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似有難言之隱,看著我微微張口卻不說話。
「快說!」我著急的扯著他的袖子,自從上次胤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話說出之後,我總擔心胤禛會對胤有著什麼後話。難道,我真的沒想多麼?
「他被派往青海了……」胤祥終究沒耐的住我的逼問,「皇兄怕他和八哥仍有扯不斷的聯系,就把他派往青海了……」
「只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愕然的瞪大眼,「單純為這個,對嗎?」。
「應該就是……」胤祥此時猶疑的態度卻引起了我強烈的不安,怎麼仍是感覺他還有些話未說完呢?不過看他這個樣子,再問估計也問不出什麼。
「他好麼?」我轉而換了個話題,「就那個腿,去青海那種地方能受得了?」
「可能不太好……」胤祥苦笑道,「那種地方,就是犯了病也沒個好醫生……不過脾氣還是那樣,挺大的……」
我一愣,「他又惹出什麼簍子來了麼?」
「據皇兄說,派往欽差去看他的時候,他還以‘胤’自居,天下臣民,誰不知道我們兄弟的名字已經改了字?執意說自己是‘胤’,不是明擺著和皇兄不對麼?這個老九,總是在不該有骨氣的時候有骨氣……」sw49。
「那胤禛不高興了?」我打斷他的話,「是不是有了什麼嚴重的後果?」
「怕是會有的……」胤祥又是苦笑,「我看皇兄最近就一直為這事兒不高興……我倒覺得,兄弟之間何必呢?九哥既然是個瘋子,難道皇兄也跟著一起瘋也不成?」
我挫敗的靠向路邊的柳樹,喃喃的說道,「不是瘋……就算他平日再是個明白不過的人,一遇到和胤有關的事情,卻總會失去理智……我真怕啊,早晚這樣,會搞得兩敗俱傷……」
胤祥不解的看向我,「縱使散了,傷的也只是九哥,皇兄是不會有岔子的……」
我慘然的搖頭,「或許傷的還不止兩個……」然後又是蒼白的一笑,舉目看向胤祥,「你知道先皇去的時候和我說過什麼嗎?」。
胤祥愣愣的搖頭,大概沒想到我會突然說出這話。
「他讓我無論如何也要保齊你們兄弟……」看到胤祥驚愕的退了一步,我頓了頓,「他像料到了今日一樣,他覺得只有我,才能勸住胤禛,才能讓你們都好好的不受傷……」
胤祥的臉色變得慘白,好容易才說出兩個字,「當真?」
我默然搖頭,「你認為呢?以前我護著胤,固然有部分是因為我和他以往的情分,可是更大一部分,卻是先皇的囑咐,他對我好,我不想負了他老人家……」
「那你怎麼不和皇兄說?」胤祥不可思議的看向我,「就讓他一直誤會著你對九哥還有一些情意?」
我無力的搖頭,「說有必要嗎?倘若他執意不信我,說也是白搭的。夫妻間如果還靠言語的解釋來維系,那還要信任做什麼?」
胤祥像是看到了一個怪物,只是直直的看向我,「紫蘇……紫蘇……」
我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扯起了胤祥的衣襟,「走吧,若是再不回席,恐怕真的要搜開了……」
胤祥遲疑的看向我,「紫蘇,你要……」
下什胤他。我還是緩緩搖頭,「今日的話,不要給他說。這種信任與懷疑的游戲,我玩夠了,也玩累了…如若還想要我好過些,就遂了我的心吧!」
雖然心里一直惦記著胤的事情,可是卻一直不敢到處打听,就怕萬一再讓胤禛知道我又為胤傷神,再又莫名其妙的發火,那樣的的話,恐怕事情會更糟……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能出這個頭的……
轉眼又要臨近除夕,我漸漸的松了口氣,覺得胤禛一般情況下不會對胤動手了,畢竟快過年了嘛,再要搞得大動干戈,這年還過不過了?
卻沒想到,事情卻在這看似最喜慶的時候悄悄的走了火……
冬雪漫漫,我悠然的躺在藤椅上休息,胤禛雖說抱走了福惠,但卻也蠻對得起我,最起碼讓我一個月短短的與福惠見上一面。這不前腳福惠剛被抱走,我便沉浸到了對幸福美好的想像中……人或許就是這個樣子,與其整天抱怨上天對你的種種不公平,還不如知足常樂,讓甘于平淡的怡然自得充斥著以後的生活……已經慢慢習慣了沒有丈夫沒有孩子的生活,想想以後,還真有什麼能難得倒我的……
正在火盆的烘烤下慵懶的眯著眼,弦箏便匆匆跑了進來,「娘娘,有您的信!」
我立即坐起身,「什麼?信?」
弦箏點點頭,隨即扔過來一個信封,我狐疑的接過來,不錯,正是給我的,上面躍然寫著,「年貴妃啟」。
「誰讓你給我的?」我一邊拆開一邊問弦箏,「怎麼弄進來的?」
要知道後宮主子與外界書信來往一般都由內務府聯系,平時若無批準,是斷不敢與外界私下書信的。就讓弦箏這樣大模大樣的捎來了,這到底是誰呢?有著這麼大的能耐?
「是怡親王。」弦箏一邊在火盆上烤手一邊說道,「怡親王專門找到我,讓我務必將此信交給娘娘。還必須看到娘娘親眼看了才放心……」
「哦?」我打開信,並不熟悉的字體映在我的面前。奇怪的模索至署名部分,那兩個字卻猶如夏火般烤的我難受,只見上面寫著兩個清秀的大字,「丹靈!」
竟是丹靈給我的信!我拿信紙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這是怎麼回事兒?丹靈一向看不慣我,怎麼會想起與我通信來?猛然間,一股不祥之感襲擊到我的心頭。
強作鎮定,我拿起信紙往內室走去,順便將弦箏招呼進去,凝重的問,「怡親王還說了什麼?」
弦箏先是驚了一下,「娘娘怎麼知道怡親王還有話捎于娘娘?」隨即看我臉色嚴肅後便說道,「怡親王說,他的話都在這里頭。」說完,弦箏從袖子里遞給我一個荷包。
我接過荷包,急不可耐的將其拆開,里面出現一個紙條,展開來看,里面出現胤祥熟悉的字體︰
紫蘇,中秋夜晚你的話讓我清醒許多。原不打算再繼續糾葛皇兄與兄弟們的恩怨之事,但你說過,皇阿瑪讓你保兄弟們周全。而你絕不會辜負他老人家期望。嫂子猶能如此,何況我這個骨肉兄弟?現將九嫂丹靈求救信呈送與你,或許可以真正幫到九哥……
霎那間我明白了胤祥的用意,丹靈不方便寫信給我,胤祥便自告奮勇充當了這個槍手……看來胤真的不妙,要不然不會胤祥都舍身相助的,要知道,就因為胤女兒韻書害死弘暉這一懸案,胤祥和老十四還狠狠的打過一架呢,也就因為這一架,才埋下了他被囚禁的種子……想想這樣的恩怨,哪是我一句話能開導的了的?果真胤是陷入水火了,胤祥這才經不起兄弟情意的打磨,這樣幫了一把……
懷著復雜的心情打開信,瀏覽下去,捏著信紙的手卻微微滲出汗來。丹靈這般高傲的女子,卻在信中極盡悲憫之詞,並且直接與我承認以往對我的不敬,所有低聲下氣之言語,只為讓我救她和她的九爺一命。
若不是看到了丹靈的親筆書信,要不然打死我也不信,這封如此哀戚的信竟是出自那個不可一世的九福晉之手!
信到最後,丹靈仿佛料到了我的置疑。說今日向我求救,只是料定了我會出手相救一把。不為別的,只為我也是那種重情重義的人。胤對我的種種情結,我不會放手不管。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里,我竟然想笑。似乎所有人都看清了我自己,胤禛說我重情,所以才對胤的事那麼介懷,丹靈又說我重情,卻是為了讓我救他與水火。我仿佛成為大清朝最為透明的一個人,所有人都比我更能洞察自己,我所做的一切,好也罷,糟也罷,似乎總有那麼多說不清道不明的隱晦理由。真是成也重情,敗也重情……難道我這一輩子,就注定會成為這麼多我不願意糾葛的情感的俘虜?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慢慢的站起身來。腦子里絞了糨糊一般的難過,不自覺的走到燭台面前,看著那搖曳著的燭光,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這忙,我到底是幫與不幫麼?
也許在以前,我是會毫不猶豫的為胤博上一博的,因為那時,我畢竟有著救人的資本。可是如今,我和胤禛這個樣子,我還有余力為胤求的一個恩赦麼?
我不確定……我不確定……
再一次在燭光的掩映下看著那封信,心中所描述的胤卻又讓我心痛的揪緊了眉頭。胤以往是多麼玉樹臨風,高傲非凡的男子啊。如果按照丹靈所說,他在青海每日都難以下床,周圍兵僚也不對他正眼相視,反而言語中充滿了譏諷。而且,幾乎每日都會有探子污蔑胤的種種作為,每做一事,都要小題大做成對如今皇帝的忤逆……這些事情,自然都落到了胤禛的耳朵里。我仿佛又看見胤那清澈的目光,最後一次見面時言語中透露的綿綿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