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雖然滑落到了她的脖頸上,可是他的頭卻扭著沒有看她的臉,他不敢看了,他怕強忍在眼眶里打轉的眼淚會不小心而滴落了下來,他怎能在他母親的跟前為一個仇人的女兒而流淚呢?他不能,萬萬的不能,可是為何心比被萬根鋼針一起扎還要疼。
那漸漸收緊的手在顫抖,他能感受到微弱的晉陽呼吸在加重,那微微張開的蒼白小唇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嬌女敕,此刻正在努力的呼吸著。
「她必須要死,必須要死!」冷飄雲強迫著自己排出雜念,心里默默的念叨著,也許只有這樣他才能提醒自己殺死她是他的任務,是他活著的目標。可是他的手為何不听使喚啊,那無法控制的顫抖令他開始了焦灼,他的眼楮里淡淡的暈開了晉陽倒影著的痛苦,心被撕疼了,眾人的目光如蛇一樣的一同襲擊到了他的身上,然而他還是無法用力。
原風握緊雙拳的手心已經陷入了指甲,可是他依然在強忍著,雖然那酸澀的淚水已經滑落到了他的嘴角,可他還是必須要強忍著,因為這里沒有他說話的份,他實在無法看下去了,轉身離開了這個使他快要窒息的房間,那大顆的淚珠在他踏出門的瞬間徹底的斷了線,他再也無法控制那涌上來的酸楚了。
所有人都睜大眼楮看著這殘忍的一幕,她們希望晉陽死,因為他們都不同程度的受到過她父親的迫害,可是只有凝香流著眼淚,她同樣恨她的父皇,可是她卻沒有理由恨她,這樣一個比花還要嬌艷的女子不應就這樣凋零了。
她拭了拭眼角已經冰涼了的眼淚,走到屋子的中央,跪在了地上,低柔的說道︰「大王,不如放過她吧,如果可以讓李世民的女兒為奴為婢的伺候全山寨的人,這樣豈不比讓她痛快的死了更加好,更何況她還可以成為我們的籌碼和李世民抗衡的籌碼!」。
凝香的人雖然卑微,可是她的話卻起了作用,大家都知道她的父親就是因為李世民的迫害而逃亡到山寨後抑郁而死的,所以她沒有理由幫一個仇人的女兒說話,並且她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冷飄雲的手已經停止了收緊,而冷母眼底仇恨的怒火也在漸漸的消退,看來她接受了凝香的建議,她想看著她生不如死的活著,她更加要想著法的折磨這個應該替她父皇贖罪的女人。
「把她和這個傻子給我扔到狗牢去,他們的命就讓蒼天決定是不是留下吧,如果他們能從狗牢安然無恙的活過今夜,那就送到柴房,從此做山寨里最低下的工作,而且她的傷不許給她醫治!」冷母終于閉上了眼楮,又開始轉動手里的佛珠了,她雖然听取了凝香的話,卻下達了不可能完全的要求,狗牢里關的全是最凶煞的野狗,這些狗見了人都想咬上去吃的,更何況把她們兩個柔弱的女子直接放進去,讓她們和這些已經餓了很多天的野狗去斗,真還不如直接殺了她們呢!
可是實事已成實事。冷母的決定是很少能有人改變的,除非有人能替她想到更狠的陰招。
晉陽的呼吸終于平穩了下來,可是她的眼楮依然沒有睜開。狹小的房間里也終于安靜了下來,屋里的人群已經散去了,只剩下了雪姨和冷飄雲待在屋里,他們相互對視了一下,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都將目光調到了晉陽和雙兒的臉上。
雪姨僵木的臉上擠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她覺得真的是有些滑稽,她竟然疼愛了一個殺死了她丈夫的仇人的女兒,這個女子還走進了她的心底深處,掠奪了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愛。可是這一切她能怨誰呢?晉陽?冷飄雲?還是她自己?
冷飄雲嘆了口氣,強壓著心中快要使他窒息的痛楚,低聲的說道︰「當初隱瞞了她的身份,想的就是讓她成為山寨里要挾李世民的籌碼,我不想為了她而引起山寨里的軒然大波,可惜紙終究包不住火!」他的語氣里透出了一抹悲哀,一抹難以自拔的悲哀。
「我什麼都不想說了,也不想管了,如果你覺得對得起你自己,對得起你死去了的父親,你想怎樣做就怎樣做。」雪姨的眼角已經滲出了淚水,她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晉陽,低著頭拖著疲憊的身軀走了,走出了這個她曾經灑下過無數愛的小屋。
房間里的冷飄雲獨自蹲在了晉陽的床邊上,扶了扶她凌亂到額頭的黑發,再也控制不住一直撞擊著他眼眶的淚水了,那冰冷的液體落到了晉陽的臉上,又瞬間的被她的肌膚吸進了進去。然而這滴淚水他卻不知道是為誰而流的,那深邃的雙眸里透出的恨意已經不似以前的深了,可是那仇恨卻也不是她的死亡能化解的,他自認為這個女子還不能左右他的心。
他把拳頭握緊放在了唇邊,使勁的咬著那凸起的關節,他知道那些野狗是不會放棄這頓晚餐的,而他更加沒有好的辦法讓她們月兌險,這種死亡的辦法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是他那位吃齋念佛的母親想出來的,也許恨到深處人真的會失去理智,他的母親就是一個活月兌月兌的例子。
他緩緩的閉上了那只流下了一滴眼淚的雙眸,低低的說道︰「你的命就交給蒼天決定吧!」,說著起身,大聲的沖著門外喊道︰「來人,把她們兩個給我送到狗牢去!」。他知道門外一直站著多個侍衛,而這些侍衛有幾個是自己的母親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