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慢慢的好了起來。幸虧是外傷,萬一傷筋動骨,我豈不是要在床上躺一個多月。這對于好奇生性的我來說,實在是很不能忍受的酷刑。
自我身體慢慢恢復以後,我的房間也由書房移到了府中的另一處別院。碧雪告訴我,這個院子福晉小姐們都不很喜歡,認為它陰森而且風水不好。我是21世紀的人,自然不信風水那一套。于是歡歡喜喜的搬到了這個院子里。多好啊這個院子。清雅幽靜,主要是人少啊,少了我給別人見面的麻煩,然後再說不清道不明自己的來歷。
在碧雪的幫助下,我終于知道了旗裝是怎麼穿的。碧雪很有眼光,給我準備了以藍色為主色的極為淡雅的旗裝,讓我穿起來不至于那麼不倫不類。只是那個花盆底讓人難以捉模,在21世紀我就極少穿高跟鞋,這麼一穿花盆底,少不了不由自主的前仰後翻。
我相信熟能生巧,于是便在院子里練了起來。碧雪在後面扶著我,慢慢的,我能小走幾步,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摔了不下十個跟頭以後,我終于能正兒八經的走了。
自那天在書房盤問我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個四阿哥。對于我來說,不見他可是天大的好事情。我一見到他就忍不住的心虛發慌。于是,一天一天,我在府中平靜的度過了20多天的時光。
「姐姐,你慢點。」碧雪在後面驚恐的望著我。
「沒事,你放心吧。我現在已經很熟練了。要不我給你跑兩圈吧。」自從四阿哥把碧雪安排到我這陪我,他就成了我最好的朋友。起初她非要喊我小姐,可是我認為小姐這個稱呼太有尊卑之義,讓人听了很不舒服,反正我比她大,于是我就讓他喊我姐姐。這樣一喊,關系不但親近,也順耳了好多。
「姐姐,你真得慢點。」碧雪追著我喊。
「沒事的,沒事的。要不然我給你轉個圈圈看?」我俏皮的向她示了示威。
「你別,你別……」她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得意洋洋的轉了起來。
正轉到興頭上,一句「四阿哥吉祥,十三阿哥吉祥」驚醒了我,我只有快速的剎住腳,讓自己停下來。可是問題就在于,一緊張,我竟然連晃帶搖的朝前趴去。幸虧有個胳膊及時扶住了我,要不然我想我這一摔,比蛤蟆好看不了多少。
腦子里依然有著金星,我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雖然依然頭暈眼花,但是還有點理智告訴我要對剛才救我的人說聲謝謝。忽然發現我還拽著那人胳膊,我急忙松開了手,開始口齒不清的表示感謝,一邊晃一邊嘟囔。
「不謝不謝,你別晃了。碧雪,快拿來個椅子。」那人說。
在椅子上坐了幾秒鐘,我頭腦中與恢復了正常,連忙起身起來給兩位阿哥道吉祥。幸好讓碧雪教了一下我怎麼能把這些動作做的規範,否則今天就糗死了。
「看來你還不錯麼。」十三阿哥笑著問我。
我抬起頭來準備回答他的問題,發現這位阿哥也是長的英氣逼人,只是稍微稚氣了些。「還好,多虧碧雪他們悉心照顧。可是,您今天怎麼來了?」
「听听听听,四哥,你說話有這樣問的麼?我們好心來看她,她倒問咱們怎麼來的?嘿嘿嘿。」
這樣一讓他說,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語言表達出現了問題。在現代口無遮攔慣了,一向沒注意過自己的措辭還有這麼多毛病。我不由自主的吐了吐舌頭,紅了紅臉。
「好了,十三弟就別挑他毛病了。估計她腦子現在還暈著呢。十三弟今天看見我,非要讓我帶她看看蝴蝶仙子現在怎麼樣了。所以,我就帶他過來看看你。」
「蝴蝶仙子?我?」我指了指自己。怎麼成蝴蝶仙子了?
「嗯,你那天不是頭上有好多蝴蝶麼。十三弟非要說你是蝴蝶仙子。我也沒辦法。我告訴她了,你叫段紫蘇不是?」
「噢,啊哈哈。」原來是這樣,我沖十三阿哥笑了笑,「我可不是什麼仙子,我是段紫蘇。十三阿哥就不要神化我了,那樣我會不好意思的呢。」
「嘿嘿,你說話還挺有意思。你過來,我有話好好問你。」說完就拉著我走到了院中的石凳子旁邊,先是自己坐下,然後又張羅沁月給我拿個墊子,說怕我病剛好冰著。這阿哥,還挺心細的呢,其實,我哪有那麼嬌弱。在大學的時候,我最喜歡做石凳子了,一坐感覺涼涼的,像是亮到了心里。
「有事您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啊。」忽然看見碧雪沖我使眼色,我忽然想起來,剛才一番對話,都忘了把我換成奴婢了。天哪,這下壞了,大不敬啊。
于是我換了換,朗聲又答了一遍,「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下記起奴婢了。我剛才還以為你是故意的呢。」十三阿哥捂著嘴吃吃的笑。
我有幾個膽啊敢這樣故意。「對不起,碧雪教過我,可我腦子笨,真的忘了。」
「算了算了,十三弟,別打趣她了。就「我」吧,听慣了滿天下奴婢奴婢,听你說我也是新鮮,以後就我吧。」還是四阿哥好,比較通情達理。我于是向他報以感激的一笑,給我解了圍也算是。誰知剛一笑,四阿哥便把眼別了過去,仿佛在瞅著其他的地方。
真是,反正我感激的心已到了。你接不接受是你的問題了。我心里憤憤的想,這些阿哥們平時都尊貴慣了,看來還有不習慣有人道謝的惡癖,難道感覺什麼都理所當然的?
「紫蘇,你今年多大了?」十三阿哥歪著腦袋問我。
「十五。」我想古代女子大多都比較小,我也入鄉隨俗,少報兩歲,省的當個老女人被人千指萬指的。
〞哦,也不小了啊。你阿瑪額娘給你定親了嗎?」。
「沒有啊,我還小呢。」真是的,怎麼一上來就問這個問題。
「在我們大清,你這個年齡可都是能婚配的年齡了呢。」這個十三阿哥瞅著我笑盈盈的說。
「喔,可我覺得還是稍早了點。早結婚一天,就少自由一天嘛。走哪都得被管著。何況我現在自由自在的日子也還沒過夠呢。」
「嗯,你這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不是麼,婚姻就是個牢籠啊。被它關住了,我不就是哪兒也去不了了麼。」我端起茶杯小飲了一杯水,然後抬起頭沖著十三阿哥笑。忽然發現站在四阿哥後面的沁月在朝我使眼色,四阿哥臉上也出現了一絲異樣的神采。
壞了,真是嘴沒長門,怎麼說著說著把我現代的婚姻觀給說出來了。霎那間,我有些懊惱。
「四哥,你不覺得這丫頭有些新鮮麼。嘴里的話好驚世駭俗呀。婚姻是牢籠,我怎麼以前從沒听說過這個說法?還有,原來四哥你已經被關在籠子里當作困獸好幾年了啊?呵呵呵……」
這該死的十三,怎麼老挑我語病然後無限制的放大啊,看來以後在這個地方說話真得小心點了,我心里開始不安起來。
「十三弟,不許胡說!」果真,那個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傳過來了「段紫蘇,不論你是從哪兒來的,現在可是在我們大清,有的話還是少說的好。而且這些奇怪的念頭也趁早扼殺在你腦子里。要不然,終有一天,你死了還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那四阿哥突然板起面孔訓斥我道。
「死?」在21世紀,這個字就從沒出現過在我的字典里。我一直活的是那樣的陽光有神采。沒想到被弄到這兒以後,竟然要天天面對這死的威脅。想到這兒,我有些害怕,一絲涼意從腳底升到了心里。我不由的冷抽了口氣。
「好了,四哥。你別嚇唬她了。不過,紫蘇,這樣的話以後真得少說。這也就是我們,要是其他人听見了,你的小辮子遲早會被別人剪去的!四哥,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和我一塊走吧。」
我茫然的抬起頭,麻木的說了句「四阿哥,十三阿哥好走。」接著再面無表情的坐下。我心里一直在想︰這樣的生活環境,是我以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在這兒,我無親無故,應該怎麼生存下去?想到這兒,我想起了爸爸媽媽,那噓寒問暖的眼神,那風里來雨里去的身影,隨即感傷起來,木木的轉身走進了屋里。
「姐姐,你干嘛去?」
「我有點不舒服,想睡一會。」
躺在床上,我習慣性的眯起眼楮。在21世紀的一切像放電影似的不斷折磨著我。我告訴自己,不能任由自己沉沒在記憶的海洋里,我現在要考慮的就是現在要怎麼活下去,如何安安穩穩的活下去。哎呀,愁死我了。一句話都能被人莫名其妙的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我這個自由了慣的性子,又如何能安枕無憂呢。想著想著,我疲憊的睡了過去。
天一大早,我就爬起床。抬頭看看天,太陽也和那個時代的一樣大。由于時間早,太陽只露出了半個大臉出來。默默的看著太陽,忽然想起晶晶和我說過︰你是個圓臉,就和太陽是一個家族的呢。想到晶晶,已經是那麼遙遠的過去了呢。不過接下來的日子里,我該怎麼樣度過呢?
「姐姐,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碧雪奇怪的問我。
「喔,我昨天睡得太早了。今早就自然睡不著了。碧雪,我們能出去玩會麼?」
「啊,姐姐?你想出去?可是四爺沒讓咱出府啊?」
「那你能不能去問問四爺?我實在在這兒悶得慌,真的想出去看看。就一會就好。肯定沒事的。」我用期盼的目光打量著碧雪,企圖感動著她。
「這個時辰四爺大概早就入宮了。這樣吧,我和福晉說一聲。就說我和另一個丫頭上街買東西去。不說是你出去。可是姐姐得保證快點回來。否則出了事我可擔待不了。」
「嗯,嗯,嗯!知道了。那咱們收拾收拾快走吧。」對自己的未來思索了那麼半天,我感到內心著實壓抑,現在只要讓我出去走走,除了把我殺了之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終于出了大門,雖然身上這身行頭讓我有些別扭。但是看到大街上大家都這麼打扮也讓我自然而然的接受起這個衣著來。原來清朝的街道也是這麼的繁華,雖然沒有汽車在街上吵鬧,但是周遭古樸的小店也讓我感到莫名的驚喜。走著逛著,這幾天失意的感覺立即雲消霧散,我又像以前那樣活潑陽光了起來。但是身上沒有錢,許多好玩的東西我只能干看著過過眼癮。
「碧雪,這兒有教堂嗎?」。我忽然想起來,我向四阿哥表明身份的時候說我是被神父帶過來的。萬一他起了疑心,我能找個神父及時澄清自己。再者,四阿哥府上固然吃喝不缺,但是終究不是我長久的家,教堂一直以「善行」作為自己的理念,我如果能到教堂那兒住,不僅少了許多在皇室府院中的許多規矩的約束,而且基督教是21世紀也存在盛行的禮教,我在那兒住也許會接近我以前的生活一點。神父多半比較開明,也能讓我活的稍微輕松些。
「有啊,我知道在那兒有一個。姐姐,你信教麼?我記得,那兒有好多人都過去過呢。我帶你過去!」碧雪興奮的看著我,然後指著遠方。
「好!在我們那,很多人都是信奉基督的!」接下來,我嘰里呱啦給碧雪講了一路基督教的故事,耗盡了我腦子里可憐的基督教常識,換來了這個封建小奴婢的一臉崇拜,感到自個兒的心慢慢的膨脹起來。
我是多麼的期待我能在教堂里度過我余下的時光。雖然在21世紀的時候我是個無神論者,但在這個時候,教堂似乎成了最能庇護我的地方。我想只有在那兒,我才能觸模到我自己的心靈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