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e世 第十九章

作者 ︰

十九

「靈睿1號」杳無音信,昊泰電子股價跌跌不休。

趙瑞常已經打光了所有的子彈,空方仍不見有敗退跡象,他都不忍再看自己的股票帳戶。

行情在絕望中產生,昊泰電子的股價在眼看就要跌破千元關口之際迎來了大反攻,3個交易日內大漲25%,成交量也急劇放大。

主力終于亮劍了!趙瑞常長長地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沒被血雨腥風的洗盤洗出去。

然而好景不長,昊泰電子股價的強勢只維持了3天便又調頭向下,這次不再是急風驟雨式的暴跌,而是潤物細無聲的綿綿陰跌。7個交易日後,昊泰電子股價創出了上市以來的新低。

趙瑞常這時才幡然醒悟,自己錯失了最後的逃命機會。看情形「靈睿1號」是真的沒戲了,在此前的放量反彈中,先知先覺的主力已趁機金蟬月兌殼。

看著昊泰電子股票k線圖上重重疊疊的套牢盤,趙瑞常到了絕望的邊緣,他知道對于這種k線形態的股票,最好的辦法就是認賠出局。唯一殘存的念想是《變色龍》軟件尚未給出了紅色賣出信號。

周五下午收盤前15分鐘,攀附在k線圖上的那只變色龍終于呈現出猙獰的紅色。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趙瑞常哆哆嗦嗦地忍痛斬倉,那感覺好比揮刀自宮。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悉數割盡血淋淋的籌碼後,趙瑞常頹然仰靠在辦公桌後的真皮轉椅里,長時間紋絲不動。他炒股多年積累的盈利,因在昊泰電子這只題材股上遭遇華鐵盧而全部還給了股市。

桌上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趙瑞常沒心思接任何人的電話,但從來電報號中得知打來電話的是公司的重要客戶蔡洵,他還是強打精神按下了接听鍵。

「喂?趙總嗎?」。

「我是。您是蔡總吧?」

「對,是我。趙總最近生意怎樣?」

「還行吧。蔡總呢?」

「托趙總的福,最近收成不錯。我打電話來就是專門向趙總道謝的。」

「哦?謝什麼?」

「我去年從貴公司購買了一份有關翰興公司的投資分析報告,是貴公司一個叫龔駿的分析員寫的。趙總還記得吧?」

「我記得。」

「我們仔細研讀了那份報告,在去年底大舉吃進翰興股份,持倉到今天全部賣出,獲利可觀吶。」

「是嗎?恭喜啊。」趙瑞常一邊言不由衷地附和著,一邊打開股票交易軟件,查詢早已被他從自選股中剔除的那只瘟股。當他查到翰興股份的最新股價時,他驚得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其最新收盤價竟然是5998元!

「趙總,我看貴公司那位叫龔駿的分析員頗有見地,最近他又有什麼新的分析報告出爐嗎?」。

「他已經不在我這兒干了。」

「怎麼,他離開貴公司啦?」

「對,他早就辭職了。」

「哎呀,太可惜了。這樣不可多得的人才,趙總怎麼沒能留住?」

「不可多得的人才?蔡總把他捧得太高了吧?我倒沒覺得他有什麼了不得,像他那樣的我們公司多的是。我手里頭剛好有一家醫藥公司的分析報告,不知道蔡總有沒有興趣?」

「誰寫的?」

「王梵。」

「他呀?算了吧,上回他寫的萬鑫礦業投資報告可是讓我沒少賠。麻煩問一句,趙總知道龔駿到哪家公司去了嗎?」。

「不清楚。」趙瑞常的聲音冷冷的。

「趙總有他手機號嗎?」。

「沒有。」

「那好,今天先這樣吧,再日我再到貴公司拜訪趙總。」

電話掛斷了。趙瑞常鐵青著臉,憤怒地關閉了股票交易軟件。他心里如同打翻了——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龔駿家附近新開了一家川餐館,听鄰居說菜的味道相當不錯。正好他有日子沒見著關滄海了,便打電話約關滄海一同到那家餐館吃飯。

傍晚6點40分,龔駿來到餐館,今晚客人真不少,好在他提前在吸煙區訂了張桌子,不然的話還得等座。他點了四個涼菜、五個熱菜和燕京啤酒,然後一邊翻看晚報,一邊等關滄海到來。

7點整,關滄海掐著點準時到達。

龔駿發現關滄海今天不大對勁,看著灰頭土臉的不說,落座後也不說話,自顧悶頭抽煙。這可不是關滄海的風格,以往兩人一起下館子,關滄海臉上總帶著他那副招牌式的玩世不恭,啥時候見過他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哥們兒你怎麼了?」龔駿關切地問了一句。

關滄海深吸一口煙,沒理會龔駿的問話。

「和琪琪鬧別扭啦?」

關滄海還是沒吭聲,只是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事兒?」

關滄海有意避開了龔駿探尋的目光,「沒什麼事兒。」

龔駿知道關滄海一定遇上了不小的麻煩,他既然不願說肯定有他不願說的道理,龔駿也就沒再多問。

由于今天客人爆滿,菜上得很慢。龔駿和關滄海都開始喝第三瓶啤酒了,仍是一道菜未上。龔駿叫住了一位剛送完菜匆匆返回的女服務員,「麻煩你幫我們桌催一下菜,都好半天了,好歹先上一兩盤涼菜,我們好就酒啊。」

女服務員很年輕,看著十七八歲的樣子,臉圓乎乎紅撲撲的,樣子蠻喜興。她微笑著答應龔駿說馬上幫著去催一下菜。」

「服務員!」兩米開外處響起一個女人的尖聲厲喝。

正要到後廚去幫龔駿催菜的女服務員轉過身,看到吆喝自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顧客,她趕忙緊走兩步上前詢問︰「您有什麼事?」

「你嘗嘗這湯。」女顧客耷拉著臉說。

「這湯怎麼啦?」

「你嘗嘗!」

「我怎麼嘗呀?有什麼問題您就說嘛。」

「我點菜的時候交待得明明白白,讓老鴨湯里別擱胡椒,可怎麼還是擱了這麼多胡椒,成心不想叫人喝呀?」

女服務員給一臉怒色的女顧客陪上笑臉,「真對不起,可能是廚師做湯的時候給忘了。」

「把這湯給我們退了吧。」坐在女顧客對面的一位又高又壯的男顧客粗聲粗氣地說。

女服務員看看桌上的兩堆鴨骨頭,「不好意思,你們已經吃了這麼多鴨肉,這湯不能退了。」

男顧客一听這話火大了,「不能退?你算老幾呀?說不能退就不能退?去,把你們老板找來!」

女服務員板著臉走向服務台方向,一邊走一邊小聲嘟囔著什麼。

龔駿厭惡地瞟了一眼那對驕橫的顧客,他頂煩這種自以為花了幾個錢就可以任意耍大爺威風的小市民習氣。「真他媽夠鬧騰的,有話好好說唄,沖一個端盤子的小姑娘牛什麼逼呀。」他自言自語式地念叨著。

關滄海總在外吃飯,這種對服務員大呼小叫甚至破口大罵的事他見得太多了,早就習以為常。「咳,有些人就那鄒性,可算是找著比自己弱勢的群體了,還不得可了勁兒地捏咕捏咕?」

男顧客耳朵尖,听到了龔駿和關滄海的議論。他勃然大怒,站起身一聲喝問︰「你們倆說他媽什麼呢?找抽呢?!」

隨著男顧客聲若洪鐘的喝問,原本嘈雜的餐館內霎時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焦點不約而同地轉向這位怒沖沖的壯漢。

關滄海扭臉看著高聲叫板的男顧客,眼中射出森森的寒光。

龔駿息事寧人地低聲勸關滄海︰「算了算了,犯不著跟丫一般見識。」

關滄海沒理會龔駿的勸阻,他慢慢站起身走向男顧客。

憑龔駿對關滄海的了解,知道這一架是在所難免了。那個男顧客看起來騷壯騷壯的,龔駿怕關滄海動起手來吃虧,毫無打架經驗的他隨手抄起桌上的一個空啤酒瓶,跟上前助陣。

見關滄海和龔駿要「二打一」,女顧客慌神了,扯著嗓子尖聲問︰「嘿!你們干嗎?要打人呀?!」

周圍屏息觀望的客人們看到這劍拔弩張的陣勢,紛紛起身閃避。站在收銀台後的老板見勢不妙,趕緊奔向後廚去找年輕力壯的廚師來拉架。

關滄海在比他高出大半頭的男顧客跟前站定,臉上露出令人膽寒的獰笑。「孫子,你不是要抽爺爺嗎?抽啊!」

男顧客被關滄海狠呆呆玩命的架勢震懾住了,之前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

見男顧客呆立著不動手,關滄海進一步拿話激他︰「抽吧,都怪爺爺我沒把你爹管教好,養了你這麼個孫子,爺爺活該挨抽!」

受了這等奇恥大辱,男顧客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暴綻,但他仍然沒敢動手。

這時,老板帶著四位頭戴白大帽的廚師朝這邊火速奔來。女顧客像見著救星一樣沖他們大嚷大叫︰「快來快來呀!他們倆要打人!」

「孫子,讓你抽你不抽,可別怪爺爺沒給你機會!」關滄海說著話雙手猛然出擊,重重地推在男顧客胸口。高大的男顧客被推得向後一仰,在圍觀眾人的驚呼聲中摔倒在地。關滄海端起桌上一盤菜扣向掙扎著想起身的男顧客,正正地扣砸在男顧客胸口。在女顧客聲嘶力竭的尖叫聲中,關滄海雙手高舉起盛老鴨湯的青瓷湯盆,又要砸向男顧客。

眼見搞不好要鬧出人命,龔駿忙扔下手中的空酒瓶,上前奮力擎住關滄海的手臂。及時趕到的老板和兩位廚師也過來幫忙,竭盡全力死死地拉住了關滄海。拉扯中,關滄海高舉的青瓷湯盆月兌手,墜地後摔成了好幾瓣。

女顧客哭喊著,在另兩位廚師的幫助下把胸前一大片油漬的男顧客扶了起來。

「趕快送客人出去!」緊緊抱住關滄海的老板大吼了一聲。

兩位廚師按照老板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半扶半推著男顧客走向店門口。

男顧客在即將出門時扭回頭,兩眼血紅地看著關滄海,「有種你丫等著!別走!」

「爺爺等著你乖孫子!別忘了帶你那傻爹一起過來!」被四人拼命拉扯住的關滄海奮力叫嚷著。

事態暫時平息,老板趕快安撫客人們各回各位繼續用餐。

回到座位後,關滄海右手緊握著自己的左腕,牙關緊咬。那天地下車庫遭襲時,他的兩個手腕都受傷了,尤其左腕傷得厲害。剛才發力猛推男顧客胸口,腕部的傷處疼得要命。

看關滄海似乎很疼的樣子,龔駿忙問︰「怎麼了?腕子傷啦?」

「沒事兒。」關滄海右手從左腕上松開,「剛才推那孫子的時候用力用大發了點兒。」

滿臉堆笑的老板過來了,他委婉地向龔駿和關滄海表達了希望他們盡快離開餐館的意思,理由是那位挨了打的男顧客不會善罷甘休,說不定這會兒正找人回來報復。好漢不吃眼前虧,他們倆還是暫且回避為好。

龔駿和關滄海心里頭明白,老板擔心的不是他們倆遭報復,而是他的餐館在毆斗中被砸。關滄海讓老板放心,他一人做事一人當,不會讓餐館蒙受損失。他叫老板找個伙計在門外守候,要是那位男顧客真的帶人回來報復,趕快進來向他通風報信,他會到門外迎戰。

老板見勸不走二人,只得按關滄海提議找了名男服務員在門外守候。

老板離開不久,剛才那位答應去幫忙催菜的女服務員拿著掃帚和簸箕回來了,開始清掃地上的湯盆碎片。

龔駿注意到女服務員彎腰掃地前瞄了關滄海一眼,眼神又敬又愛。這眼神讓龔駿想起前些日子熱播的抗戰題材電視劇《烈火太行》,劇中一位美麗純樸的鄉村妹子看著打鬼子得勝而歸的游擊隊長時就是這種眼神。

在老板的重點關照下,龔駿他們這桌點的菜很快就接二連三地上來了。老板的用意再明顯不過——讓他們倆趕緊吃完走人。

關滄海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菜來,龔駿有所擔心︰「那丫的不會真找人來吧?」

「放心吧,那孫子就是帶著百八十個王八羔子過來哥們兒也不怵。」關滄海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排骨,「哥們兒帶著家伙呢,敢來就 了他們丫的!」

 了他們丫的?槍?龔駿震驚地瞪著關滄海,「你丫開玩笑呢吧?」

關滄海啃著排骨沒答話,左手把隨身帶著的黑皮手包向龔駿遞過去,那意思是「不信你丫自己看」。

龔駿接過沉甸甸的手包,慢慢地拉開拉鏈,才拉到一半就住手了——包內真有一把手槍!他當即意識到關滄海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異乎尋常的事,以至于到了要帶槍防身的地步。他警覺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沖站在不遠處的一位伙計招招手,「買單!」

「著什麼急呀?」關滄海詫異地看著龔駿,「哥們兒還沒怎麼吃呢!」。

「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把菜打包,回我那兒接著吃去。」

老板一直在收銀台後密切觀注著龔駿和關滄海,見二人要買單打包走人,他立即拿著早已打印好的賬單來到二人跟前。

龔駿在付款時忽想起被關滄海打走的男女顧客沒結賬就離開了餐館,他向老板提出要把那桌的賬一起結了,還有關滄海打碎的湯盆也一並算在內。

老板堅辭不受,他只求二人速速離店,不願多耽擱一分一秒。

龔駿也想趕緊帶著關滄海離開這是非之地,于是也沒一味堅持,結完自己桌的賬後便和關滄海拎著打包的剩菜起身離去。

老板親自將龔駿和關滄海送至餐館門外,微笑著目送二人上了出租車,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好似送走了兩位瘟神。

回到家中,龔駿把打包回來的飯菜在餐桌上展開,又開了一瓶紅酒,給關滄海斟上滿滿一杯。

關滄海坐在餐桌旁,沒喝酒也沒動筷子夾菜吃,只是悶不作聲地一味抽煙。

龔駿在關滄海對面坐下,面色凝重。「跟哥們兒說實話,到底遇上什麼事兒了?」

關滄海仍然自顧自地抽著煙,沒有開口答話。龔駿也不催他,拿著酒杯慢慢地喝著,耐心地等關滄海開口。

一支煙抽完,關滄海又續點一支,直到這第二支煙快要抽完的時候,他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唉,哥們兒這回算是栽了。」

關滄海頹然無力的神態讓龔駿吃驚不小,關滄海向來是個渾不吝的主,龔駿還從沒見他什麼時候認過慫。他服的都是些至死不降的角色,在這方面他沒什麼原則立場,靠嚼草根和日寇死磕的抗日英雄楊靖宇他服,靠吃同伴的尸體死守陣地的日軍他也服。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關滄海這是怎麼了?什麼事能把他弄成這副熊樣?龔駿既驚異又好奇。「怎麼栽了?」

關滄海把煙頭狠狠地摁滅在煙灰缸里,拿起倒滿紅酒的酒杯,一大口喝下小半杯。「因為女人的事,哥們兒可能惹著哪位黑道老大了。」

「惹著黑道老大?你丫——」

關滄海臉上掠過一抹淡淡的苦笑,「怎麼著,不信哥們兒這麼牛逼?」

看來關滄海所言非虛,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老話說「常在水邊走,難免不濕鞋」。關滄海風流成性,早晚有一天會出事。龔駿眉頭急鎖,「有人要找你麻煩?」

關滄海把那天中午在地下停車場遭毆打的事簡略地向龔駿述說了一遍。講到最後,他的眼里噴射出怒火,「丫挺的嚇唬誰呀,有種和爺爺單練!」

龔駿能理解關滄海的心情,在地下車庫挨打的事一定讓關滄海感到特窩囊。關滄海體格強健,身手敏捷,從小到大打架無數,只要是單打獨斗基本沒吃過虧。這次雖然傷得不輕,但他心里肯定不服軟,對方是二打一,不僅手里有棍棒,還卑劣地采取偷襲方式,這怎能叫人心服?不過話說回來,不服氣歸不服氣,此事決不可掉以輕心。也許對方只是嚇唬嚇唬而已,但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無論如何不能讓關滄海拿自己的性命去試這威脅到底是真是假。

關滄海從煙盒里抽出兩根煙,將其中一根遞給龔駿。龔駿接過煙,打著火機先給關滄海點煙。「不是哥們兒說你,有個那麼漂亮的琪琪還不夠你丫折騰的?還非得去偷腥?」

關滄海深吸一口煙,「哼,要是偷腥倒他媽好了。」

龔駿楞了片刻,旋即琢磨過味兒來。「你的意思是說琪琪是——」

關滄海再度深吸一口煙,以沉默的表情給了龔駿明確答案。

「你們倆交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她忽然就跟黑道老大扯上了關系?你沒問問她?」

「沒有。這事兒用不著問,琪琪除了哥們兒以外絕對沒別的男人,要有的話她不會瞞著哥們兒。」關滄海的語氣里透著十足的自信。

「那人家干嗎到地下車庫找你麻煩?」

關滄海解釋不出原因,氣鼓鼓地嘟噥了一句︰「誰他媽知道啊。」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哥們兒這人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認過慫?甭說找倆狗丫的來嚇唬嚇唬,就是真拿刀把哥們兒腦袋剁嘍,哥們兒都不帶眨半下眼的。要不是怕琪琪她遭罪……」關滄海說到此一仰脖,將剩下的半杯紅酒一飲而盡。

龔駿定下心想了想,無論金美琪是否與黑道老大有關系,關滄海在地下車庫遇襲總是不爭的事實。那些家伙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務必讓關滄海盡早月兌身。「哥們兒你听我的,以後別再去找琪琪了。天底下漂亮女人有的是,沒必要為了其中一個把命搭上。」

「是啊,哥們兒也這麼想過,可是……」關滄海搖頭嘆息,「你說哥們兒這是怎麼了?這麼些年,和哥們兒一塊兒給木雞的女人多了去了,哥們兒都是說擱下就擱下,怎麼偏偏對琪琪就是擱不下?不怕你丫笑話,哥們兒都快瘋了,真他媽恨不得現在就去見琪琪,不上床給木雞都行,只要看她一眼就成。」

關滄海眼里隱隱泛著的淚光帶給龔駿深深的震撼,若非親眼所見,他絕難相信鐵骨錚錚的關滄海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不上床給木雞都行,只要看她一眼就成。」這話竟然出自關滄海之口?按照關滄海以往的邏輯,男女間只有,所謂愛情不過是騙人的花頭。可看他現在這副樣子,他對金美琪的迷戀顯然已超越了單純的,達到了他壓根兒不相信存在的愛情層面。

龔駿感到深深的憂慮,在關滄海已然全身心愛上金美琪的情況下,要他徹底斷絕與的往來是很難的。雖然他目前尚處于理性掌控中,但他的理性能維持多久呢?依他的性子,一旦哪天沖動起來,他會不顧一切地再去找金美琪。

難歸難,為關滄海的人身安全著想,再難也得讓他鐵下心斷了對金美琪的念想兒。龔駿拿起酒瓶,給關滄海又斟滿一杯紅酒。「咱哥倆這麼些年了,我沒央求過你什麼事兒吧?」

「什麼意思?」關滄海被問得一頭霧水。

「我現在央求你一件事兒,你一定得答應我。」

「央求?有什麼事兒你丫說就是了,央個球啊。」

龔駿一臉凝肅,「你要當我是兄弟,就答應我不再去找琪琪了。」

關滄海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龔駿,眼中充滿驚愕。龔駿從來沒這麼正兒八經地和自己說過話,那鐵著臉的樣子忒他媽怪異了。

「怎麼著?答應不答應?」龔駿的態度咄咄逼人,與其說是在央求,不如說是在逼迫。

半晌,關滄海萬般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你丫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哥們兒還能說他媽啥呀?成吧,哥們兒答應你。」

「還有,你別再帶槍出門,最好找個地方把那把槍埋了,或者扔湖里也行。」

「干嗎呀?哥們兒還指著它防身呢。」

「防什麼身啊?你在明處,人家在暗處,要是人家存心做了你,你帶把槍就能防住?」

關滄海不支聲,龔駿知道他不願把槍處理掉,而且肯定還會繼續帶槍外出。「要不槍先擱我這兒吧,我幫你保管著。」

「那可不成。」關滄海臉一沉,「這事兒說什麼也不能讓你丫卷進來。」

「什麼卷進來?你的事兒還不就是我的事兒?」龔駿並不怕因關滄海的事受到牽連,別說幫關滄海暫時保管槍支,哪怕是處于危急關頭的關滄海需要他以命相救,他也會挺身而出。

「我說不成就不成。」關滄海態度堅決,一點沒有商量的余地。

「實在不願擱我這兒也行,可是你得答應我,從今往後不再帶槍出門。」

「好吧好吧,」關滄海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半拉月沒見,你丫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黑雲壓城,雷聲陣陣,一場暴雨眼看就要來臨。

賀雲翔心神不寧地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來來回回踱步,他有件急事要向岳父唐居庸的私人顧問巫筮求助,可是桌上的可視電話總顯示他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唐氏集團旗下一家生物制藥公司昨日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巫筮隨唐居庸一同赴紐約參加相關的祝賀活動。

一聲驚心動魄的響雷過後,瓢潑大雨傾瀉而下,打得窗玻璃 里啪啦響。

已經撥打了將近25分鐘,巫筮的電話依然在通話中。賀雲翔急得額頭上直冒汗,這是他頭一次給巫筮打電話,沒想到竟然如此不順。

已追隨唐居庸長達20多年的巫筮名義上只是唐居庸的私人顧問,但實際上卻是唐氏集團的核心人物之一,因其足智多謀而又忠心耿耿,深得唐居庸的賞識與信任。

巫筮的筮字音同「示」,在古代表示用蓍草佔卦的意思。或許是出于妒嫉的原因,唐氏家族成員除唐居庸外都厭惡巫筮,他們取其諧音,背地里都叫他「巫師」。

賀雲翔也不喜歡巫筮,若非事出緊急,他不會向其求助。要說起來巫筮並沒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看不慣這個陰了吧唧的家伙。巫筮已年逾五旬,出于禮貌,唐婭慧當面敬稱其為「巫叔」。賀雲翔也跟著妻子一起叫「巫叔」,但每次這樣叫的時候他都在心中暗笑,因為這兩個字的諧音是「巫術」,比「巫師」也好听不到哪兒去。

又是一聲讓人心驚膽戰的響雷,雷聲剛止,可視電話中傳來了一聲低沉的問語︰「你找我?」

賀雲翔一個健步奔至寬大的辦公桌前,「巫叔,可算給您撥通了。」

電話顯示屏上的巫筮一臉冷漠,「有什麼事嗎?」。

「巫叔,您身邊還有別人嗎?」。賀雲翔神情緊張地問。

「沒有。我在賓館自己的客房里,就我一個人。」

「在客房里打電話不會被竊听吧?」

「怎麼會?咱們這是普通民事電話,cia不至于那麼無聊。」

「那我就跟您說了,」賀雲翔艱難地咽了唾沫,「有人要勒索我和婭慧。」

巫筮極快地眯縫了一下眼楮,「勒索?」

「昨晚有個家伙給我發了個郵件,里面附帶了一段偷拍的視頻文件,是我和婭慧——我們——我們在——」

「好了不用說了。」巫筮打斷了吞吞吐吐的賀雲翔,「你確定那段視頻是真的?」

「嗯。」賀雲翔難堪地一點頭。

「在哪兒被偷拍的?你們外出的時候在賓館里?」

「不是在外邊,是在瀛洲島自家別墅里,那天晚上我們忘了關閉臥室窗簾。」

「在自家別墅的臥室里?」巫筮面露詫異,「這麼說那家伙一定是潛水過來偷拍的,保安系統怎麼沒報警?出故障了?」

「保安系統沒出故障。我查看了監控錄像,沒有人潛水過來,只是有條魚很可疑,它在窗外停了好長時間,肯定是一條專門用來遙控偷拍的假魚。」

「噢。」巫筮眼中閃過一道陰鷙的寒光,「他要多少?」

「七千萬。」

「七千萬?胃口不小嘛。」巫筮話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語。「要是不付給他,他會怎樣?」

「他說不付錢的話就把視頻發布到網上。他還警告我不要報警,說他的兄弟手里有復本,一旦他出事,他兄弟會馬上把復本在網上公布出來。」

「兄弟?」巫筮冷笑了一聲,顯然他根本不信敲詐勒索者所謂「兄弟手里有復本」之說。「你怎麼答復他的?」

「我沒有馬上答復他,我跟他說容我跟家人商議一天。」

「那你們夫婦商議的結果是——」

「我沒跟婭慧商議,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我只跟巫叔您一個人提起過。」

巫筮沉著臉默默思索了一分多鐘,「這事交給我來辦吧,你把郵件上那家伙給的聯系方式傳給我。切記,以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就當它從沒發生過。」

听到巫筮主動提出由他出面解決這件棘手的事,賀雲翔如釋重負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巫叔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跟任何人提這件事。」他剛要對巫筮表示謝意,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幾天,賀雲翔一直提心吊膽的,時不時地上網搜索,生怕巫筮處理得不妥當,敲詐勒索者一怒之下將那段偷拍的視頻在網上公布出來。

到了第五天,寢食難安的賀雲翔終于盼來了巫筮的短信,通知他事情已然搞定。

按說可以高枕無憂了,但賀雲翔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巫筮用什麼方法擺平了這件事,是如數付了錢還是采取了什麼其他手段?一想到巫筮眼中閃過的陰鷙寒光,賀雲翔就覺得脊梁骨一陣發涼。

8月10日凌晨,賀雲翔夫婦的代孕女兒順產降生,僅比預產期提前了一天。

在那位代孕母親淒厲慘叫的分娩過程中,賀雲翔一直守在產房外家屬等候區,嬰兒出生後第一聲嘹亮的啼哭帶給他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震撼,當父親的感覺太奇妙了。

喝完女乃靜靜躺在嬰兒車里的女嬰漂亮可愛,女敕得不能再女敕的皮膚似乎用力吹一口氣就能吹破。唐婭慧高興壞了,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光看還不過癮,她又把女兒抱了起來,在粉女敕的小臉上親個不停。

面色蒼白的代孕母親看到嬰兒車里的女嬰被唐婭慧抱起時,隱隱顯露出一種難舍又無奈的眼神。踫巧留意到這一眼神的賀雲翔心里頗不是滋味,甚至產生了一種輕微的負罪感。

當晚臨睡前,唐婭慧告訴依然沉浸在初為人父興奮中的丈夫一個喜上加喜的好消息——她懷孕了。

在短暫的驚愕之余,賀雲翔表現出一位丈夫听到妻子懷孕後應有的喜悅。既然唐婭慧之前已選擇雇人代孕,賀雲翔理所當然地認為唐婭慧會再雇人代孕。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唐婭慧說她要自己忍受分娩痛苦生下這個孩子,一來她想完完整整地體驗一回當母親的感覺,二來她覺得只有自己親自生下的孩子才是他們夫妻恩愛的最好見證。

賀雲翔對此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妻子要自己生下孩子作為他們「夫妻恩愛最好見證」的決定讓他深受觸動,他沒想到妻子竟是如此全身心地深愛著他。此前,他一直以為他們的婚姻不過是「各取所需」的產物,然而現在看來,妻子對他的愛遠非他想的那麼簡單。

妻子的這份深愛讓賀雲翔一時間茫然無措,他正心系另一個女人,一位來自桃源e世的迷人女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

對于《詩經•秦風》中這首膾炙人口的《蒹葭》,龔駿早已爛熟于心。以前,他只是賞析到這首詩的華美外表,嘆服古代詩人只用寥寥數語便勾勒出如此婉約迷離的意境。直至最近,他才深悟到此詩的內在神韻是何等妙不可言。對于他來說,魂縈夢繞的蘭格格就是那位在水一方的伊人,難得一見,美麗而神秘……

去年為撰寫翰興公司的投資分析報告,龔駿在網上免費訂閱了一份電子報刊——《電玩娛樂快報》,以了解網游電玩領域的最新動態。因為是免費的,在翰興公司投資分析報告完成後,他也沒有取消訂閱,而且還時不常關注一下該報上的新聞,特別是有關《桃源e世》方面的。

最新一期《電玩娛樂快報》上一篇名為「桃源e世花好月圓」的報道引起了龔駿的注意,這是關于一對青年男女通過桃源e世這座鵲橋相識相戀並最終喜結連理的消息,並附有這對新人舉行婚禮的照片。新郎新娘都很胖,還都是女圭女圭臉,兩人在一起活月兌月兌一對大阿福,格外喜興。

龔駿覺得照片上的新娘子看著眼熟,怎麼像是頭一次進桃源e世時遇到的那個開心快樂的胖姑娘何鮮菇?再仔細一看文章內容,嘿,新娘子還真就是何鮮菇。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篇「桃源e世花好月圓」的報道恰好與不久前那篇「敦煌鳳凰魂斷桃源e世」的報道形成了鮮明對照。由此可見《桃源e世》這個網游本身沒有問題,問題還是出在玩家自身。

看著照片上這對新人臉上綻放著的幸福笑容,龔駿心中滿懷憧憬,祈盼自己與蘭格格也能有這麼一天。

雲霧彌漫,綠色峻嶺綿延起伏。余霞客沿一條崎嶇山路翻山越嶺,遠望對面山峰,一組規模宏大的石頭建築群在飄飛的雲霧間時隱時現,形似深藏于安第斯山脈之中的印加文明古跡馬丘比丘。

走過一段長長的石階,余霞客抵達石頭建築群入口處的高大石拱門,門內是一塊面積不大的方形廣場,再往前就是密集的寺廟和宮殿,宛如一座龐大的迷宮。

余霞客走到廣場中央時,身著一襲白色連衣長裙的鶯鶯飄然現身,她剛一落腳,司馬奔馳接踵而至。

龔駿近來很少見到司馬奔馳,最近的兩次見面,司馬奔馳表面上友好如故,可龔駿明顯感覺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不同以往,里面多了種令人不快的隔閡。對此他並不怎麼介意,因他知道司馬奔馳這一變化純是出于鶯鶯的緣故。

這完全是一場誤會。龔駿自覺冤枉,他是跟鶯鶯關系挺好,接觸也較多,可每次都是鶯鶯自己找上門來,沒有一次是他主動前去搭訕的。

現如今再次見到司馬奔馳,對方目光中那種令人不快的隔閡似乎又有所加重。人生在世難得結交幾位摯友,他可不想因為誤解而喪失與司馬奔馳的哥們兒情誼。得盡快找個機會跟他說清楚,自己對鶯鶯「沒那方面意思」。

簡單寒暄過後,司馬奔馳忽然提議說︰「前面那麼多廟宇和宮殿,看起來多像個迷宮啊,不如咱們仨一起玩兒個捉迷藏的游戲怎麼樣?」

「好啊。」余霞客隨口響應,「具體怎麼個玩法?」

鶯鶯雖沒有言語表態,但從她的神情看也對這一提議頗感興趣。

司馬奔馳面向余霞客,「你我分頭躲起來,讓鶯鶯來找,看她先找到誰。游戲結束以後,咱們仨還回到這兒匯合。」

「好。就這麼著。」余霞客欣然同意。

司馬奔馳轉向鶯鶯,「你沒問題吧?」

「沒問題。」鶯鶯灑然淺笑了一下。

「那好,咱們這就開始。鶯鶯你站在這兒別動,我和余霞客去找地方躲起來。你從看不見我們倆的時候開始數數,數到一百整就可以來找我們了。」

司馬奔馳講完簡單的游戲規則,捉迷藏正式開始,余霞客和司馬奔馳從廣場中央並肩走向「迷宮」。二人走出廣場後進入一條石廊,月兌離了鶯鶯的視野。依照約定,鶯鶯開始從一數向一百。

轉眼走到石廊盡頭,余霞客和司馬奔馳將兵分兩路去尋找各自的藏身地點。

「看看天意怎樣吧,是讓她找到你還是找到我。」兩人臨別之際,面色凝重的司馬奔馳幽幽地冒出這麼一句。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穆蘭婷認認真真地數到一百整,而後操控鶯鶯朝著余霞客和最後消失的石廊方向走去。她心里盤算著一件事︰怎樣才能保證找到的是余霞客而不是司馬奔馳呢?

鶯鶯佇立在石廊盡頭,面臨向左還是向右的方向抉擇,這一抉擇將直接影響到她最終的找尋結果。

穆蘭婷腦中靈光一閃,旋即面露喜色,她想到了一個簡單易行的辦法︰我先退出桃源e世,待會兒再重新登錄,用查找功能不就一下找到余霞客了嗎?

余霞客的藏身地點位于一座宏偉的神廟中,殿內矗立的數十根粗大的圓形石柱正好利于隱蔽。

對于正在進行的捉迷藏游戲,龔駿心生疑竇︰司馬奔馳提議玩這種小孩子的游戲不會是出于童心大發,其中一定蘊含深意。他有種不妙的直覺,司馬奔馳與余霞客臨別時說的那句話有股「訣別」意味,里面似乎隱含著這樣一句潛台詞︰如果鶯鶯先找到你,我將永遠退出桃源e世。

他還清楚地記得司馬奔馳先前跟葵妹妹分手後的灑月兌神情,而今還沒與鶯鶯分手,只是追求進展不順就已如此神情凝重,足見鶯鶯在司馬奔馳心中的分量要遠遠超過那位葵妹妹。他愈發意識到向司馬奔馳解釋清楚的緊迫性,甚至後悔沒有早作解釋,萬一他剛才的直覺不幸應驗,自己豈不是要抱憾終生?他在心中默默禱告︰但願鶯鶯先找到的是司馬奔馳。

從余霞客藏身石柱後算起,足有十多分鐘過去了,仍不見鶯鶯的蹤影。

龔駿松了一口氣,他估模著鶯鶯已經找到了司馬奔馳。

沒必要再繼續隱蔽的余霞客從藏身的石柱後走了出來,準備按照事先的約定返回廣場,與司馬奔馳和鶯鶯匯合。不料余霞客剛走出石柱的陰影,就見鶯鶯迎面而來。

「哈!原來你躲在這兒,找得我好苦!」快步走到余霞客身前的鶯鶯粲然一笑。

怕什麼偏來什麼。龔駿心里暗暗叫苦,事已至此,他只能轉而祈禱自己之前的直覺是一種錯覺。

「你沒找著司馬奔馳?」余霞客有些疑惑地問。

「沒有啊。我要是找著他了游戲不就結束了?還來找你干嗎?」。

「誒,說的也是啊。」余霞客臉上現出幾分自嘲的笑意,「我看你老半天都沒出現,還以為你已經找到司馬奔馳了呢,沒想到你先找著的是我」。

「可能是我們倆更有緣吧。」這是穆蘭婷頭一次主動向異性表露愛意,盡管這一表露只是一句含蓄的雙關語,她還是羞得面紅耳赤。

看到鶯鶯臉上泛起羞澀的紅暈,龔駿想起那天晚上在什剎海酒吧街喝酒時關滄海問他的話︰「哎,哥們兒覺著大女乃妹好像對你丫挺有意思,你丫覺出來沒有?」看樣子鶯鶯還真是對余霞客有意。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事兒關滄海早看出來了,而他直到如今才有所察覺。現在該怎麼辦?只好裝傻了。

余霞客沒接鶯鶯的話茬兒,而是另外扯起一個與「有緣」毫不相干的話頭︰「告訴你我的一個發現,你來的時候直接就到了廣場上,沒從遠處往這兒看過,我是翻越對面那座山過來的,從對面山頭上看,這兒的景色壯麗極了,特像馬丘比丘。」

「馬丘比丘?是南美洲那個有名的古跡?」

「對。」

「哇,那我可得到對面山頭去看看。你能給我領路嗎?」。鶯鶯臉上剛剛退去的紅潮再度涌起。

「可以。不過咱們先得回廣場去。」

「回廣場去干嗎?」。

「你怎麼忘了,捉迷藏開始前不是約好咱們仨最後回廣場匯合?」

「噢,對了。」鶯鶯略顯掃興。

二人返回至廣場中央,一邊聊天一邊等候司馬奔馳。

眼看半個小時過去了,還不見司馬奔馳前來匯合。龔駿心情沉重,照他原告的想法,等司馬奔馳一到,他就找個借口月兌身,好讓司馬奔馳陪同鶯鶯前往對面山頭。可是看樣子司馬奔馳不會來匯合了,十有八九已經退出了桃源e世。事實證明,他之前的直覺並非錯覺。

「依我看司馬奔馳可能有事先走了,咱們走吧,別等他了。」鶯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穆蘭婷心里倍感輕松,她早想找個機會向余霞客表明鶯鶯與司馬奔馳之間並不存在戀愛關系,現在機會來了,她正好通過這句話讓余霞客明白︰司馬奔馳對鶯鶯來說並不是「必不可少」的。

余霞客牽強地微笑了一下,「那好,咱們走吧。」

听鶯鶯那無所謂的語氣,司馬奔馳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至多也就是「好友」而已。龔駿沉重的心情由此得到一定程度緩解,至少對司馬奔馳的負疚感有所減輕。

天氣悶熱,沉浸在對金美琪渴望中的關滄海百無聊賴地在大街上閑逛,街邊商廈懸掛的廣告牌上一位內衣模特與金美琪有幾分相似,僅僅這幾分相似已足以令他欲火焚身。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趕緊找個女人沖淡對金美琪的思念,否則的話他會發瘋。

走到安貞橋附近,右前方一幢高檔公寓樓引起了關滄海注意,他忽然想起以前曾和他交往過的馮春麗就住在這幢樓內。論姿色馮春麗算不上出眾,但她身上那股子爽快勁兒特對關滄海的脾氣。與關滄海一樣,她也屬于決不會輕易給自己帶上婚姻枷鎖的逍遙一族。

馮春麗經營著一家小發廊,听到昔日舊情人的召喚,她二話不說,馬上從發廊動身趕回自己的寓所。

一小時之後,關滄海與馮春麗一絲不掛躺在床上,多日來飽受煎熬的關滄海開始在馮春麗身上釋放激情。由于兩手腕部的傷還在隱隱作痛,他不得不完全靠嘴唇來完成前戲。

「誒,你的手怎麼了?抽筋啦?」馮春麗詫異地問。

關滄海從馮春麗豐滿的酥胸間抬起頭來,「有句話你沒听過?」

「哪句話?」

「君子動口不動手。」

馮春麗被逗得噗嗤一樂,「就你還君子呢?是偽君子呀還是癮君子呀?」

關滄海笑著一擠眼,「你敢擠對我?一會兒就讓你知道厲害!」他說完正欲加緊完成前戲工程,忽听自己衣服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你怎麼回事兒啊?事前干嗎不把手機關了?」被突然攪了興致的馮春麗大為不快地抱怨著。

「這是誰呀,真他媽煩人!」關滄海一邊嘟囔著一邊去查看手機。當他從衣兜里掏出手機看清來電號碼時渾身一顫,是金美琪打來的電話!接還是不接?他的右手拇指在綠色的接听觸點與紅色的拒接觸點之間游移著,耳畔響起蒙面打手的恐嚇聲與龔駿的警告聲,都是讓他別再去找金美琪。

快節奏的手機鈴聲響個不停,馮春麗不耐煩地皺起眉頭,「你要接就趕緊接,不接就趕緊按了它!」

想起自己對龔駿的承諾,關滄海咬牙決定按下紅色觸點,但右手拇指像被施了魔法一樣不听使喚,一下子按到了綠色觸點上。

「滄海,你在哪兒呢?」金美琪那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在听筒中響起。

關滄海忙將手機緊緊地貼到耳朵上,「我在安貞橋這邊和一客戶談生意呢。」他說著扭回頭瞧了一眼皺著眉頭的馮春麗。

「安貞橋?這麼說你已經回北京了,你不是說還得過些日子才回嗎?」。

「噢,是這麼回事兒,」關滄海腦子里飛快地編著瞎話,「我的鐵哥們兒龔駿明兒個辦婚禮,我說什麼也得趕回來喝口喜酒。」

「那你回來了干嗎不給我打電話?」

「我這邊正忙著呢,我原想著一忙完就打給你的。」

「那你忙完了嗎?」。

「嗯。快了。」

「我剛從健身房回來,出了一身的汗,正要到浴缸里泡個澡。安貞橋離我這兒不算遠,你忙完了趕緊過來,人家等著你給搓背呢。」

听著這滿含挑逗意味的話語,想像著金美琪果身躺在浴缸里的情景,關滄海腦中嗡嗡作響,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已不存在。

「快點兒過來,你的兩個寶貝兒都要等不及了。」

一听「兩個寶貝兒」,關滄海的眼前立時浮現出兩個豐腴高聳的乳峰。馮春麗的也飽滿挺拔,但那是通過填充手術「做大做強」的,怎比金美琪的「真材實料」?他深深地咽了口唾沫,把先前對龔駿的承諾拋到九霄雲外。「你等著,我這就到!」

馮春麗冷眼看著關滄海掛斷電話後開始急急忙忙地穿衣服,她沒說什麼,欠身從床頭櫃上拿過香煙盒和打火機,點著一根細長的深褐色坤煙。

關滄海穿戴完畢,才想起赤身躺在床上的馮春麗。和女人時中途退場,這麼孫子的事他以前想都不會想,眼下為了金美琪,他別無選擇,不得已只好當回孫子了。他硬著頭皮沖馮春麗擠出笑臉,「對不住姐們兒,有個客戶急著要簽合同單子,我得馬上過去一趟。」

馮春麗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深吸一口煙,在關滄海的注視下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在煙圈即將消散殆盡的時候,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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