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李欣的傷勢也逐漸好起來了。李欣的右手手臂已經拆掉了那厚厚的石膏,也拿掉了一直纏著的白色的紗布,沒有了這兩樣東西的束縛,李欣覺得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其實,李欣的手臂已經可以動了,也能向上抬升,雖然還是不能提重的東西,但是一些輕的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生活上的自理能力,現在李欣完全可以自己應付,這一點是李欣值得高興的事情,這樣的話就不用靠霍子皓了,天知道,頭幾天霍子皓的好意幫忙對于李欣來說真的是一次「考驗」,而那個男人還故意做一些讓自己臉紅不已的小動作。真是太可惡了!
李欣能自理了,對于李欣來說是開心的,但是對于霍子皓來說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每次李欣說要去洗澡了,霍子皓就會耍小孩子的脾氣,哀求著,死纏爛打要跟著進浴室,要幫李欣的忙,李欣不肯的話就會像唐僧那樣一直說著一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但是似乎沒有一次是成功的,每一次,霍子皓都是灰頭土臉地被關在浴室的門外,而浴室里面則會傳出某女人得意的笑聲。
用李欣的一句話說,其實自己完全是可以出院了的。住院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項目要做,只是一些常規的例行檢查罷了,按照醫生的話說,還是不能超之過急,畢竟在醫院還是會收斂些,要是遇上什麼突發狀況也會好處理點。畢竟傷筋動骨是要一百天的,還是要好好調養,以最佳的狀態出院。
這一點,霍子皓與醫生持的意見是一致的。他,也不同意李欣這麼快就出院,還是要再多待幾天,觀察觀察。
好無聊,好無趣啊,李欣在心底哀嚎了一聲,算算自己待醫院的日子,如果精確到秒的話,那麼已經是28天14小時45分零6秒。在醫院待的日子真的是度日如年。
不過,很快李欣已經能在這麼百無聊賴,讓人悶的慌的日子里找到了一點點的快樂。李欣喜歡烹飪,弄點小點心,就霍子皓在醫院的影響力,要個烤箱準備點烘焙用的器材時一點也沒有問題的,院長還專門給李欣開了一間「小廚房」,專門供李欣在里面「研究」。
買一些烘焙的書,細細研究。每每烘焙出點小而精致的小曲奇,小蛋糕,李欣不會獨自享受,她總會把這些分給住院的老人和孩子,孩子們尤其喜歡,所以常常會在醫院的活動區看到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一群穿著小小病號服的小病員們唱著歌,跳著舞,圍繞在一群拍著手,打著節拍,笑意濃濃的老人們身邊,歌聲飄蕩,同時還彌漫著甜甜的香味,那是桌子上擺放著的誘人小餅干,小曲奇所散發出來的。
每當看到老人的慈祥笑顏和孩子們的天真笑容,每當看到這樣的歡聲笑語的場面,李欣就覺得好像是自己又回到了瑪麗福利院,回想起那些與福利院孩子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期間,李欣也會跟貝兒通通電話,講講各自的近況,只是電話那頭的小妮子讓李欣有一種不放心的錯覺,這個小子似乎過得並不是很好,每當李欣問起她跟喬司哲之間的關系時,那個小妮子總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似乎是在逃避著某些問題,她甚至是不想李欣提及有關于喬司哲的一切。
看來,只能自己回內地後好好了解情況了。
期間,霍子皓也會飛回內地,忙著「蛻變香水」的後期宣傳與產品真正的推廣面世,連帶著很多的工作要做。什麼新產品的推介會,宣傳片宣傳照的媒體見面會,跟各大百貨公司的在其百貨商場設立專櫃的洽談會議,香水生產工廠的跟進工作,很多很多的會議,很多很多的工作細節……李欣知道這段時間是整個霍氏最忙碌的,幾乎每一次與金秘書的通話李欣就能從她的對話中了解到大概。不過,有一點,李欣很疑惑,原本辛冉是作為宣傳代言人的身份的,可是她並沒有出現在任何一次會議上。
每一次,霍子皓一回內地就是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他一定會準時出現在李欣的面前。可是,每一次霍子皓回來,細心的李欣總會發現,這個男人的臉上總是顯露著疲憊,那種為忙碌工作之後而顯示出的疲憊。
好幾次,李欣總是勸說霍子皓,她知道他最近的忙碌,其實他並不用每一次都趕回來,自己在醫院一切都很好,他根本不用惦記著,掛在心上。
可是,每當李欣這麼勸說霍子皓時,霍子皓總是會捋著她蕩在前面的頭發,拖著疲憊的聲音開玩笑道︰
「我怎麼放心讓我這麼美麗的妻一個人丟在這里,還是你擔心你老公我的體力?」
「可是……」李欣的臉頰並沒有因為霍子皓的戲謔而變得紅起來,她不忍看到霍子皓為了工作和自己而搞得這麼辛苦,所以李欣還是堅持著,只是霍子皓並沒有讓李欣把話說出來,早已伸出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巴,他輕輕搖搖頭,無限溫柔地看著她︰
「我不累,我喜歡這麼做!」
然後,他伸出手將李欣摟進自己的懷中,什麼也不做,兩個人只是依偎著,相擁在一起。
每一次,霍子皓從內地回來,他總是會提前發短信給李欣,他們從來不通電話,他們用這樣一種方式來傳遞著彼此之間的愛戀與思念。在一來一去的字里行間,流露著小小的幸福。
算算時間,今天應該是霍子皓回來的日子,可是到現在為止李欣的手機里還沒有一條來自于霍子皓的信息。
抬腕,八點十分。按照之前的,此刻霍子皓已經在醫院了。可是到現在,不僅霍子皓的人沒有見到,就連李欣的手機也沒有發出那一聲專屬于霍子皓的短信聲音。
不由地,李欣的右眼皮又跳了跳,今天已經是時不時地跳了很多次了,隱隱約約地,在李欣的心里冉起了一絲不安。霍子皓…………
李欣的心因為霍子皓而糾結了一下,那種為霍子皓而擔心的牽腸掛肚。李欣有些坐立不安,第一次她為了一個男人而這樣。
李欣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又走到窗前,掀開窗簾的一角,看看那條小路上是否會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好幾次都是失望而回,李欣又會不安地在窗前踱來踱去,她的眉頭深鎖著,兩只手也不知道該放哪里。
「vip病房」內,沒有開燈,只有一個焦躁不安的女人不安地徘徊在巨大的窗前,當然還有那一盒放在茶幾上的,已經被李欣溫熱過好幾回的飯盒,那里面裝著滿滿一盒的鰻魚味道的壽司。
那是李欣今天專門為霍子皓做的,只是屬于霍子皓一個的專屬品。
是幻覺嗎?李欣好像听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不輕不重的,不遠不近地從病房門那邊傳來。李欣停止了原本還在來回踱著的腳步,她怔怔地看著病房門板,直到,確定自己听到的並不是幻覺。
李欣才有了反應,一個快步奔向了門邊。她的心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什麼,一直在「怦怦」地之跳。
子皓,是你麼?你終于回來了。
李欣迫不及待地轉動了門把手,門被打開的一瞬間,一道白色的有點刺眼的光就這樣逼近而來,因為「vip病房」沒有開著燈,所以李欣一直處于黑暗的狀態之中,這樣黑暗與光明的急速變幻,讓李欣因為一下子適應不了而下意識地伸出手擋在了自己的眼楮上,遮住了那一道刺眼的白光。
等稍微適應之後,李欣才放下了那只擋在自己眼楮上的手。
「子皓,你回來了?怎麼這麼……」
「晚」字還沒有說出口,李欣就愣住了,瞪大了眼眸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霍子皓,確實是霍子皓回來了,只是他是被劉凱和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攙扶著的,而他的頭則靠在劉凱的肩上,他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失去了應有的生氣;他的眼眸軟弱而無力地耷拉著,那雙犀利的眼楮闔著,眼皮還在一跳一跳的;他原本性感而削薄的唇此時此刻在李欣的眼中蒼白而無一點血色,嘴唇還開裂起了點點褶皺的白色小皮,原先那完美的唇線一點也找不到了。
原本就是被糾結著的那顆心,在看到這樣的霍子皓之後,李欣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眼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擔憂與心痛,不祥的預感。
「他怎麼……」
李欣轉向劉凱,她用眼語在詢問著一直跟在霍子皓身邊,寸步不離的劉凱。
只是,李欣還沒有等到劉凱的回答,就听到另外一個聲音,急促的聲音︰
「先把霍總扶進去,現在霍總需要急癥。快,通知急癥室準備!」
話語剛落,一眾人頓時忙碌開來,李欣木訥地讓開一條道,看著穿著白色大褂的人在自己的眼前急速地進進出出著,還有很多的醫療器械被推進李欣的「vip病房」內,藥水的味道一下子彌漫在病房內,潔白的病床周圍,圍著幾個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他們交談著,眼神復雜,一會看向躺在床上的霍子皓,一會他們又相互交流著,可能是因為環境有些吵雜,站在門邊的李欣根本听不見他們交談的內容,但是從那幾個醫生臉上的嚴肅表情,李欣唯一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霍子皓病的不輕。
最後的急癥結果是,霍子皓是病毒感染引發高燒不退,而且如果在24小時之內不退燒再這樣昏迷不醒的話,那麼就會引發可怕的並發癥。
不過,如果霍子皓能度過這艱難的24小時的話,那麼一切也就能安然無恙了。
十點四十分,原本忙碌而喧鬧的「vip病房」終于安靜下來了。
病房內,李欣坐在病床前,她的眼楮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床上的,闔著眼,昏迷不醒的霍子皓。
他的臉色比之前稍稍好了些,似乎有了些血色,可是還是依舊蒼白。
他的左手手背上打著吊針,細長的針刺入他的,清晰可見根根青筋的手背上,順著那根細細的透明的塑料管子向上看,可以看到在床沿上方的鐵架上掛著一瓶白色的點滴瓶。安靜的病房內有規律地響著「滴答滴答」的,液體滴落的聲音。
看著看著,李欣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那張蒼白的臉龐,撫上他的唇,還是干裂起皮的唇,每一次地輕輕觸踫都讓李欣心疼不已。這個硬朗無比的男人,此刻在李欣的眼中是那麼虛弱,那麼脆弱得不堪一擊。
「霍總好幾天前就已經感冒了,他卻堅持只是吃點感冒藥。而最近一段時間也是‘蛻變香水’推廣最為繁忙的一個階段,所以霍總每天都是要忙到深夜,有時候甚至還常常通宵,原本就已經感冒了,加上這麼高負荷的工作,身體肯定是不堪重負了,」劉凱一直站在李欣的身後,跟李欣敘述著自己所知道的關于霍子皓的病情,「霍總原本可以在內地就醫的,但是霍總卻一直堅持要先回來,他說回來香港也是可以治療的,所以因為他的堅持,讓原本只是輕微的感冒發燒一下子變得嚴重起來,忙完手頭的工作,霍總幾乎沒有給自己一點喘息的機會就回來香港了,霍總的身體完全是在超負荷地在運轉。」
原來是這樣,劉凱的敘述讓李欣明白了一切。她深深凝望著他的臉,有種疼惜的情緒夾雜在李欣皺起的眉間,深深地鎖眉,無限的憂傷,無限的自責。霍子皓,你怎麼可以這麼傻?難道你一點也不在乎你的身體了嗎?
李欣在心里,對著霍子皓的緊閉著雙眼的臉大喊著。無聲的吶喊,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竟然讓那闔著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是听到了自己的呼喊麼?
李欣湊近自己的臉,睜大了眼楮,想要看清楚。
是的,他的眼皮在跳動,是的,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喊,是的,他有了某些反應。
可是,當李欣想確認這是不是自己眼花而產生的幻覺時,他的眼皮就再也沒有跳過一下,李欣有些失望,她縴細的手指輕輕劃過霍子皓的面頰,這個男人,讓自己心疼。
李欣突然想起了什麼,調試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轉過身對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劉凱說道︰
「劉凱,你也忙碌一天了,累了,你回去休息吧!霍總這邊有我在就行了。」
「沒事的,」劉凱扯了扯嘴角,他努力著讓自己的聲音听上去不是那麼的疲憊,可是他眼楮里的紅色血絲和臉上明顯的疲憊已經出賣了他。
「我知道你擔心或霍總,也明白你的這份心,但是這一回你得听我的,」李欣堅持著自己的決定,她停頓了一下,看了眼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這個沉默寡言,盡職盡責默默付出的男人。
「我相信霍總也會贊同我的做法的,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霍總這邊你不用操心,醫生護士都在,沒有什麼大礙的。」
「可是……」劉凱的臉上流露著不情願的神色,他不想回去休息,就算是回去了,恐怕他也難以安眠。
也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李欣的嘴角輕揚起一個弧度,假裝輕松地跟這個耿直的男人開起了玩笑︰「劉凱,你要是不回去休息的話,那麼明天照顧你們霍總的事有誰來負責?一個晚上下來,我可是沒有那個精力了的!」
「我……」李欣半開玩笑的輕松態度讓劉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當然明白李欣這樣說是為了自己好。
「好了,不要再我我我我,先回去吧!」
李欣沖著語塞的劉凱微笑著。
劉凱深深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霍子皓,然後又回轉目光在李欣身上,她臉上的笑容讓劉凱感到莫名的安心,他動了動厚實的嘴唇︰「那我明天早上過來!」
劉凱輕輕帶上門出去了。vip病房內就剩下李欣和一直處于昏睡狀態的霍子皓,這個夜晚真是難熬的一晚,霍子皓的狀態不是很好,他一直在半睡半醒之中,時不時還可以听到他略帶痛苦的申吟聲,那是一種被高燒折磨的痛苦的聲音。他睡得也不是很安穩,他的眉頭皺得很深,天知道,他正在經歷著怎樣一種痛苦的折磨。
每次听到這樣的聲音,李欣就會警覺地將耳朵湊到霍子皓的干裂的嘴唇旁,想听清楚他囈語聲中的內容,可是每一次都是含糊不清,听不清楚。
醫生說過,這是病人最難熬的一個晚上,醫生也說過,因為霍子皓高燒著,為了能給他以最快的速度降溫,除了藥物上的治療外,還必須有一些人為的措施,雙管齊下才能達到降溫目的。
于是,李欣就按照醫生之前的吩咐,每隔二十分鐘就會給霍子皓用酒精擦拭一遍身體,還不斷勤換著他額頭上的散熱毛巾;霍子皓的嘴唇干裂起皮,李欣就用沾有少許酒精的濕毛巾幫他擦拭著,她的動作是那麼的小心翼翼,那麼的溫柔,漸漸地,霍子皓的干裂的嘴唇有了些許的濕潤,或許是感覺到李欣的溫柔,闔著雙眼的霍子皓,他的眉好似稍稍舒展了一下,擰的也不再是那麼深,他是感覺到了嗎?這樣做會不會讓他覺得舒服些?
看著他略微舒坦的臉,李欣手上的動作又放輕了很多。
一遍又一遍,一整個晚上李欣重復著這樣的動作,李欣就這麼寸步不離地守在病床前,守在霍子皓的身邊,只是希望霍子皓的高燒能退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