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越以來,我就一直對時間沒大有概念。
不是我不願意記住時間,而是我怕時間的洪流既然能把我帶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時代,也會有一天把我毫無準備的帶走。
日子一天天的流過去。
轉眼又過了一年。
胤禛成為四貝勒。我向來對這種虛名不關心,最後我都知道他是皇上了,還在乎他以前的職稱做什麼。
胤禛又娶進門一個女人,李氏。這一個女人,是我那個婆婆德妃硬塞進來的。
我雖然不樂意,但經過這麼長時間也想通了。這是我的宿命,既然到這兒,就注定會和一個「不專一」的男子結合。
我如果再執拗的堅持自己「一夫一妻」的真理,恐怕難受的,還是我自己。
其實有時,最能改變人的,就是社會。
進入到這個時代,就算我是個刺蝟,也被這封建制度的利爪磨得差不多了。
胤祥也有了側福晉,正在沿著他四哥的老路重走一遍。
李氏長得很漂亮,典型的古代美女,琴棋書畫無一不會,不像我似的,大家都認為女人理所應當會的才藝我一樣也不會。只會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李氏很討德妃喜歡,德妃認為她極具女兒性情。剛娶進門不久,德妃就曾經傳喚李氏進宮陪她說話聊天。
大概也老覺得老叫李氏一個人說話不是那麼回事兒,這次進宮,把我和那拉氏也傳喚了去。
「秋月,你結婚以後出落得越發漂亮了。看來老四確實寵你寵的厲害啊,把你滋潤的這麼水靈。」
我低頭做羞澀狀,心中卻想,你以為你兒子是什麼啊,我長得漂亮還是他賜予的?但是話卻不能這樣說,只能做孝順媳婦狀,「額娘說的哪兒的話,秋月老了許多呢。」
話說完,我就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假,想一個實際年齡不到19歲的女孩,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能老到哪兒去?
「秋月啊,都知道胤禛喜歡你。可你也應該有點肚量,不能老霸著他不是?」我一听,這話說的奇怪,怎麼從我的容貌上扯到胤禛身上了?正要開口,德妃卻擺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
我傻傻的抬起頭,「李氏嫁進你們府里也有好多天了,她竟然告訴我只有新婚那天胤禛睡在她的房里,第二天就睡到了你那兒,是這樣的麼?新進門的媳婦就這樣,可見那拉氏和紐祜祿氏平時有多少委屈?!」
我從沒想到關于胤禛睡哪兒的問題都能這樣堂而皇之的被拿到台面上來議論。一時說不出話來。
「額娘,你錯怪年妹妹了。」那拉氏看我什麼話也不說,忙替我辯解起來,「四爺有妹妹這個知己,是我們的福分。自從有了年妹妹,四爺脾氣也好了很多。原本在府里,只要四爺不高興,沒人敢說話的。再說,四爺去哪兒安寢,哪是年妹妹能左右得了的啊。」
說完,那拉氏瞥了我一眼,希望我能趕快承認錯誤。
「那拉氏,我本來不打算說你的,可是你自己攪和進來了,我就說兩句。你是嫡福晉,怎麼能由著自己的爺就這樣寵著一個女人?胤禛是皇子,他是要繁衍子嗣,開枝散葉的。可是你瞧瞧你們府,成了什麼樣子?!你還好,好歹還生下了弘暉,你看看紐祜祿氏,都嫁進去多長時間了到這還沒有動靜!秋月雖然夜夜膩著胤禛,但是你看看她有結果了麼?」
我被德妃一番話驚得心驚膽顫,那拉氏也低下了頭,「額娘,妹妹本來是有了身子的,可是小產流掉了!」
「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這樣的女人還要她干什麼?!」大概是被那拉氏的話激怒了,德妃甚至站了起來。
「年秋月,你知道自古宮中最忌諱什麼麼?恃寵而驕!我看你這樣也張狂了些!」
我不由自主的跪下。
被她一說,我受的委屈仿佛像演電影似的在我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嫁給胤禛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正室,段紫蘇啊段紫蘇,你就不應該趟這個渾水!
接下來是紐祜祿氏進門,我忍。雖然內心及其難過,但我還是把自己的感受都硬生生的憋了下去。到了李氏,我幾乎都麻木了,明知道反抗也沒有什麼用,我還不如自己省省力氣,好歹念著胤禛還是最愛我的。
我都這樣了,你們卻還逼我!
也不知道自己想的什麼,我忽然有一種被逼上懸崖的決斷,「額娘,您說的對!我千錯萬錯,霸著胤禛卻連孩子都保不住。」
我直視德妃,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看到我這個樣子,那拉氏好心的對我眨眼,意思是不讓我說下去。
我苦笑的搖了搖頭,「謝謝嫡福晉的好意。今天這些話我也憋了好久了,額娘既然問起來,不說我也不痛快。」
德妃怒視著我,我仿佛用盡平生的力氣,果敢的頂了回去。
「額娘。」我先給她叩了一個頭,「你問我孩子的事情,是,我不對。您說那孩子是皇家的骨血,可是你想沒想到,那孩子也是我的骨肉啊。」我幾乎想哭出來,「他沒了,最難受的是誰?您想過麼?」
「秋月,你放肆!」德妃被我氣的顫抖。
「是,我已經放肆了,就不怕放肆到底。」我繼續昂起頭,「孩子是怎麼流的,你問過嗎?是我自己不小心故意流掉的麼?」
「我為什麼不向您說小產的事情,是怕您和皇阿瑪和我一塊難受,可是您卻逼我。」我慘慘的笑,「早知道這樣,孩子丟的時候就把我一塊也帶走得了。」
「秋月,你敢頂撞我!」德妃指著我的頭,「我不管孩子是怎麼丟的,丟了孩子就是你的不對,丟了孩子卻仍然強詞奪理更是錯上加錯!」
我低頭不語,不是認輸,而是再也不屑于辯白。
「來人啊,把這個賤婦給我拉下去,狠狠打她!」德妃咬著牙下了命令。
「額娘,不要啊。」那拉氏抱著德妃的腿為我求情,「年妹妹一向口無遮攔,但她是無心的,你就饒了她吧。兒媳回去自當好好教訓他。」
德妃大概已經被我氣得失去了理智,狠狠的一甩手,那拉氏被推出了好遠,而我,就被幾個人連拉再拽的拖了下去,然後被結結實實的綁在長凳上。
「額娘,三思啊!」那拉氏還在那兒為我求情,「年妹妹一向身體欠佳,板子的苦,她怕是受不住的!」
德妃低下頭來看我,眼楮里充滿了不屑與鄙視,「秋月,你可知道自己錯了?」
我咬咬牙,不就是想讓我低頭麼,我偏不!「不知道,額娘該打便打吧!不用客氣。」我心想,您最好打得重點,直接讓我昏死過去讓我回到現代去算了,反正在這,我也呆夠了。如果把我打回去,我還感謝您吶。
「好!死丫頭!嘴還硬!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打的軟回來!」說完,幾個太監便出現在我的周圍,「現在不用怕他是什麼側福晉,額娘教育媳婦天經地義,你們只管放手行刑,不用畏手畏腳。」
伴隨著太監公鴨嗓聲的「是」,我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板子落了下來。
我咬著嘴唇,爭取不讓自己喊出聲來。腦子里回蕩的確實和胤禛大婚時的幸福情景,他拉著我的手,溫柔的俯下頭吻我,一幕一幕,刺的我心疼。
板子繼續落下,我疼得已經失去了知覺,好像板子打的是旁人,而不是我。
我閉上眼楮,卻擋不住淚水的傾流而下。段紫蘇啊段紫蘇,你還是輸給了這個社會!
嘴唇已經被我咬出血來,我仿佛是在經受生與死的洗禮,一刻一刻,感覺是那麼的漫長。
「皇上駕到!」一聲皇上駕到把我拉了回來,接著就看見有人趴到了我的身邊。
「紫蘇,你怎麼這樣了?」可笑啊,我頭腦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意識,我現在在宮中,怎麼還會有人叫我的原來名字。
虛弱的睜開眼,特大號胤禛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年……秋……月……」
「德妃,這是怎麼了?」恍恍惚惚听見皇上眼里的斥責著德妃,「朕听胤禛說秋月進宮了很高興,特別想來看看她。你給朕解釋清楚,他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皇上,臣妾听說胤禛獨寵年秋月,紐祜祿氏和李氏嫁進去這麼長時間了胤禛基本沒進過他們房間。臣妾就說了年秋月幾句,沒想到年秋月實在太放肆了,不僅沒有悔過,反而頂起嘴來。」
「皇上,您說我好歹是她的額娘,說說她難道不對麼?」
皇上陰著臉,一臉怒氣。
「而且,年秋月還流了一個孩子。本來胤禛子嗣就單薄,臣妾氣不過,就教育了她兩句。女人保不住孩子已是大錯,她還隱瞞不報這件事情。皇上,您知道嗎?」。
我耷拉著腦袋,心里苦笑,唉,我的罪名怎麼還這麼多?
「不管怎麼著,先把她放下來。」皇上心疼的看著我,我心里有了一絲安慰,好歹公公還是疼我的。
我被胤禛從長凳上拖了下來,火辣辣的疼,一點力氣也沒有。我就這樣堅持著站在胤禛的旁邊,與其說是站,不如說是靠在他身上。
「胤禛,秋月曾經小產過?朕怎麼不知道?」
「皇阿瑪,兒臣並不是有意隱瞞。只是不想讓你擔憂罷了,何況秋月年輕,以後還會有懷上孩子的機會。」
「是這樣嗎?」。皇上考究的看著我。
我麻木的點點頭,再也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覺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秋月隱瞞不報是有大錯,但也不值得動用刑具來懲罰她啊。」皇上嚴厲的看向德妃,「她在朕身邊的時候無論犯了多大的錯誤朕都舍不得動她。可是你,你瞧瞧你都做了什麼?我還沒進門,就听見一院子的人鬼哭狼嚎,這成何體統!」
「可是,她是臣妾的兒媳婦,臣妾說他幾句都不行了麼?他頂撞臣妾的時候您是沒看見,樣子囂張極了。哪像個兒媳的樣子?」
我在心里嘟囔,我和婆婆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德妃娘娘,四嫂小產的事情另有隱情。」
好熟悉的聲音,我無力的瞄了瞄,原來是胤。
「皇阿瑪,您還記得王儀麼?就是那個成安的家奴。咱們不是最後才逮著他麼?」
皇上點了點頭,「這和秋月有什麼關系?」
「王儀把四嫂擄了去,他說四嫂是殺害成安的罪魁禍首,他想拿四嫂報復四哥。幸虧我們去的及時,四嫂的生命才無大礙,但是由于驚嚇過度,孩子卻流掉了。」
皇上突然站了起來,「胤禛,是這樣的麼?怎麼不報?」
胤禛小心的扶著我,一邊說,「皇阿瑪,您想想,我的側福晉被陌生男人擄去了一天,雖然我們知道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可是傳到宮里,宮女嬤嬤各宮娘娘一渲染,秋月的名節還能保住麼?」
「所以,皇阿瑪。您必須體諒兒臣不告訴您的苦衷。秋月的孩子于是說是不小心流掉的,還不如說是咱們害的。沒有咱們處置的驚叫妓院一案,秋月能被扯進去麼?」胤禛繼續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事我們都知道,十三弟也知道。」胤心痛的看看我,「您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十三弟,再不信,就問問年羹堯,是他和我們一塊兒救的秋月。」
在他們的話語中,我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身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腦筋也越來越不清楚,「皇阿瑪……」
我再也受不了了,兩眼一黑,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