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 第一百四十六章 烈日下的閑話

作者 ︰ 酒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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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認,葉似錦是旅途同行的最好人選,沒有之一。足夠讓任何一座王城里的史官汗顏的淵博見識在他口里娓娓道來,沉寂于時光長河里的無數沙礫重新浮出水面,再現昔日光彩;再加上偶爾或是輕佻、或是嘲諷、或是感傷的評論,以至于顏子虛對他說,如果身上少了一把豎琴,我會以為你是九州世界的第一個吟游詩人,活得夠久的吟游詩人。當望千尋問道吟游詩人是什麼時,顏子虛對著這個輕眉淡眸的男人努了努嘴,葉似錦松開手中韁繩,在馬上對著望千尋攤開手,像一個自豪的演員面對如雷掌聲驕傲謝幕一般微微頷首。

望千尋並不討厭他,恰恰相反,她有點喜歡這個看似毫無機心的揚州紈褲,正是這點喜歡的苗頭讓她女人的本能產生抵觸,感覺到了那層完美糅合的優雅、浪蕩背後隱藏的東西。也許她只是不願讓另一個男人進入塵封多年而被顏子虛一朝開啟的心扉,她心里想到的只有這一點,所以傾听是一路悠然前行時她秉承的態度。即便在葉似錦說起大明宮、中天院、劍閣、龍淵閣、天蒼府、迦葉府以及一宮一院兩閣三府中最為幽謐詭異的冥府時,傲嬌的世子殿下盡量緊閉雙唇。

倒是顏子虛很好奇的把所有的問題都傾瀉到了葉似錦的身上,如同天上白熾日輪傾瀉它的億萬灼熱光芒般毫無保留,嚴酷得像視同萬物如芻狗的神祗,無時不刻在挑選最適合生存在青州這塊土地上的子民。

「大明宮位于雍州這塊權力和貴族最愛的土地,龍首原上最宏偉的宮殿,住著全雍州最尊貴的王族,宮中的秦鏡光蓋日月,縴塵不染,據說能照五髒六腑,辨真偽忠奸,被稱為愛新覺羅家乃至整個雍州的氣運所在。我想弘歷王子應該經常用它挑選侍寢的女人,畢竟哪個男人都不會真的願意牡丹花下死,我承認那確實可能讓你名流千古」葉似錦對著顏子虛眨眨眼,拖長聲音感慨道,「但畢竟代價太大,而且只有一次機會。」

顏子虛笑了笑,贊同的點了點頭,換來望千尋私下的一記白眼。

「龍淵閣和劍閣被視為一文一武、一虛一實的完美比照,」葉似錦邊說邊搖了搖手中空酒囊,這是今天第二個了,顏子虛拋了一個過去被他輕巧接住,不浪費一分一秒直接灌了一口刺麻酒後對著路邊吐出嘴里刺麻幼蟲,瞥了一眼自己的下部轉頭笑道,「萬一這些小蟲有一條真正發揮了作用,恐怕我就要極為不雅的先行告辭,快馬趕去前面的城鎮客棧等你們了。」

看到望千尋扭過頭去,葉似錦笑著繼續說道,「我試過很多次,可能蠻蠻賣給我的酒都是精心準備的,我預期的那份感覺就像龍淵閣對于行者,似乎根本不存在。」

顏子虛說道,「劍閣就在我們來時經過的青城山上,可惜山巔雲霧繚繞,難覓蹤跡。」

「但是所有描寫劍閣和那位劍閣大家蘇子瞻的詩句,例如平明絕頂窮幽討,更上青城望一回,絕對會收錄到號稱記載了幾千年來九州世界所有文字和歷史的龍淵閣里,只是不知道會在哪本書中。」葉似錦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顏子虛,「啊,啊,不要露出懷疑的表情,雖然我不知道龍淵閣究竟在何處,也許就像人們所說,龍淵閣只存在的天際、心際,另一個世界。但是,我卻真的認識所有立誓用雙足踏遍九州用筆尖承載天地萬物的龍淵閣行者中的一個,讀過他記錄的所有文字,雖然他也不能告訴我龍淵閣在哪。」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怎麼回到他也不知道在哪的龍淵閣,好把他記錄的一切裝訂成書,保存下去?」

對于終于忍不住開口的望千尋略帶譏諷的犀利追問,葉似錦苦笑了一下,說道,「他不知道。當你記錄的東西到了該讓龍淵閣保存的時候,它自然會出現在你面前。」

顏子虛笑著打趣道,「就像一個男人遇到這輩子注定長相廝守的那個女人時一樣?」

葉似錦搖頭、癟嘴,笑道,「愛情,自古都是龍淵閣收錄的重點,你的這句話如果再經典一些,我的名字或許能沾你身邊那位的光,很多年後會被人在龍淵閣中發現。」

毫不介意被葉似錦巧妙反擊的顏子虛看了看望千尋後哈哈大笑,見到望千尋臉面有些掛不住,便轉開話題說道,「也許我們五人今日同游青州的話,已經被記錄在了龍淵閣里,如果龍淵閣真像你說的那麼玄妙的話,我很期待你介紹其他三府。」

葉似錦抹去嘴邊酒漬,悠然說道,「翼州素來多美女,美女多能掌上舞,我更期待的是親眼數數翼州之主羽天蒼這個老色鬼的天蒼府里,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個個美人都是柔體輕盈,絕世擅舞。」

「當然,老色鬼這三個字,只是對于身邊女子比我一輩子見過的女人可能都要多的男人,一種比較自我的評價,傳說天蒼府跟龍淵閣一樣位列仙器,里面的女子自然能是仙女,就像蘇子瞻隨身所佩的那柄仙階長劍,念奴,以及劍閣鎮閣仙劍,須臾。」

「莫非念奴嬌這個唱紅所有青樓的曲牌,就是借了念奴劍的名字?」顏子虛問道。

「對,蘇子瞻文才不遜劍術,念奴嬌本是他為念奴劍靈所創的一首詞,流傳開來就變成整整一百字的仄體正格詞牌名,為青樓花魁優伶譜曲傳唱。不過我倒是更想一見須臾仙劍的真面目,蘇子瞻臨老頓悟,五十知天命之際學劍,卻十年大成,所有感悟都在一首赤壁賦里。」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于悲風。」顏子虛笑著吟誦道,「我代勞一下,葉兄弟可以不用太感慨,繼續說下去。」

「迦葉仙府乃是佛宗一件洞天寶貝,跟很久以前的歸藏仙府齊名,現在據說在佛宗第一人迦葉和尚手里,故得此名。不過迦葉禿驢無趣得很,我懶得說他,何況佛宗真傳一脈自多年前左慈奪取歸藏仙府後便更加隱世不出,想說也只有迦葉和尚的師弟顛倒和尚倒還能叨叨兩句。」

不過葉似錦說到這里卻停頓下來,回頭笑著說道,「所有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後面那少年听我說了半日一句話也不說,我也不好討他的酒喝。剛好前面不遠就是離鐵木城最近的一個臨江小城三葉城,我們就不用頂著下午的烈日逼後面的老人家騎馬了吧。休息休息,明早乘船逆流而上,正好到鐵木城能趕上晚飯。」

昨晚大醉的王昌被烈日曬了半天,這時騎在馬上都有些搖晃,木訥少年仇安之小心隨行生怕自己叔叔摔下馬,這時才看了葉似錦一眼,眼神中的意思似乎很贊成他的建議,可依舊不發一言。

葉似錦無奈說道,「都沒意見就走吧,三葉城臨海又臨江,河鮮海鮮都多,只是沒有蠻蠻的刺麻酒,怎麼都少了個味道。」

望千尋今天第二句譏諷傳了過來,「听你說來,刺麻酒這幾個字,不要似乎更妥當。」

散發莫名吸引力的不羈男子淺褐色眼眸中光芒閃過,笑著問道,「莫非我沒說最後那個冥府的傳說,有人很生氣?」

看到顏子虛不可置否的表情,葉似錦抬頭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讓望千尋恨不得座下大灰馬一蹄子踩死他的欠揍話。

「冥府顧名思義,就是死人去的地方。我還活得很不錯,但願以後永遠不要知道里面的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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