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母親的遺物
目送黃慧浪的車離開,冰兒才返身走到門邊,按下密碼。
家里急躁不安的眾人听到外面傳來的關門聲,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寒星打開客廳的門,只見冰兒頹廢的站在門口。
「姐,對不起,我又給你惹禍了。」
冰兒望著滿面歉疚的寒星徐徐的開口道︰「沒事的,是我連累了你才是。」目光落在客廳里的這幾個死黨身上,冰兒故作輕松的說︰「我沒事了,都回去吧。」
宮尚影看著冰兒冷冷的問道︰「你這衣服哪兒來的,是不是夏全那小子他……」
站在一旁的莫靈及時阻斷了他的話︰「別瞎猜了,夏全不是那樣的人。」
「哦,那你認為夏全是什麼正人君子嗎?」一直保持沉默的薄欣幽幽的開口頂了莫靈一句。
一瞬間,整個廳里充斥著濃烈的火藥味。幽紅袖看著眾人劍拔弩張的樣子,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那麼晚才回來。」身穿睡袍的賀蘭遜站在樓梯口對冰兒暴喝道,語氣里滿是長者的威嚴。
冰兒目光聞聲而去︰「沒有什麼,今天夏全帶我去了一個地方,看了點你不想我看到的東西,說了一些你不希望我知道事。」
賀蘭遜聞言身子微微顫了顫,眼楮死死的盯著冰兒,希望從冰兒臉上捕捉到一絲情緒,可是他失望了,冰兒的表情從始至終沒有半點波瀾,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連一絲憤怒也感覺不到,沉默許久︰「你都知道了。」
「是。」冰兒肯定的回答。
賀蘭遜凝視著冰兒,只感覺絕望在心中蔓延開來。豈料到,他們所指的並不是同一件事。
猛的胸口一抽,賀蘭遜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一時間,大廳里亂的像鍋粥。眾人七手八腳的把老爺子抬到沙發上,薄欣掏出手機,冰兒瞥了他一眼,示意他放下。隨後掏出自己的手機,撥出了賀蘭遜私人醫生的電話︰「喂,鐘醫師,那麼晚打擾你不好意思,麻煩你馬上來一趟,我父親他有點不舒服。對了,帶一袋氧氣過來,要快。」
掛斷電話,冰兒走到賀蘭遜面前。蹲子,抬起他的左腳,手往他的腳心按了一下,沒有反映,又使勁按了一下,賀蘭遜緩緩地睜開眼楮。見他終于醒過來,冰兒心中松了一口氣,可是臉上依舊沒有半點喜悅。
「你們先回去吧,沒事了,我們自己等醫師來就好了。對了,尚影,別去找夏全麻煩。他,他媽媽和我媽是親姐妹,而且,他這個人工于心計,不僅是你,你們全都不許去。」冰兒鄭重其事的對眾人打起了預防針。
待送走了一臉迷茫的眾人之後,冰兒轉身對寒星囑咐道︰「你在這里等鐘醫師,我先上去了,有事再喊我。」
回到房間,已是凌晨三點了。可是身心俱疲的冰兒毫無睡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上面的天花。心中有太多未解的謎團,父親、母親,還有逝去的老人,往昔的一切像是鬼魅一樣,趕下眉頭,又上心頭。好像那首悲傷的抒情歌,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像是一出鬧劇,一場夢,夢醒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大逆轉。冰兒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夢里的那個,還是一切本就是現實,只是她不願意接受罷了。淚不爭氣的往下流淌,心中亦是滿片瘡痍。
驟然,冰兒想到自己三年前曾帶回了一只母親生前最珍貴的箱子。因為回國之後一直忙于母親的葬禮,後來也就忘記了這只箱子的存在。想到這兒,冰兒逐漸恢復理智,無力的爬起來,趴在床底去拉那只箱子。此時的冰兒只希望這個箱子能帶著她找到未接的謎團。
「啪」響亮的開啟聲,冰兒很順利的打開了箱子。也開啟了隱藏在母親夏雨心中多年的心酸和苦楚,包括那曾經對愛情的美好憧憬。而對于冰兒來說,這就是一個潘多拉的魔盒,里面的一切足以讓她崩潰。
只見一本厚重的日記和一個a4紙大小的木盒安靜的擺放在皮箱里。仿佛是沉睡的寶藏,正等待有緣人的開啟。
拿起日記,冰兒猶豫了,自己真的要看嗎?媽媽,你原諒我吧!此刻冰兒只想快點了解塵封的往事。
可是那里面的內容連冰兒也沒有想到,自己所堅持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她無法接受,原來自己的母親根本不愛自己的父親,他們之間也不存在誰辜負了誰。如果有,那也是自己的母親辜負了父親。因為時至今日,冰兒才明白母親的心至始至終都被一個叫楚紫楓的男人佔據,甚至連孩子都有了。只是母親一片痴心,卻最終被愛人背叛,所以才下嫁于父親。
她無法接受,一直以來被自己視為受害者的母親竟然才是他們這個失敗家庭的始作俑者。百味陳雜的內心跌宕起伏,往下翻,可是已經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直到最後一頁,露出一個白色的信封,冰兒毫不猶豫的打開它,只見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
「冰兒,我知道你這麼多年來一直怨恨你的父親。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他才是受傷害最深的那個人。
也許他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娶了我這個不愛她的女人,放下對他的恨吧,媽媽不希望你再執著了。我承認自己今生只愛過一個男人,一個海誓山盟,卻最終辜負了我的男人。但是這些都不在重要了,因為命運的眷顧,我有了你。雖然曾經,我弄丟了自己的孩子,可自從有了你之後,我的人生不再有遺憾了。
回去吧,從哪里來,到哪里去。你父親一直深愛著你,其實這些年他一直有來看你,但是我每次都會趕他走。我本無意傷害他,只是希望他放手。我選擇了執著一生,但是他不能陪著我一起痛苦。如果有來世,我希望自己先遇上他,先愛上他,那就不會讓彼此痛苦了。
媽媽希望你以後能夠正確的抉擇自己的感情,有的時候作為女人,選擇一段適合自己的婚姻比選擇愛情更重要。愛情這東西,愛的時候恨不得把對方揉進心里,恨的時候就好比是心頭的針,扎的人每一下都刺痛心扉。與其讓自己痛苦,還不如自私一點,找一個愛自己的人,讓對方去付出。只是我一生都沒有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我希望你能領悟到。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我一樣,把感情寄放在沒有結果的男人身上。
好好的照顧自己吧,我知道自己是個不稱職的媽媽。也知道這個結果對你來說太殘忍,可是我還是要讓你知道,畢竟,你的父親需要你在他身邊。
對不起,我愛你!」
反反復復的端詳了好幾遍,冰兒才放下母親寫給自己的第一封信,甚至可以說是遺書。
冰兒拿起木盒,只見木盒下面壓著一件淡紫色的旗袍。打開木盒,里面一大疊的照片呈現在眼前。冰兒一張張的仔細查看著,希望能從這里面找到一些端倪,可是反復看了幾遍,依舊一無所獲。正當失望的時候,冰兒想到了夏全,馬上重新復查了一遍,只見一張全家福上面,夏仁和雙手各抱著一個孩子,那應該是自己和夏全了,站在左邊的是外婆,而右邊的是父親和母親,那麼後面的倆對夫妻假設一對是夏全的父母,那還有一對是誰呢,夏家好像沒有其他人了吧。
細細的審視了一遍,果然捕捉到了一絲意想不到的東西,只見自己的外婆莫靜如身前站了一個大約三歲大小的孩子,看樣子應該是男孩,那這個孩子會是誰呢?本以為一切的謎團都會解開,沒想到又被引入死局。
冰兒只得將照片一張張排在床上,終于,這一次總算找到了一些共同之處。照片里,母親的表情有喜悅,或憂傷,但是無一例外的是,母親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件高開衩的旗袍。冰兒冷冷的瞟了一眼平放在箱子里的旗袍,都是淡紫色,可母親明明從來都不穿紫色的衣服啊!這件旗袍對于母親的意義冰兒已經了然于心了。
小心翼翼的把旗袍捧在手上,只需用指尖輕輕觸模,就感覺質地非同一般,面料應該是錦緞的。輕輕展開,旗袍前面是一幅刺繡的鳳穿牡丹圖,而背後則是一幅比翼霜飛雁,就連盤扣上的配飾也是上好的翡翠制成的。
「哈欠」冰兒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大噴嚏。身子有些發冷,大概是有些著涼了。把旗袍折疊好,準備放回箱子里,才發現箱子里還有一個精致的首飾盒。冰兒把盒子拿出來,再把旗袍和照片放回去,重新置入床下。
靠在床上,冰兒打開首飾盒,里面的玉器手鐲和珍珠項鏈凌亂的擺放著。而引人注目的是一個紅色戒指盒,冰兒猶豫了一陣,最後輕呼一口氣,打開了盒子。
那里面是一枚圈戒,戒指上瓖著一粒秀氣的鑽石。這枚戒指是已經不多見的老款了,可是那時候怎麼會有鑽石呢?
最後,冰兒苦思冥想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一個有錢的男人從國外帶回了這枚戒指,而後送給了母親,而多年以後,母親又帶著它離開了中國。
冰兒舉著戒指在燈光下照了照,這時才發現,原來這枚戒指應該是一對的,而不是現在所看到的形單影只。因為那瓖鑽的地方是一個半心型,那肯定還會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戒指。「這樣最好不過了,就用你來讓你那位薄情寡義的主人現身吧。」冰兒對著戒指冷笑道。爾後,伸出右手,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上。
天已經微亮,息了燈,冰兒鑽入被窩,慢慢的,倦意襲來,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