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案子上,急促的喘著粗氣。不經意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已經出現了由于缺氧過度而出現的指甲發紫的情況。
抬起頭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嘴唇也已經烏青。
看到我虛弱的樣子,胤祥忙跑過來,「紫蘇,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一個四哥已經夠我嚇的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沒事。」
我擺擺手,示意胤祥向我靠近,胤祥理會了我的意思,把耳朵靠近我的嘴巴,我用自己幾乎听不到的弱小聲音囑咐道,「先點燃一炷香,每燃燒一半就給胤禛換塊重新用酒浸濕的方帕子。」
胤祥重重的點頭。
「我實在撐不住了。」我無力的站起身來,「這兒酒味太重,我先出去站站透透氣,等自己情況好些,我再過來。」
胤祥拍了拍我的肩膀,大聲傳喚,「沁月,扶你們主子出去透透氣!」
我由沁月慢慢攙扶著出了胤禛臥房,一到門外,就貪婪的大口呼吸起外面新鮮的空氣來。
覺得自己情況稍稍好了些,我再次進到胤禛房間,胤祥因為有差事在身,已經回府辦事。胤禛臥房里,幾個那拉氏的貼身丫頭細心伺候著。
看到我進來,丫頭們都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活,忙著給我請安。
我虛晃的喊了一聲,「起,」,便走到胤禛床邊,俯去模著胤禛的額頭,酒精的作用再加上太醫的猛藥灌入,他的額頭已經不像以前那麼燙了。
我長長的松了口氣。
一個年齡很小的丫頭小心翼翼的問我,「側妃,還用弄酒帕子麼?」
我看看胤禛,點點頭,「繼續吧,還是那樣,隨時換著。」
丫頭退了下去,我輕輕的握起胤禛的手,慢慢的觸著他的掌心,想試試他掌心的溫度。
記得媽媽還說過,一個人如果發燒,從手心的溫度即可察覺出來。
胤禛的手心濕濕的,滿是汗水。
看來是藥力發生作用了,他已經不再畏寒,已經開始出汗了。
我又是一陣寬慰,回頭吩咐丫頭,「你們還是那樣伺候著王爺。我先出去會,有什麼事再說。」
丫頭們諾諾的點頭,連連答應。
我放心的轉身,想出去呆一會。這屋里酒精味實在太重,我還是承受不住。
剛要離去,一只有力的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胳膊。
霎那間就像是傾盆大雨澆在了我的身體,我不由的一顫。
只听見後面沙啞卻渾厚的聲音,「怎麼?還要走麼?」
我沒有反應,只是愣愣的站著,好像已經沒有了反應的本能。
「嘩啦!」一陣收拾碗盆的聲音,把我徹底驚醒。
一群丫頭走到我面前垂下頭,「王爺,側妃,奴婢先下去。」
我剛要張嘴挽留,可是還沒等開口,丫頭們就退了出去。
這也太有眼力了吧?我還沒說什麼呢,怎麼就這樣走了。
我忽然也有了一股想逃的沖動,于是暗地使勁想掙月兌胤禛緊緊握著我的手,可是胤禛好像知道了我的意圖,就那樣死死攥著,攥的我的胳膊好疼。
「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別動我,好疼。」
「你難道連看見我都不願意了麼?」胤禛聲音沙啞的驚人,卻出奇的清楚。
我這才意識到我們的姿勢又多麼的尷尬,我背對著他,他卻緊緊的錮著我的手。
我不說話,低頭站立,也不再掙月兌,卻是毫無表情。
「唉。」胤禛突然嘆了一口氣。
我正琢磨著這口氣究竟應該是個什麼意義,是對我的毫不示弱感嘆呢,還是在為他的大病初愈慨嘆人世無常。
突然卻被一個有力的懷抱攬了進去,我輕呼一聲,沒等著身體保持平衡,已經被胤禛圈進了懷里。
我有點氣急敗壞,不斷捶打他圈著我的胳膊,「你干什麼啊你!」
胤禛卻毫不松手,並且放肆的把腦袋深深的埋入到我的脖頸處。「別動,就一會兒。」
听著他的柔情蜜意,我卻沒有心思好好享受。
「你干什麼?快放開!」
胤禛受了傷似的看著我,輕輕的托起我的臉,我有些窘,迫不得已的與他對視。
「你還在氣我麼?」
我不回答,只是冷冷的看他。
「這兒還疼麼?」胤禛慢慢的撫上了我的右臉,「是這兒麼?」然後輕輕的來回撫模。
我倔強的別過頭去,恨恨的說道,「早就不疼了!」
他一愣,手停在我的臉上久久未動。
趁著他發愣的勁兒,我從他的懷抱里站起來,「王爺,我厚臉厚皮的,您打一次,自然不算什麼。您不是說我曖昧不明麼?這也算我厚臉皮吧。」
胤禛的眼楮劃過一絲疼痛,無力的低下頭,「你非要這麼說麼?」
我哼哼的笑了兩聲,「那您打算要我怎麼說?在這個府里,說的算得是您,我怎麼辨白,也終究是您的人不是麼?即使我想躲的遠遠的,也是逃不掉您的手掌的。所以,您給我定個什麼罪名,我就只有好好听著。」
胤禛突然掀開被子。
我十分不理解他的動作,他這是要做什麼?被我激怒了?
大概是起床起的太猛了,胤禛原本身子就很虛弱,這麼一劇烈的起床,他的身子有點虛晃,好不容易扶了床架,這才站起來。
他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我靠近,我仍停在原地,本來想要離開的,但內心里卻好像被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把我輕輕的擁在懷里,在我耳邊溫柔的耳語,「紫蘇,我求求你,不要這麼說我。」
我垂著手任他擁抱,感覺自己整個身體是僵硬的。
「我知道自己又傷害你了。」胤禛臉上的表情我看不到,只听到他心一般的低訴,「皇阿瑪說我喜怒不定,賜給我四個字‘戒急用忍’,我一直認為我做得很好,起碼在皇阿瑪和其他兄弟面前,我從來都是隱忍負重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你面前,我就不想再裝下去了。紫蘇,你知不知道,我好累啊。」
我仍然不說話。
「我知道你仍在記恨我。我不怨你。」胤禛的聲音竟然有些哽咽,「本來就是我的不對,那天我打了你,看著你心痛的樣子,我早已在心底把自己千刀萬剮了好幾千遍。」
我怕我再一次被他的甜言擊垮,又恢復成以前那個老倚賴著他的那個段紫蘇。于是,用力的推開他,「對我說這些做什麼?」
胤禛的臉上忽然浮現了極為痛苦的表情,五官都夸張的擠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上滑落,他一手撫住胸口,一邊無力的蹲在地上。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傷到了他仍未痊愈的傷口,看到他疼痛的樣子,心好像被揪緊了,萬般恐懼。
連忙蹲到地上,慌張的看著胤禛,「胤禛啊,你不要緊吧?我推到你傷口了麼?」
胤禛的表情依然痛苦,我慌了手腳,大大的淚珠在眼里滑出來,「你怎麼樣了啊?」
我的眼淚滴到了胤禛撫著胸口的手背上,看到我哭了,胤禛忙擠給我一個微笑,「沒事的。有點疼。」
我開始不知所措,這才想起喊太醫。于是別過頭去,「太……!」
「太」字還沒說出口,胤禛就用力的把我的頭轉過來,嘴巴牢牢的封住我要喊太醫的嘴,我驚奇的睜大眼楮,被動的接受胤禛這個突然的吻。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和胤禛親密接觸,我甚至有些陌生他嘴里的氣息。
好一會,胤禛才戀戀不舍的放過我。
我的臉,又像猴子一般的紅。
「你是怎麼回事?」我窘窘的嘟囔,「不是疼得厲害麼?怎麼又……?」
「我想你。」胤禛不等我說完,就給了我一個答案。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想我?
腦子里卻又透過來一股李氏身上的菊花味來,于是心里又開始別扭,「別說好听的了。你最近可是沒閑著啊。」
胤禛怔怔的看著我,一臉迷茫。
我醋意濃濃的說道,「不是和李氏你儂我儂了好多日子麼?瞧你,現在身上還有一股子菊花味兒。」
胤禛夸張的在自己的身上嗅了嗅,「倒是有那麼一股子味。」
我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承認,心里忽然有些悲哀,看來這個男人,是連向我解釋的借口都不願意編造了。他已經不在乎我了。
有些受傷。我再一次別過頭去。
胤禛挪到了我的面前,認真的看著我,「你還在乎我,對不對?」
我不說話。
「你現在就是在吃醋,對不對?」
仍然不說話。
「讓我告訴你,你要相信我。」胤禛又一次轉過我的臉,「這些日子和你鬧別扭,我只是去了李氏房間一趟,但是我敢對天發誓,沒有在她那兒留宿。」
我有些堵氣,「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你愛到哪兒去住到哪兒去。」
胤禛不理會我,仍注視著我的眼楮,「那天我睡不著,心里萬般煩悶,于是就想到處走走。到你那兒,每次你一見我就要關門關窗的,于是我就到了李氏那里,在她房間呆了一會。他房間里正燃著菊花香,我覺得十分清淡好聞,于是就要了幾柱,後來听太醫說,菊花香也有安神的作用,對我這種睡眠不佳的人,也是極有益處的。于是就在臥房里日日點著。你瞧,我房間里是不是也有一股子菊花味?」
听胤禛這麼一說,我還真認真的聞了聞,不錯,他房間里里也有這麼一股子味。
「信我了吧?」
我執拗的搖頭,「為什麼要信你?你們這些個皇子,都是一些最善于編造謊言的家伙。」
胤禛無奈的看著我,眼楮里泛起點點波光,「就看到我賣力演了一出苦肉計的份上好不好?」
我有些奇怪,「苦肉計?什麼苦肉計?」
胤禛扯過我的身子,緊緊的把我摟在懷里。「你以為太醫真的有那麼廢物麼?連你一個小丫頭爺不如?」
「那日,我確實莫名其妙的發起熱來,可是太醫一來,輕而易舉的就知道了我是因為傷口而發的熱,是我執意不讓他們處理傷口的。」
我更加納悶了,「為什麼?」
「我知道你輕易不會原諒我。于是就拿自己的命打了一個賭。」胤禛苦笑,「太醫說,如果傷口不處理的話我可能真的會高熱而亡,可是我偏不信,我想,我的身體好壞,也許是挽留你的最後一個機會了。」
「我執意不吃藥,讓他們一次又一次喊你過來看我。原以為你第一次就會來的,可是沒想到等到了第四次,你才來看我。當第一次長雲告訴我你不來時,我差點暈過去。一次次的盼,一回回的不死心,終于等到你。」
「你若再不看我,我可能真的就沒命了。」
听著胤禛的事實回放,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