樣不對我兄弟的胃口的話我就拆了你們招牌!」
已經吃完了那只大雞腿的小黑狗得意洋洋的蹲在桌上,任由顏子虛模著它的後頸,不失時機的汪了幾聲。剛要歇口氣的夏胖子听了又回過頭指著眾人鼻子一頓呵斥,「听到沒有,我兄弟都說了,你們才是狗,你們全家都是狗。還不滾?!」
強忍住笑的顏子虛實在是憋笑憋得難受,傳音過去道,「夠了夠了,對著這些看臉色討飯吃的下人再瘋也只有這麼多意思。」夏胖子這才收了紈褲弟子的惡行惡相,最後還順著余力對著小黑狗小意奉承了一句,「麒麟哥,您消氣了吧?」
一幫小廝帶著白日見鬼的神色唯唯諾諾答應著散去了,各自去張羅夏二少布置的差事。
有個多事的堂倌跑去修魚家兩位少爺的包間通報了這件古怪事,沒一會顏子虛和夏復便見著一干人簇擁著一高一矮皮肉白女敕錦衣華服的年輕人上得樓來。為首的高個正是大少修魚冠,腰間一柄瓖金嵌玉的長劍隨著他瘦長的身子走動極不協調的來回撞著腿,鼓著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兩兄弟正提前為北斗兄弟開慶功宴呢,沒想到夏二少也在啊,莫非是想著明日要輸得難看,特意來天一樓買醉的嗎?」
矮個的是二少爺修魚冕,听哥哥一番奚落便跟著唱和道,「我看是輸不起吧,裝瘋賣傻的居然認只流浪狗做兄弟了,是不是啊?」身邊一幫奴才笑的前俯後仰好一陣附和。唯獨那狐狸臉姚北斗沒有笑,盯著猶自充耳不聞連模小黑狗的手都絲毫不亂的顏子虛皺起了眉頭,像是在想些什麼。
「今天這可不是書院,沒有硯台墨水讓你這烏賊來潑,就不敢說話啦?」修魚冠得勢不饒人,直接沖著顏子虛嚷道,似乎還在為那天髒了鞋襪不爽,「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什麼來頭,外鄉人。」
夏復看著兩兄弟一唱一和的嘴臉不禁搖頭,轉臉對著顏子虛說道,「我還覺得剛才是不是紈褲得有些過分,現在看來要比惡少腔調,十個我加起來也比不過他們。」
顏子虛心里想著的都是夢青兒此刻不知身在何處,青鸞血脈被一同封印在了麒麟精魄里,如今雖然找到了麒麟,可是看著瘦骨嶙峋的天地瑞獸可憐巴巴的為了只雞腿被一幫不識相的惡僕追打,若是夢青兒此刻處境有小黑狗十分之一相似……想到這的顏子虛突然間覺得心頭冒出一股無名惡氣,修魚兩兄弟的聲音听起來好像是野鬼啾啾般難听到了極點,模著麒麟毛皮的手也停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轉過頭,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的傳到眾人耳中,「你當真要替他們兩個出面跟我打?」
姚北斗看著顏子虛盯著自己的目光心頭一緊,不知為何竟覺得自己魂魄都要被這束目光穿透一般,一句簡單的話拋過來讓他只是艱難點了點頭,胸口像壓了塊巨石,連話都說不出來。
顏子虛嘆了口氣,目光重新轉為憐愛之色,回到了小黑狗身上,「有個穿著黑色布鞋,鞋面上繡了彩翼青鸞的十來歲模樣的小姑娘,你見過沒有?」
這句話跟剛才那句相比,森森冷意更重。
姚北斗心頭正覺得懊惱不已,似乎剛才氣勢上無端被顏子虛壓過一頭讓他對自己頗不滿意,正暗暗強振心緒,哪想到第二句話又讓他入墜冰窟般全身一涼,除了搖頭還是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顏子虛問了兩句便不再說話,姚北斗點了一次頭又搖了一次頭。兩人都詭異的沉默著,不明就里的修魚小冠正猶疑著要問姚北斗是怎麼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卻看到這狐狸臉臉色陰沉的朝著他和修魚小冕拱手一禮,朝著顏子虛說了一句明天書院試煉廳見,竟丟下眾人自己下樓走了。
夏胖子雖然也不明白剛才顏子虛做了什麼,可是這種打落水狗的場面該做什麼他一點也不含糊,不屑的恥笑道,「喂,到底是誰怕了啊?」
修魚冠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難看得很,心里罵著姚北斗這狐狸臉太他媽沒義氣了吧,嘴上卻不肯示弱,揚著手遠遠點著顏子虛咬牙說道,「等著,明天看你們怎麼哭。」說罷便拉著弟弟要走。
「慢著,」顏子虛再次說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听說修魚家富可敵國,明天這麼大的事,打個賭怎麼樣?」
修魚冠听罷回頭惡狠狠的嗆了一句,「賭什麼?」
顏子虛指著髒兮兮的小黑狗說道,「它小名叫麒麟,明天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們兩兄弟得當著書院里所有人的的面叫它一聲麒麟爺爺。」
修魚冠兩兄弟頓時面紅如血,牙關緊咬著恨不得馬上撲上來把顏子虛生生撕了。修魚冕剛要叫罵卻被他哥哥一把拉住,修魚冠陰著臉怒極反笑,桀桀的問道,「外鄉人,你這是要賭我們整個修魚家近百年的名號,可你又拿得出什麼來做賭注呢,在我看來你的小命可沒這麼值錢。」
「他的命不夠的話,再加上我的命怎麼樣?」小胖子夏復挑了挑眉,說得像是剛給乞丐碗里丟了兩個最不值錢的赤晶幣。
顏子虛苦笑著搖了搖頭,看到夏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算是默認了他的加入。
「好!」修魚冠一拍樓梯把手,笑得猙獰無比。
待到二樓重新恢復平靜,顏子虛看著隔壁幾桌人從頭到尾都噤聲不語,只敢小聲議論的樣子,無奈的沖著夏復豎了豎拇指,說道,「你這麼豪爽好賭,我怎麼以前看不出來。我只是希望借這悠悠眾口,把我找到麒麟的消息傳出去,也許會讓青兒知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啊,反正你又不會輸,對吧?」夏胖子若無其事的拿起酒壺準備倒酒,卻發現早已經空了,于是昂起頭像是將軍得勝凱旋一般大吼了一聲,「小二,上酒。」
ps:想起在某點看過的貓叔推薦的某本書,便拿來做了章節名。書是好書,可惜幾萬字就斷更了。唉,更新才是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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