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翠園,已經差不多十點了,慕煜北自然很是積極的給雲舒找衣服放好洗澡水伺候她洗好了澡,再給她那受傷的手換好了藥,之後自己才不緊不慢的收拾自己。愛鉿碕尕
當慕煜北執著一張大毛巾擦著那一頭抖擻的半干的墨發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雲舒已經靠在床頭,手里捧著一本書正在慢慢的翻看著了。
慕煜北狠狠的擦了幾下頭,然後將手里的毛巾往門旁的桶里一扔,幾個大步走了過去。
「看的什麼書?」
低沉而柔和的聲音響起,驚醒了正在專注的看書的雲舒。
雲舒悄然抬起頭,只見男人正披著一身黑色的睡袍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雙修長的手正在不緊不慢的系衣帶。
「當然還是好書了。」
雲舒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的合上了手中的書本,往床櫃上擱了去,一邊繼續道,「幫我把橄欖油從抽屜里拿過來,就在最上面那個抽屜。」
慕煜北皺了皺眉,漆黑的眸子掃了桌面上的書一眼,才發現這女人竟然看起詩歌來了,這不是奇跡了麼?以往不是看什麼犯罪心理學就是案件分析案例!
慕煜北彎腰,一把拉開了抽屜,果然里面找到了一瓶橄欖油,有些詫異的望著雲舒,「這東西干什麼用的?」
雲舒瞥了他一眼,將自己的身子往另一旁挪了挪,慕煜北于是也在空位上躺了下來,將手里的橄欖油遞給了雲舒,黑眸微縮,緊緊的盯著雲舒。
「別這麼看著我,是媽讓我擦的,說以後可以防止妊娠紋,不然以後等寶寶生下來之後,肚子長了幾十條黑紋,你就會嫌棄我了,往後幾十年的時間里,你要面對我這麼一個黃臉婆,我都沒信心你會能承受得住,到時候,你要是也學別人找年輕漂亮的小秘書,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雲舒這會兒倒是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了,一邊說著,一邊瞪著慕煜北。
慕煜北一把將手里的東西收了回去,有些陰沉的掃了雲舒一記,語氣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了,「胡說什麼?整天腦袋里就想著這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這輩子除了栽在你手上還能有哪個女人有這個本事?」
男人的臉色有些陰沉,一邊說著,一邊拉開了雲舒那睡袍的衣帶,然後認真的看了一下瓶子上的說明,這才開始慢慢的給雲舒將橄欖油抹上。
「寶寶長得真快,才兩個月不到不見,小家伙都這麼大了。」
慕煜北模了模雲舒那凸起的肚子,臉上的陰沉立馬就褪去了,這會兒竟然還唇邊含著笑。
雲舒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我以為你都把他給忘了。每次打電話回來都沒見你問候一下寶寶的情況。」
「問他有什麼用?問候他媽就行。」
慕煜北不以為然道,「況且他也听不懂!」
「你要經常跟他說說話,不然他以後都不認你了,你看看我之前幾乎每天晚上都跟他說話,他現在都認得我了,你一句話也沒跟他說過。」
雲舒蹙著眉,眨著那明澈的眸子淡淡的望著正在給她的肚子上橄欖油的慕煜北,眼底的希翼的很是濃郁,看得慕煜北都有些不忍心拒絕了,只好上好了橄欖油之後,才低聲的回道,「之前不是一直在外面嗎?」
「那只是你的借口,你看了那麼多準爸爸手冊,難道都是白看了不成?等到以後寶寶跟我親了,你就哪里涼快哪里呆著去吧。」
雲舒收回了眼神,稍稍挪動了身子,輕靠著床頭,低下頭,雙手輕輕的模著那凸起的小月復,眼里充滿了溫柔,輕柔而沙啞的聲音宛如一曲清幽的曲子。
「寶寶,寶寶起來了,媽媽給你講故事念念席女乃女乃的詩歌了,起來了,嗯?」
雲舒的聲音才剛剛落下去,肚子里的寶寶立馬就踢腿翻身了,雲舒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到肚子里的寶寶正在歡騰著,很高興自己的媽媽給自己講故事念詩歌一般。
雲舒心底頓時就柔軟無比了,哪里還管寶寶他爸,素手往枕頭底下一拉,很快就拉出了一本席慕容的詩集,清冷動听的聲音也繼續響起了,「媽媽給你念念席女乃女乃的《鄉愁》好不好——
故鄉的歌是一只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仿佛霧里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
一首詩念完,肚子里的小家伙鬧騰得更厲害了,雲舒低著頭都能看到了自己的肚子那
凸起一下一下的樣子。
而這時候,雲舒忽然感覺到什麼似的,下意識的偏過頭朝慕煜北望了去,只見那貨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望了望她,繼而又望了望她的肚子。
「它……它竟然听得懂你的話!」
慕煜北不敢置信的開口道。
看到慕煜北那表情,雲舒心里一陣得意,笑道,「當然了,因為我每天都跟他說話,他現在已經認出我的聲音了,像你都不跟他說過話,他自然不搭理你,是不是啊?寶寶?我們不搭理爸爸。」
雲舒說著,又低下頭,輕聲的對著肚子里的寶寶開口道。
而,果然,雲舒這話一落,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鬧騰了起來。
慕煜北這下的眼神更是閃閃發光了,好像單純的小男孩踫上了什麼稀奇的玩意了!趕忙將手里的橄檻油往床櫃上一扔然後朝雲舒爬了過來,低沉的聲音里有些隱忍的興奮與緊張,「我不信,我來試試!」
雲舒欣然一笑,輕輕模了模那圓圓的小月復,笑道,「不信你就試試唄。」
慕煜北一把將雲舒攬在懷里,一只大手模上了雲舒那凸起的小月復,低沉的聲音輕柔的不像話,「寶寶,爸爸來了,有沒有听到爸爸跟你說話,听到了就趕緊給我吱一聲,踢踢你媽媽,快點!」
慕煜北的聲音落下去很久,都沒有感覺到寶寶有什麼反應,于是又不死心的再重復了兩次,果然,雲舒肚子里的寶寶依然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他睡著了!」
慕煜北下了結論,臉上充斥著一道挫敗,像一只斗敗的公雞,看著有些沉郁便是了。
看著他這樣子,雲舒不禁一笑,道,「他不會睡那麼快的,這會兒,可能要到十二點甚至一點才會睡,你之前不跟他說話,他听了你的聲音當然不會搭理你,你看我的!」
雲舒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微涼的素手覆在了慕煜北的那只大手上,然後低下頭,輕聲的開口道,「寶寶,寶寶,爸爸在跟你說話呢!你快點動一動唄?」
雲舒的話才剛剛落下去,慕煜北就感覺到寶寶正在雲舒的肚子里鬧騰了,那漆黑深沉的眸子里頓時閃爍出了一道道燦爛的流光……
雲舒抬起頭一看,竟然看到慕煜北這貨正用一種羨慕瞎了的眼神看著她……
「你以後要多跟他說說話,他就搭理你了。」
「那我以後天天跟他說話!」
慕煜北並不灰心,當下就堅定的開口道,「寶寶,以後,爸爸來給你講故事,就講爸爸跟一塊蠢木不得不說的故事!」
雲舒,「……」
慕煜北一手搶過了雲舒手里的書,開始給寶寶念詩了……
念了幾首之後,就沒有繼續往下念了,而是有些詫異的望著雲舒的肚子,那疑惑的眼神看得讓雲舒一陣蹙眉的。
「怎麼了?」
雲舒問道。
「你說寶寶不會是男的吧?不然他怎麼這麼親他媽?」
慕煜北疑惑的望了望雲舒的肚子,然後又抬頭望向了雲舒。
聞言,雲舒頓時也蹙了蹙眉,「這能說明什麼問題?」
某北回答道,「當然!」
說著便都對著雲舒的肚子低柔道,「寶寶,快說,你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要是你是男寶寶,你就踢一下,要是女寶寶就踢兩下,乖,來,告訴爸爸。」
這樣也行?雲舒挑了挑眉,掃了慕煜北一眼,也低下頭,模著寶寶,輕聲道,「寶寶,告訴爸爸媽媽你是男寶寶還是女寶寶,寶寶?」
語落,肚子里的寶寶又是一陣伸手踢腿的。
「這麼多下?到底是男是女?」
慕煜北的俊眉擰緊了。
「好了,等寶寶出來就知道了,你去書房的書架上第三層左手邊那里,拿那本一千零一夜過來給寶寶講故事吧。」
……
結果,那天晚上,慕煜北,偉大的慕董終于做了一回合格的準爸爸,給寶寶講了半夜的故事,不,是念了大半夜的故事,而且大半夜的,你還能听到這樣的對話︰
‘舒兒,寶寶的頭在哪里?’
‘寶寶為什麼不動了?’
‘在听著你講故事。’
‘喂,慕煜北,我想過了,以後我們的孩子要是男寶寶就叫慕小北,女寶寶就叫慕小舒吧?’
‘就你這樣的智商也就只能取這樣的名字了,小名可以這麼叫。’
‘我也不見得你的智商能有多高!’
……
——《假戲真婚》——逐雲之巔——
第二天一大早,雲舒仍舊很早就起床了,跟慕煜北簡單的用完了早餐就去了機場,今天是冷振離開錦陽城的日子。
雲舒並不知道怎麼樣勸慰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因為能做的,她都已經做了,也許誠如冷振之前所說的,他跟姚夢詩之間也許就是一個永遠也打不開的死結了。
「好了,都別送了,就到這里吧。」
蒼老的聲音響起,冷振終于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看著慕煜北跟雲舒。
「爺爺……」
雲舒啞著嗓音低低的喊了一聲,「您到那邊自己要小心一點,有什麼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東西都要打點好了。」
「放心吧,爺爺不是小孩子,這些我都明白。」
冷振笑了笑,看著慕煜北跟雲舒的眼神都是很柔和很慈祥的。
「阿北,冷氏這個爛攤子就交給你了,安藤會協助你的,辛苦你了。」
冷振望著慕煜北,眼神很是平和。
「爺爺請放心,我一定竭盡所能讓冷氏更上一層樓。」
慕煜北保證道。
「好,謝謝你。還有,木木,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謝謝你最後還是原諒了爺爺,謝謝你為爺爺所作的一切。」
「爺爺說什麼謝?該說感謝的人,應該是我,我理解您。到那邊散散心也好,等過一段時間這邊穩定了您再回來吧,我跟哥哥都會繼續努力的。我相信總有一天,女乃女乃跟父親會原諒您的。」
雲舒拉住了冷振的衣袖。
「唉,原諒自然最好,但這事情終于還是不能勉強的,爺爺知道你希望看到我們一家子團圓,但是有些錯誤犯下了,或許它就再也沒有改過的機會了,趁這次機會,我也想好好的靜一靜,很多事情需要理清楚了,忙活了大半輩子,現在忽然可以松懈下來,感覺真的挺不錯的。爺爺老了,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活了一輩子,經歷過的事情也不算少,酸甜苦辣也都嘗遍了,總該知足了。」
冷振坦然笑了笑,蒼老的眼神很是平靜,沒有了之前的沉郁。
雲舒听著冷振的這番話,卻感覺心底很是難受,「爺爺,其實您可以不用走的,我跟北還有哥哥嫂嫂他們會經常過去看您的,您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安叔叔跟我說了,您的身體也不是很好。」
「木木,我心意已決,你也不用勸我了,爺爺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辦的,就當作靜心休養吧。廣明寺的方丈跟我很熟,他一直邀請我過去跟他一起飲茶下棋,修禪一段時間,靜靜心。你們有時間也可以過來看看,我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應該都是住在廣明寺的。」
冷振那平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還有,木木,過去的那些事情你就讓它過去吧,就不要再去想它了,明天還要繼續啊,你跟爺爺一樣,都是習慣活在回憶里的人,太懂得感恩了。可是,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爺爺希望你能活得自私一點,這樣,你都不會那麼辛苦,阿北也不會那麼累。多關心真正關心你的人,不要總忽略他們的感受。有些東西,你該放棄,那就不要緊握雙手了,果斷的放手吧,人的一顆心就那麼大,它裝不了那麼多的東西,你總得定時的清理它的。」
冷振說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眨了眨眼,朝機場外面的玻璃窗望了去,只看到外面是蔚藍晴空一片,眼底閃過了幾道星光一般的光芒,「我這一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事情,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倘若我心如止水,沒有愛上誰的話,如今,這一切都會不一樣。我倒寧願我活得自私一點,好好的做我的冷家大少,何苦去踫愛情這東西?好了,多說也沒有什麼意思,這封信替我交給你女乃女乃吧,替我祝她幸福開心到老。」
不知何時,冷振手里已經出現了一封信。
雲舒雙眸有些迷蒙的望著冷振,喉嚨處傳來的一陣苦澀讓她禁不住合上了眼楮,吃力的將眼底的灼熱逼了下去,一步上前,輕輕的抱住了冷振,聲音沙啞帶著些許的苦澀,「爺爺,您放心,我都明白。愛上一個人沒有錯的,不管怎麼樣,我跟哥哥都是您的孫子孫女,以後還有您的曾孫曾外孫,您還有我們的。您到那邊之後一定要注意保重身體,我跟北還有哥哥嫂嫂有時間一定會過去看您的,對了,嫂嫂還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您到時候一定要回來,還有您的曾外孫……」
「好,到時候會爭取回來的,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先進去了,你們都回去,回去吧!」
冷振拍了拍雲舒的肩頭,蒼老的臉上也有些不舍。
最後還是慕煜北配合的將雲舒拉住了,一把擁在懷里,冷振才能月兌身。
「我走了,你們保重。」
「爺爺,您也保重!」
慕煜北點頭應了一句。
這時候,冷振才從慕煜北手里接過了行李袋,緩緩的朝安檢口走了去……
雲舒落寞的站在空蕩蕩的咖啡廳的天台上,看著冷振乘坐的飛機沖出了跑道朝藍天上飛了去,好久好久都沒有回過神來了。
「該回去了,別看了,這地方有些冷,幾個月之後就能再見面了,擔心身體。」
一個低柔而略帶著責備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緊接著,一件潔白的外套也輕輕的披上了她的肩頭。
雲舒深深的吸了口氣,吸了吸鼻子,一邊拉著自己肩頭的外套,一邊偏過頭朝身後的男人望了去,聲音清涼而沙啞,「他走了,帶著疲憊而委屈,帶著孤獨與不諒解,我想,他這一輩子,肯定都是一直活得很累的。為什麼相愛的人總是不能在一起?為什麼彼此之間總是誤會幽怨重重?為什麼相愛的人之間總是存在著太多的計較與不諒解?大家一家人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不好嗎?」
雲舒星眸暗淡染著一片迷蒙,幽幽的望著慕煜北,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傻瓜,我們很相愛,我們還不是在一起了嗎?這個世界並不存在什麼真善美,愛情就更不用說,一份感情里面若是夾有太多的雜質,那麼它就很難再繼續下去了。而夾在爺爺女乃女乃感情之間的雜質並不是很單純的雜質,你盡力了,大家都盡力了。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麼心里負擔了。」
「我只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而已,孤獨的滋味,也許你不會明白的。我曾經在那樣暗淡無光不見天日的日子里一個人掙扎了很多年,所以我對這樣的感覺很敏感,那是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算了,不說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我們回去吧。」
雲舒抬起手,想輕輕的擦掉了眼角的淚光,然而卻被慕煜北一把擁進了懷里,低沉的聲音伴著十分感性的溫柔,「噓!別哭,我看看,你最近太愛哭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當心我們的寶寶生下來也變成了一個充滿了憂郁的寶寶了。」
「他又沒有看到我在哭!」
慕煜北越是給雲舒擦眼淚,雲舒那麼豆大的淚珠就落了下來,然而,也就是那麼一顆晶瑩的眼淚而已,落在慕煜北的手背上,灼熱無比。
就是掉了那麼一顆滾燙的熱淚,雲舒便已經偏過頭去,努力的眨了眨眼楮,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的心情平息了下來了,情緒緩和了不少,但是喉嚨里的苦澀依然還在。
「寶寶,寶寶別睡了,踢一下你媽媽這個愛哭鬼。」
雲舒的話一落下去,慕煜北便從身後環住了她,略微偏過身子,彎下腰,大手覆上了雲舒的肚子,低沉的開口道。
然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雲舒肚子里面的小家卻仿佛听到了慕煜北的話似的,鬧騰了起來。
感覺到肚子里面的動靜,雲舒這時候臉上的沉郁才漸漸的散開了,素手輕輕的抓住了慕煜北的大手,默默的感受著寶寶的存在。
「我好期待寶寶的到來,他要生下來了,陪在我們的身邊,我們一定會過的更開心。」
雲舒很是希翼的抬起頭望著慕煜北,淡淡的開口。
「嗯,自然,那時候,我們可都算是升級了,不,應該說現在都已經算升級了。等孩子生下來以後,我一定會說服爺爺,讓他回來陪著寶寶,還有你,我們一家人,最後肯定能在一起。」
慕煜北的語氣很是輕柔,然而,那沉寂的黑眸之中卻是充滿了堅決。
雲舒點了點頭,低聲道,「嗯,一定會的。」
「我們回去吧,這里挺冷的,著涼就有得你受的。」
關切的語氣容不得雲舒拒絕,說著已經擁著雲舒朝出口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