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胸緊身上衣,蕾絲小短裙,黑色絲襪,長馬靴,斜戴的銀色小皇冠顯得俏皮可愛,湯成小波浪的長發披在肩上,陸慧玲一手熟練的補好唇膏,一手整理頭發,指甲上全是閃亮亮的水晶貼鑽。
進了家門,走進客廳,她眼楮一亮。
是那個她看中了眼的男人!
方肅禹站在手工牛皮沙發邊上,正微微彎腰為陸老爺子塞煙草,那手指的捻動細致優雅,點燃煙草後將于斗一轉,手勢隨意,卻又恭恭敬敬。
陸慧玲覺得不可思為什麼他的動作在恭敬順服里,又能擁有那種寫意隨興呢?這個男人怎能夠讓她無法轉移視線?越是注視著,就越是沉迷在他的一舉一動里,她間直都要把他的身影刻進靈魂里啦。
「爺爺,我回來啦。」
陸慧玲朝爺爺招呼,身體卻是撲上方肅禹的背,攬住他脖頸的同時,悄悄在他衣領底下印一個吻,撒嬌道︰「禹哥,你昨晚怎麼沒有來接我?爺爺不是吩咐你,以後都要跟著我嗎?」
陸慧玲噘唇,眼楮卻瞄上那個吻痕。
這是她佔有的標記。
第十六個。
「慧玲,這麼撲上去,要是踫疼了怎麼辦?」自家孫女的危險動作讓陸老爺子皺了一下眉,卻不是責備她輕浮,而是擔心她跌傷,好像她一個女孩子這樣親近一個男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
陸老爺子看看方肅禹。這是讓他最中意的孫女婿人選。陸老爺子一向覺得,讓孫女和未來的丈夫多接觸是好事,只要這些粗魯的小子會保護好她。
方肅禹卻是整個背脊發毛。
身後的少女發育得很豐滿,那一團柔軟整個貼在背上,熱烘烘的觸感讓他果斷的挺直腰桿。
忽然的大動作讓陸慧玲一下子沒有心理準備,來不及穩定重心,狼狽的滑了下去,挺俏的小落進柔軟的沙發。
雖然沒有受傷,但陸慧玲還是被嚇一跳,覺得丟了面子的惱怒起來。
她嬌嗔,「禹哥壞心眼!居然嚇人家,禹哥要抱我回房!」
她挨在靠枕上,看著那個高大的、面無表情的男人垂著眼皮在注視著她。
陸慧玲知道方肅禹就是害羞了。
她是陸家的公主,能被她看中眼了,還這麼親近,任何一個男人都會緊張無措的,但沒關系,他不主動,那麼就她來主動好了!
反正她喜歡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很快的也會成為她的。
陸慧玲很清楚,這個沉默冷淡,卻體格強悍的男人,以及另外一個斯文的富家少爺,是她未來的丈夫人選,她可以二選一。
但爺爺暗示過她,她可以兩個都要的,甚至爺爺也不會介意,讓方肅禹坐掌握實權的當家位置,然後讓季偉仁當情夫,隱在幕後操控材政,至于她肚子里出來的,不論男女都是姓陸。
陸老爺子的思想非常開放,讓自家孫女收兩個男人也沒有任何問題,至于方肅禹或者季偉仁顧不顧意共享老婆,則不在考慮之內。
那麼,最後陸慧玲是被抱回房的嗎?
唔,當然不是。
方肅禹讓手下最會討好女孩兒的老三和老五去哄陸慧玲,兩個大男人嘻嘻哈哈的為小公主拿包包又拿點心,服侍周到的送上樓去。
方肅禹始終沒有發現自己襯衫後領內,被印了個吻痕。
灰狼先生的「禁食令」似乎是從那天晚餐之後解除了。
雖然也不到夜夜笙歌的地步……
事實上,方肅禹很想每晚都能飽餐一頓,但蘇嬿妤的體力實在不佳,往往前戲都沒有結束,就開始意識迷離的渴睡。
于是灰狼先生大半時候都只能餓著,算起來一周下來,大概能嘗到點甜頭的,也就兩次,但真正暢快淋灕吃飽的,卻是沒有。
這種生活持續了兩個月以後,灰狼先生的眼楮都要發綠光了。
「我最近常常覺得背後寒毛直豎。」蘇嬿妤語氣沉重。
虞德嫻白了她一眼,「就告訴你要吊著他。這麼容易吃到口的肉就不會珍惜!再餓他半個月!不要告訴我,你心軟了?」
蘇嬿妤還真的很心疼,而且她隱約有種不預感──要是真的讓灰狼生生餓狠了,等到能暢快開吃的那一天,她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呢?
虞德嫻恨鐵不成鋼的瞪著她蒼白的臉頰,「他現在有提早回來嗎?」
「唔,一個禮拜大概會有兩天比較早回來,六、七點就到家了,晚回來的話,也會打電話跟我說。」能夠兩個人一起吃飯看電視什麼的,蘇嬿妤很愉快,方肅禹也很享受。
他們幾乎過著一種老夫老妻的平靜生活。
虞德嫻卻不贊同,「你們窩在家里,那是因為顧慮你的安全,不想讓你曝光,才不帶你出門游玩或者旅行,但這種生活不可能長久下去。」
「他不會一直在黑道里打滾的。」
「哦?灰狼先生有說過要什麼時候離開森林?」
森林二字讓蘇嬿妤笑了。
虞德嫻真的很會用隱喻不是嗎?
「他是有說過,現在的這片森林正在決定新的王,如果他要離開,也要等到新的王登基了才好走……我猜他應該有愉愉支持一個王子吧?」
「難說,搞不好是公主。」虞德嫻大口吃進一匙蛋糕,兩頰鼓起。
蘇嬿妤一直覺得,在進食的時候,虞德嫻就像一只倉鼠。
「公主要一個人統治森林可能有點難度,我覺得應該會有一個協助公主的駙馬爺什麼的。」蘇嬿妤一邊說著,眉頭忽然皺起。
「怎麼?」
「唔……」蘇嬿妤掙扎在回憶里。
她這幾天非常勤快的每天洗衣服,而灰狼先生的衣服上,除了那些酒味、煙味啊、香水水味什麼之外,她第一次發現了保留下來的物證──
口紅印。
顏色鮮艷,年輕,有甜蜜的花香味。
高檔貨,而且唇印不易褪掉。
一次、兩次還可以當成偶然沾上,但每天晚上回來都有,她又很確定是同一個日系化妝品牌子的話,也許她應該質疑一下灰狼先生的下半身管束力?
可是她更應該信任灰狼先生。
那麼……呃,也許她可以開誠布公的詢問一下。
「嬿嬿?」虞德嫻敲敲她面前的水杯。
蘇嬿妤回神,拿起包包。
「我先回去了。灰狼先生說今天四點半以後會有快遞來呢,我得回去收一下。」蘇嬿妤打著招呼的飛快跑了。
虞德嫻眯著眼。她怎麼看,都覺得蘇嬿妤是落荒而逃呢?
剛才的話題停在哪里?
駙馬爺?
蘇嬿妤收禮物收得有些手軟。
方肅禹近日熱衷于呼叫快遞來送東西,蘇嬿妤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就算不在,也有樓下管理室代收,等她回來了,就可以領走東西。
打開保麗龍箱,一股干冰的寒氣撲來。
欸,今天的禮物是一個六吋的提拉米蘇,旁邊放了兩個布女圭女圭,蘇嬿妤一看就笑了──
穿著西裝的黑色大狗一只。
戴著紅色斗蓬的小貓一只。
她把兩個布女圭女圭並排在櫃子上,旁邊還擱了一列之前收到的禮物。耳環盒子,戒指盒子,項鏈盒子,衣服盒子,保養品盒子,再旁邊是兩個書擋,里面夾著她收到的畫冊、資料集、武器詳解圖、植物圖鑒、珠寶圖冊……
蘇嬿妤是職業括畫家,有時兼職翻譯賺外快。她喜歡書,喜歡圖冊,但外國的書價太高,運費也不便宜,她很少買,卻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的書架上會出現這麼多,以前只能干流口水,而不敢下手的昂貴書冊。
霾不說,方肅禹送的禮物真是一擊就中了她的心。
這個男人真的是仔細的觀察了她的喜好,她的習慣,她的作息。
虞德嫻有一句話說得不那麼有用,她說早晚有一天,蘇嬿妤會受不了無法和方肅禹光明正大牽手出門的日子。
但蘇嬿妤卻是知道的,她根本不介意出門不出門什麼的,她就喜歡在大賣場里買好生活用品,然後十天半個月的都不踏出家門一步。
就算要旅游吧,國內待不住,那就往國外去也好。
她名下有兩棟房子,平日賺的錢也都存起來了,從高中的十六歲到現在的二十來歲,她的存折只進不出,接下來的五、六年都不工作也沒問題。
前男友企圖用一個白金戒指來哄騙她回頭。
他們曾在一起五年,但前男友卻從來都不理會她喜歡窩在家的習性,他喜歡著著女朋友出去炫耀給朋友看,卻又不準她離身。他把她牢牢拘在身邊,用她的溫馴安靜,精致嬌貴,來彰顯他的能力,顯示他把女朋友教得很好。
蘇嬿妤捏著黑色大狗的臉,小聲的嘆氣。
有比較才知道差別。
前男友知道她從母姓,知道她是私生女,知道在這個世上,她已經沒有可以倚靠的血親,她是孤兒了。前男友曾經詢問過她如何能獨住這麼一間屋子?她只說是亡母的饋贈,前男友甚至嫉妒的說過她真好命,令人羨慕。
羨慕什麼?羨慕她無父無母嗎?
方肅禹卻從來不問這些,他不問她有多少錢,也不問她如何使用他交給她的銀行薄子。這可以解釋為方肅禹的錢很多,不怕她花,但也可以解釋為,他並不小氣,也不吝嗇,他不會用錢來施恩于她,也不會以此來拘束她。
這樣的寬容氣度才是真正令蘇嬿妤心服的。
她受過情傷的一顆心,已經迅速的向著方肅禹傾倒過去,而方肅禹還毫不厭倦的往她心上修修補補,好像把她補好了,可以甩腮幫子開吃一樣。
蘇嬿妤一指尖推倒了黑色大狗,然後把紅斗蓬小貓拿起來,穩穩的放到大狗背上去,旁邊再用一堆彩色玻璃珠圍繞著。
「哼,敢去伺候公主的話,就把你的狗尾巴切下來!」放完狠話,趾高氣揚的小貓轉過頭,穿上圍裙,逕自去廚房里準備料理喂飽灰狼先生的豐盛晚餐。
如此賢妻。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暗地里威脅過的灰狼先生,準時在六點半進家門。
「親愛的小貓,我之前的舊衣呢?」進門之後直奔主臥室沖澡,洗掉一身疲憊之後,方肅禹對著蘇嬿妤提起這個困惑了他一個禮拜的問題。
連著七天都穿新襯衫。
前幾天還可以解釋為汰舊換新,但是接連七天,這也太奇怪。
就算買了新衣服備用替換,也不必一口氣全換了吧?
蘇嬿妤頭也不回下命令,「主菜都好了,端到客廳去。」
方肅禹模模鼻子,踏進廚房,先看了蘇嬿妤手上的工作。唔,今天甜點是果肉碎冰淋優格。確定她手里沒有危險物,不會傷到自己,只在腰上纏了浴巾的方肅禹伸出手攬住小貓腰身。
「親愛的,老公今天的‘歡迎回家之吻’呢?」
「不是印在你的新衣服上了嗎?」蘇嬿妤的回答平淡冷靜。
方肅禹听不太懂,皺著眉心想這是小貓出的情趣謎語嗎?一邊低下頭湊在小貓後頸上,細細的啾出幾個吻痕來,甜蜜的讓蘇嬿妤忍不住渾身輕顫。
腰有點軟,腳有些站不住。
方肅禹滿意的看見她耳朵外層紅了,于是甜蜜的吻痕一路咬到耳珠上,終于逼得她把手頭上淋優格醬的動作停下來。
「要開飯了!」她最後咬著牙逼出這句。
方肅禹自從那天晚上乘勢吃掉小貓之後,一旦進了家門,就再也不肯穿衣服了,他就大大方方的坦露上身,只在腰上纏浴巾,夜里上床睡覺,更是全果上陣的。
蘇嬿妤都覺得距離自己瞎眼的日子不遠了。
這男人的怎麼如此養眼?簡直是光輝燦爛呢。
他磨著後牙槽,決定死也不能讓男人知道她有多迷戀他的。
男人已經夠囂張,夠壞心了,她絕不能肋長他的氣焰。
尤其是她還要對他嚴刑逼供,到底他襯衫後領上的吻痕,是哪個年輕女人每天都印在上面的?那可是吻痕的啊!
「根本就是示威!」蘇嬿妤的聲音是從齒縫里鑽出來的,「怎麼不干脆在後頸上咬出痕跡來呢?那才更是明晃晃的下戰書啊!」
方肅禹卻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小貓今晚臉色復雜?
有猶豫,有惱怒,有懷疑,還有未褪的羞澀,幾種表情輪流的轉過一圈之後,小貓平靜下來,感覺上像是在告訴他,她信任他。
「小貓剛才說了什麼?」把碗盤擺好,連同甜點的水晶大碗都擺上桌,回頭牽著洗完手的蘇嬿妤從廚房走出來,方肅禹覺得他應該問一下小貓。
「說……」蘇嬿妤想了想,「你身邊有除了我以外的女人嗎?」
「當然沒有。我說過,我只想要你吧?同樣的,小貓也要對老公忠誠,我會對你有同樣的承諾。」
「無論如何都會保持忠誠嗎?」」由于生母的前例,蘇嬿妤難以相信「永遠」、「不變」這種東西。
方肅禹的回答很誠實,「如果有一天我變心了,或者小貓有了別的想法……我們來打勾勾吧,一旦有誰要做其他打算了,一定要讓另一個人知道,不可以隱瞞,如何?」
蘇嬿妤原本猶豫迷惑的眼楮一亮。
他居然再次的承諾了她──
如果她變心了,一定要告訴他,他如果有了其他想法,也一定要坦然的告知她。兩個人都要誠實的對待彼此,這是他和她的承諾。
蘇嬿妤忍不住主動吻了近在眼前的一雙薄唇,「我答應……絕不隱瞞!」
羞澀的心愛小貓主動親近他了!
灰狼先生欣喜若狂,立刻把寶貝壓倒在沙發上,好一番唇舌于愛,吻得兩人都氣喘吁吁,氣息不穩,直到蘇嬿妤肚子里傳出一聲饑餓的「咕嚕」……
方肅禹遺憾萬分的收手,把小貓抱在懷里,兩人你儂我儂,甜膩得不得了的吃晚飯。
最後蘇嬿妤也忘了要詰問吻痕的事情。
直到臨近午夜,要上床睡了,方肅禹西裝外套內袋里,轉成靜音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嗡嗡嗡嗡的,吵鬧得連蘇嬿妤都察覺了。
「老公的手機在叫呢。」
「哼,那不重要。」方肅禹毫不理會,他趴在主臥室的地毯上,正專心擺弄蘇嬿妤遞給他玩耍的五百片諸神黃昏拼圖上。
蘇嬿妤臉上倒是很鎮定,若無其事的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她就瞄了熒幕一眼。
就一眼而已。
上頭清清楚楚的顯示「陸小公主」四個字。
然後她平靜的把手機又塞回去,接著平靜的上床睡了,雙手斂在身前,背脊挺直,睡姿格外僵硬冷淡。
哼,讓你勾搭公主!
書店里,新書區。
「讓男人雄風再也不起的一百種方法……」
蘇嬿妤低頭研究得正專心,忽然感覺身邊有人接近,她頭也不抬,退開一步讓出位置,這樣就不會擋住別人看書。
但沒想到那人還往她這邊靠,她再退一次,那人再近一步。
蘇嬿妤從書頁里抬頭,瞥去一個眼角余光。
是個斯文瘦高的男人,奇怪的是,有點眼熟……
這人哪里來的?蘇嬿妤想。
「學妹好久不見。」斯文男人率先招呼,「那天聚餐之後就聯絡不上你了,讓人好失望啊,今天踫巧遇上了,給學長一個面子請你喝下午茶,如何?」
斯文男人自顧自的招呼,蘇嬿妤靜靜的听著,心里倒是訝異得不得了。
這是搭訕了嗎?
她家老公一連三天大清早的就被一通「陸小公主」的電話勾搭出門,她出來散心看書,研究報復手段,現在居然踫上一個勾搭?
難不成她一輩子的桃花運都集中在今年綻放了?
不過這個所謂的學長……到底是誰呢?
斯文男人對她露齒一笑,「小學妹眼楮眨巴眨巴的,是不是有什麼想問的?學長在這里大方的讓你問喔。」
啊,這人直識相,蘇嬿妤滿意的彎了彎眸子,嗓子軟糯,帶著一種嬌憨,「請問你是哪一位學長?」
斯文男人的露齒笑有一瞬間僵住,「學妹真是,居然開學長玩笑啊,我們那天才在餐會上一起喝酒的啊,學妹還喝醉了不是嗎?」
喝醉的事情不是一個好話題,尤其在所謂的「喝醉」後,她遇上調戲毆打和暴力……
但這個印象深刻的提醒,也讓蘇嬿妤的記憶迅速回復。這人是系會長!就是那個堅持要扶著她去飯店,卻讓她被混混搶走的人啊。
「我那天也喝多了,出了門之後的記憶完全模糊,不知道有沒有順利的把小學妹送到飯店去呢?」斯文男人笑容無辜誠懇。
蘇嬿妤心里十足警戒,臉上卻只是微笑,一句話就平淡的帶過那天晚上的事,「幾個月前的事,沒什麼印象了,不過我真的不記得你是哪一位呢。」
男人臉上的爽朗笑容這次確實的僵住了,「學妹的記性,真是不好啊,哈哈哈……我姓季,季偉仁,學妹你就喊我‘偉仁學長’吧,這次可要記住,哈哈哈……」
「季先生。」蘇嬿妤笑得客氣疏離禮貌,「我還有事,先失陪了。」
她把書放回原位,立刻轉身迅速利落的走人。
季偉仁還想追上前去,但他忘了之前假裝看書時,手里拿著的一本雜志,于是在樓梯口被僵著臉的店員攔住,他隨手把雜志仍開,卻失手砸壞在地板上,更讓一旁的店員臉色全黑,咬著牙要他賠。
拉拉扯扯時,他相中的蘇嬿妤早就跑得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