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釋重負的垮子,事情似乎比我想像的要好辦的多。可是我心里,怎麼還會這般難過?宛央的痛苦,弘歷的難過,一切都是我們的罪孽啊!
事情看似已經解決了,我疲憊的想收回手,卻听見福沛突然跪下大叫,「皇阿瑪,您這樣做對四哥和宛央不公平!」
我腦子又疼起來了,怎麼又殺出一個程咬金?
胤禛怒眉一豎,「什麼公不公平!福沛,沒你的事情!」
福沛絲毫未听胤禛的話,他跪著挪向弘歷的那邊,「四哥,你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怎麼這會兒,這麼快就放下了?」
弘歷淒然一笑,「好弟弟,原本就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一個已經投降,不再稀罕與我的來往,我再堅持豈不是沒了骨氣,反倒誤了別人的好事?」
福沛使勁扯著弘歷的胳膊,「四哥你胡說,宛央肯定是有難處,他不是那樣的人!」
再看看宛央,平靜的臉上已經泛起了淚水。她再堅強,也終究是個十幾歲的孩子。這樣的殘酷,不僅是來自于美好感情的突然結束,更是源于愛人對她的誤解吧?
「福沛!」胤禛松開我的手,怒氣沖沖的沖到坐下,「你這是在做什麼?是對朕的不滿麼?」sw49。
福沛看看我,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他大概明白了,如果兩個人都已經失去了信任,他這個局外人是再努力也是白搭的。
「宛央在寺院里,朕曾經讓一個高僧測過他的姻緣。」胤禛冷冷的看著三個孩子,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宛央注定不能和愛新覺羅家發生夫妻般的感情,除了弘歷,福沛也不能動了別的心思,否則,對愛新覺羅家族不利,對宛央更是莫大的懲罰!要是還想為宛央好,就收了這些不該有的念頭,你們懂了麼?」
我終于知道了胤禛的心思,他是怕別的阿哥們再對宛央有什麼想法,這才編出這樣一個不成熟的理由。我看著胤禛的背影,真不知道應該是為他的良苦用心感到欣慰,還是應該為幾個孩子的命運感到痛苦。
「還有,過幾日朕就要正是下旨認宛央做義女。從此以後,她就是你們的妹妹,也只是你們的妹妹!倘若還知道你們的那個哥哥弟弟對宛央動了心思,就勸他趁機把那些想法趕緊抹掉吧!」
弘歷緊抿著嘴唇低下頭,左手緊攥著垂在地上的衣角不松手,仿佛在痛恨上天的不公。我無奈的嘆了口氣,別過頭去再也不忍看見他這副模樣。
「你們先回去。」胤禛依然那般嚴厲,「宛央先回自己房間,一個時辰之後過來伺候,朕和你們年姨有話說。」
「朕這樣做你還滿意嗎?」。胤禛軟下聲來,從背後擁住我。
我不假思索的掙開他的擁攬,站向一邊,斜眼問道,「請問皇上指的是哪一方面?」
「紫蘇。」胤禛不甘心的再次走上前,這次卻沒伸出手,「你要體諒朕,朕已經盡力了……事情已然這樣,你還要朕怎麼樣?」
我賭氣的坐回到椅子上,「是我要你怎麼樣的麼?一直是在你瞞著我們,突如其來告訴我這麼個消息,我有反應的余力就不錯了,你還想讓我怎麼辦?繼續任你擺布?隨著你的步子往前走?」
「擺布?」胤禛極不自然的張張嘴,臉色突然暗了下來,「是朕的不對,可是朕也是迫不得已,擺布……有必要說那麼難听麼?宛央,咱們認他做干女兒好了,除了不能給她愛新覺羅的姓氏,其他都是一樣的,再不行,一樣讓她喊咱們皇阿瑪,額娘好不好?」
我沉靜的看向胤禛,他的雙眸里盡是渴求之色。我知道,這已經是胤禛的底線,剛想給他一個舒緩的微笑,腦子里卻又鬼影似的想起宛央和弘歷那副決絕的表情來。他們是親兄妹啊,要不是因為我,怎麼會相戀?若是不會相戀,怎麼會有今天的生不如死?
「哼。」我冷笑一聲,「皇上看怎麼好就怎麼好好了,用不著管臣妾的想法。」說完一挺身,胤禛被我撞得一斜身子,我狠狠的撇下一句,「臣妾去看女兒去了……」
「紫蘇……」胤禛在後面喚我,我執意不回頭,重重的向宛央房間走去。
一進門,就看見宛央傻傻的坐在床邊上,兩眼無神的看向前方,像是渙散了神智一樣。「宛央……」我輕輕的喚她,然後坐到她旁邊去。
「年姨……」宛央還是如以前那樣看著我,並且努力想擠出一個微笑來給我。一聲「年姨」,卻讓我無比難受。這是我的孩子啊,我非但沒有給他母親的呵護,反而促使她遭受了這麼多的苦難。一時之間愧疚之情用上了我的心頭,我用力把宛央了攬在了懷里。
「宛央……宛央……」我梗著嗓子慢慢喚到,「宛央……好孩子……」原本想說什麼話,卻發現自己什麼話竟也說不出來。
「年姨,我沒事兒的。」宛央伸出手來慢慢拍著我的背,「年姨,讓您擔心了,我這不是好好的麼?」
朕己了這。「你若……是……不好……,」我抽抽泣泣的說道,「我也……一輩子……不原諒……」
「年姨。」宛央越發輕柔的喚我,「是宛央的不好,年姨不要這樣。」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心思,傷心痛苦的應該是宛央才對,怎麼又成她安慰我了?忙拽過帕子胡亂抹了把眼淚,強制著做出一個笑容,「你回來就好,這些天你去哪里了?」
「寺院。」宛央垂下眼簾,「我覺得自己需要靜一靜,于是就沒回家。沒料到您去家里找我,也沒給您說一聲……」
「恩。」我看著這個眼前失而復得女兒,又想哭起來,使勁咬牙想要控制,在這澎湃的感情面前終是無能為力,再一次拽起她的袖子哭了起來,「宛央……」
「年姨……」宛央慢慢的覆上我的手,「您不用難過的,我和他的事兒,已經過去了不是?我知道您是為我們好,可是皇上的旨意,真是挽回不了的。」
我一怔,善解人意的宛央啊,她竟然以為我正在為她和弘歷的事兒難過。我竟然有這麼一個蕙質蘭心的女兒。沉下頭去,越發哀傷。
「再說了。」宛央看我哭得厲害,只能打趣道,「年姨不是常贊我漂亮麼?我這麼美麗的姑娘,何苦非要在他們愛新覺羅家族一棵樹上吊死?皇上不是說我和愛新覺羅不合麼,愛合不合,他們願意娶我,我還不願意嫁呢。」看到我抬起頭來,宛央故意頓了頓,依然那般頑皮的說道,「這話是我偷偷想的,年姨可不能和皇上說啊。」
我也笑了起來,這苦澀的笑意,只當是命運給我們開的一個玩笑吧,「對啊,咱們不稀罕他們愛新覺羅那些臭阿哥……」
「恩。」宛央嘴邊的笑意淡淡劃去,「無情不似有情苦,年姨,我想要放開……我也一定能放開……您說是不是?」
我重重的點點頭,像是贊同但卻更像是激勵,「我的宛央,一定是最好的!」
「年姨,您說我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宛央靠在我懷里,囈語般的說道。
「恩?」
「弦箏都來天葵好久了。我就算比他小,但是也應該有了吧。」宛央一邊說一邊支起腦袋看向我,「我們丫頭也有丫頭們的話題,那日聚在一起閑聊的時候,姐姐妹妹都有了,可是怎麼偏偏我還沒有?」
我心一沉,環著她的胳膊不禁顫了一下,宛央立即直起身來看向我,疑惑的問,「年姨,您怎麼了啊?」
「我……我……」我不自然的笑了笑,腦子好像停頓了一樣無法思考,只能干巴巴的胡扯道,「你也很想有麼?那東西不好,一月一次,又麻煩又費事兒,我想要擺月兌還來不及呢……」
「不是……」宛央紅了臉,「姐姐們說,有這個以後就能生孩子……」
「呃……」我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語盡詞窮到這個地步,「太早有那也是不好的。想當年我也是很晚才有……真的,太早也不好……」
「恩。」宛央再次垂下頭去,「我就是擔心自己會不會有什麼毛病……」
「怎麼會?」我連忙說道,心里卻打鼓似的砰砰響了起來,下意識的攥住被角,喃喃地說道,「別多想……」
「恩。」宛央簡短的應了聲,「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還擔心我有病呢。」
我的胳膊越發不爭氣的顫抖了起來,手心也溢出了汗珠,有些不听使喚,宛央大概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年姨,您是被我的話驚到了麼?」說完又自己羞赧一笑,「也是,女孩子這樣說是有些不成禮數的……可是年姨,我真把您當成自己的娘了……」
我看著宛央純淨的眼神,胡亂的應聲。這到底該怎麼辦啊?宛央的命運,是我能主宰的麼?
胤禛一下朝就被我拽到了寢殿。
「怎麼了?」胤禛不耐煩的任由下人們給他月兌下朝服,「這麼急?」
我心煩意亂的把下人們趕下去,救命似的拖住胤禛的胳膊,「怎麼辦?宛央好像察覺到自己不對了?」
「怎麼?」胤禛擰起了眉毛,「你說仔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