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舉目望去,還是一疊又一疊的宮殿。紫禁城的萬般光芒,毫不留情的映進了我的眼楮深處,生疼生疼。
我扶著宮門自由的遙望,心里暗暗祈禱著宛央的安然無憂。「呼呼呼……」,卻看見弘歷又遠遠的跑來。
我看著他嚇了一跳,「怎麼,今天不是你大喜麼?」雖然宛央臨時出了意外,但是我還是知道旨意一旦下了就不能更改的道理,此時的弘歷,不應該熱熱鬧鬧的迎新娘呢麼?
「年姨可好些了?「弘歷不答我的話,卻小心翼翼的看我的臉色,「好些了麼?」
我眉頭一皺,「你不會逃婚了吧?弘歷,這可不行!」
只見弘歷苦笑一聲,「年姨,我還做不來那種糊涂事。只是納個妾而已,讓個轎子抬進來就成了,還用不著我去迎,更別說用的上這個‘娶’字!」言語之間,僅剩下不屑。
我無奈的搖搖頭,想想那個樂瑤也挺可悲的,偏偏在這個岔口摻了一腳,「宛央有消息麼?」
「還沒有。」弘歷長嘆一聲,「我真怕他出什麼意外啊!」
我的太陽穴又突突的疼了起來,心里暗暗恨道,愛新覺羅胤禛,如果宛央出了什麼意外,我自當恨你一輩子!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仍是全無宛央音訊。我幾乎要絕望了。難道上天這麼殘忍,剛讓我有了一個女兒,就要硬硬的要把我們分開麼?
我對自己說了無數遍,只要宛央能夠回來,我可以不讓她認我。只要讓我能在旁邊看著她快樂的生活就好。
還有人們說的那些母愛,我也不會張揚的給她。我只會在旁邊看著我的宛央,一步步能走向屬于她的幸福。
宛央,我的宛央啊!
大概我的臉上又浮現了太多的悲淒之色,弘歷輕聲喚我,「年姨,您怎麼了?」
我模模自己的臉,好在是干干的,沒有一絲淚水劃過的痕跡,于是放心的給了他一抹微笑,「沒事兒。」
「年姨很喜歡宛央吧?」弘歷又問了一句。
「恩。」我點點頭,卻又不安的看了一眼弘歷,難道這孩子看出什麼來了麼?
「怪不得。」弘歷笑了笑,雖然這笑意也極其慘淡,「和宛央在一塊兒的時候,老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很清亮的感覺很像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剛才看了您的表情才知道,怪不得宛央也喜歡您,你們剛才流露在臉上的,竟是一樣的表情。」
我愕然,「是麼?」
弘歷鄭重的點點頭。
我干巴巴的一笑,唯恐弘歷再繼續出什麼兩人相似之類的話題來,于是趕緊扯到別處,「你們都是去哪兒找宛央的?」
弘歷痛苦的看向遠方,「該找的地方幾乎都找遍了,听她娘說,宛央小時候幾乎不出門,因此對北京城也不是很熟悉,應該沒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然後給我們指了幾個地方,我都親自查了一遍,仍是毫無消息。我現在就擔心她踫到了壞人,再無處逃身。年姨,您不知道我多害怕這個念頭,為了宛央,我連京城的妓院都搜了一遍。」
「還是沒有?」我有些不甘心,「宛央有沒有跟你說他平時愛去什麼地方?」
「沒有。」弘歷簡潔的答道,「無處下手了。京城那麼大,總不能挨家挨戶搜去吧。」sw49。
我走回書房里,案子上還擺著宛央以前在我這兒寫的東西。翻開一張又一張,我的眼淚又一次想要流出來。這就是我女兒的字體啊。我竟然還有個女兒活在世上!
「額娘!」正在那兒失神,福沛跑了進來,來不及請安就急急的問我,「宛央沒了?」
我點點頭,看著這個應該與宛央是同胞兄妹的福沛,更是辛酸,「還沒找到。」
弘歷卻在一旁扯了扯福沛的袖子,「福沛,你與她一向合得來,她平時有沒有告訴你她喜歡去的地方?」
福沛先是搖搖頭,然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蹙起眉頭像是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我和弘歷都緊張的盯著他,希望在他這兒能得到什麼線索。
「寺廟!」福沛突然抬起頭來,「寺廟,四哥,你查過寺廟沒有?」
「這倒是沒有。」弘歷搖搖頭。「她會去那里麼?」
「宛央一向喜歡佛學的,還看了皇阿瑪好多的佛家經典。」福沛肯定的說道,「平時也見著她寫過很多佛語,四哥,你快去京城大大小小的寺院里去看看吧!」
我們正說著熱鬧,福沛也急躁的想去找宛央,于是他們計劃兵分幾路去展開搜尋工作。我也急得快不行,好不容易有了個線索,恨不得自己出宮看看。可是後妃不能隨便出宮,按照弘歷的說法,我就算出去了也就是個添亂的。
弘歷和福沛商討出了一個完整的計劃,正要準備出宮。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閃過來,我原本以為是哪個宮里的丫頭又來串門了,因此就沒去理她。可是卻听見弘歷驚喜的喊了聲,「宛央?!」
我一怔,抬起頭來傻傻的看著門口,那女孩兒,不是宛央是誰?
「宛央!」弘歷喜出望外的奔上前去,不由分說的牽著宛央的手,「宛央,你回來了!」
只听見一聲輕咳,我迫不得已從剛剛見到女兒的驚喜中清醒過來,循聲望去,原來是胤禛。此時的胤禛的眼楮正緊緊的盯著弘歷與宛央緊牽的雙手,臉色通紅,說不清的尷尬。
我也趕緊回過神來,慢慢的走到弘歷旁邊,低聲說道,「你皇阿瑪來了。」
弘歷這才恍然大悟的放開手,連忙和福沛跪去,「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剛才的一幕已經讓胤禛看著了,看到一對兄妹做出這樣的舉動,不知道胤禛心里是怎麼想的?我冷冷的看著胤禛那依然君臨天下的模樣,心里突然犯上了一股強烈的惡心之感,是自己親手鑄就了兒女的孽緣,可現在卻又擺出這麼一副事不關己只剩下教訓和厭惡的情緒來面對兒女,他難道不覺得自己的父親當的失職麼?
或許,在他的腦海里,就沒有失職這個概念吧。
「皇阿瑪,宛央是您派人找回來的?」福沛問道。
「嗯。」胤禛簡潔回答。
我心有疑慮,弘歷派了這麼多隊伍都沒找到宛央。怎麼胤禛輕易就找到了?難道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這麼一種父女般的默契?要不然怎麼會有「知女莫如父」這句話?
我的眼楮緊緊的盯著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心里有著一種苦澀的欣喜。
「朕有話跟你們說。」胤禛朝我這的方向走了一步,沒等我回過神便已經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識的想要掙月兌,他卻越握越緊。不由分說的把我拽到正廳的塌子上坐下。
實在沒辦法,我只有苦了臉在那兒配合,強作端莊。
「朕听你們年姨說過了。」胤禛頓了頓,目光犀利的看向宛央和弘歷,「你們倆兩情相悅是不是?」
听到胤禛說這話,我竟然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胤禛這是要做什麼?這麼快就和他們攤牌麼?我心虛的低下頭去,覺得自己無法面對這兩個孩子。當初要承諾給他們幸福的是我,現在我也沒法給他們一個幫助他們的理由。他們是兄妹啊,兄妹怎麼可以?!
胤禛感到我身體的異樣,握著我的手更加朝他的身邊挪了挪,仿佛是在暗示我要鎮定。
「你年姨當時答應你們是因為他不了解你們的情況。」胤禛繼續說道,「宛央和弘歷的八字,朕早就派高人人查過了。你們倆不適合。」胤禛堅定的說道。
我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解決這件麻煩的事,于是愕然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皇阿瑪!」弘歷一聲悲號,重重的叩了個頭,「真的麼?」
我不忍心看弘歷失落的表情,卻不小心看到了宛央,只見她靜靜的跪在那里,依然平和寧靜,看不出有任何波瀾。
我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看來在找她的路上,胤禛就已經和他說過事情了吧,所以在她的臉上,才會出現那麼一臉無法抗爭的釋然與堅強。過時不弘。
「如若你們倆強行結合,將會有天譴落在弘歷身上。」胤禛繼續為我們的罪責編著謊言,「所以說,你們倆是萬萬不可以在一起的。從此之後,只做兄妹,不做情人。弘歷,你記清楚了麼?」
弘歷呆呆的看著我,仿佛是在向我求助。我心痛的微微搖頭,弘歷立即失望的低下頭,然後重新看向宛央,「皇阿瑪,如果宛央放手,兒臣就再也不提這事情。否則,兒臣不情願!」
不等胤禛回答,宛央就平靜的向弘歷叩了個頭,「奴婢謝四阿哥錯愛,宛央已經心如止水,請四阿哥也不要勉強了吧!」
弘歷一下子呆坐在地,搞不清臉上是笑謔還是苦楚的表情混雜在他的臉上,他的眼楮定定的在宛央身上停滯了很久,卻見宛央始終低下頭去刻意不去看他,大概是意識到了自己」孤軍作戰」的難處,好半天他才擠出一句話,低低的說道,「既是如此,兒臣就听皇阿瑪的話,就此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