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我不幫,胤禛可能真的就會對胤下手。按照丹靈的說法,胤禛現在便已經開始為胤編纂罪名,如果再晚,怕會不可想象……
而如果再晚,我將如何對得住那待我如慈父一般的逝去的魂靈?
我不試的話,以目前的形勢發展,胤必死無疑。我試的話,胤或許還有一絲生存的希望?就為這,我似乎也沒有理由袖手旁觀……
沉下心來,仔細的想了想,我竟然發現自己所邏輯的一切卻全都是為自己解月兌的借口。我悲哀的發現,在我本能的想法中,我是如此的不想失去胤,特別是在如今和胤禛鬧得這般僵硬的時候……而我剛才所想的一切,似乎全都是為我那可憐的自尊避得一番譴責的托詞。在我的心中,我怕胤禛會更因此而誤會我對他的那份感情的忠誠,所以才會如此猶疑……
想到這里,眼前竟然又該死的浮現出了那日「春常在」給我請安的嬌俏面容,兩眼一閉,徹底下了決心,明日就去求見胤禛,成也好,不成也好,總要試試。他既然先叛了我,而我為何要這般顧及他的想法?
一晚上基本沒睡,腦子里總在構思怎麼和胤禛開這個口。這麼長時間的冷戰,如今一開口卻是因為胤的事情,我真怕,我會開不了口……
「娘娘,皇上下朝的時間到了。」弦箏輕輕喚我,「听高公公說,萬歲爺近日沒招大臣乾清宮議事,只是在御書房練練書法……」
我「嗯」了一聲,「好,那你幫我找出貴妃朝服吧。」
「娘娘,今兒個為何要這麼正式?」弦箏一邊幫我換衣服一邊抑制不住納悶,「有什麼活動麼?」
我搖搖頭,「今兒個我要見皇上。」
「見皇上?」弦箏扣著我扣子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我知道,她這是在為我感到驚喜,這些日子,弦箏一直勸我先向胤禛低頭,好歹給他這個皇上一個台階下,而我卻總是置之不理,錯的又不是我,干嘛讓我先服軟下來?
可是如今,我卻要……唉,這是什麼時候了?我怎麼還惦記這該死的面子問題?生死在前,段紫蘇,你考慮的也太狹隘了一點兒吧!
「那娘娘。我將您再好好打扮打扮!」弦箏不由分說把我扯到鏡子面前,「咱們好好梳理梳理。」說完,就想為我插上那亂七八糟的頭飾。sw49。
「不用了。」我把那一頭的首飾一把擼了下來,「今兒個的事情,還是素氣點好。」
屏退了左右,甚至連弦箏也沒讓跟著,我一個人走在去御書房的長廊上,事到臨近,反而心里沒有了昨日那麼多的牽絆與思慮,越來越理直氣壯的認為,自己這是在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很快到了御書房的前廳,高全兒看到我竟然愣了半晌,那樣子活像大白天看了個女鬼,我知道這是因為我許久不來面見胤禛的緣故,實在不怨他的大驚小怪。于是定了定神,向他綻放一個最為燦爛無暇的微笑,柔柔的輕啟朱唇,「高公公,麻煩您通報一聲,我想見皇上。」
高全兒連連點頭,像極了媽媽小時告訴我的磕頭蟲子,話甚至也隨之不利索起來,「娘娘,您稍……等,老奴……這就……通報。」
說完,就趕緊朝里廳小跑了進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無聲得笑,看來我的主動來訪確實都驚天地泣鬼神的,竟然把這見慣場面的公公嚇成這個樣子。
「娘娘!」高全兒面露喜色的迎我進去,「萬歲爺正好沒事兒,傳您進去呢。」
我點點頭,應門而入。
慢慢的走到御書房,憑著直覺就感到眼前坐著的肯定是胤禛無疑。于是頭也沒抬,直接就面對著那影子跪了下去,明朗的說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這大概還是我的毛病吧,走到他的跟前,卻還是不願意固執的與他面對,除非……除非到了不得不面對的時候……
我就在那兒跪著,卻不見那高高在上的人召我起來。等了許久,剛才的那尊影子卻像被澆注了一樣,仍然毫無聲響。實在等不住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抬起頭來。早晚都要面對的,干嗎老被動的委屈自己?
「皇……」剛要主動請旨要求站起回話,一抬頭卻迎上了那雙熟悉無比的墨黑眼瞳,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盯著我,像是要把我看到心里去,我怔怔的回望著他,卻忽視了自己還未來得及閉緊的嘴巴,只能那樣像個傻子一樣微微張口,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甚至連那個余下的「上」也發不出音。
對視了良久,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沒辦法,功力遠不及胤禛深厚,只能敗下陣來。膝蓋已經開始隱隱作痛,我吃痛的皺了一下眉頭,「我能不能先起來回話?這兒,疼的很。」
說完,便指了指自己的膝蓋。
胤禛仍然沒有反應,我苦笑的搖了搖頭,全當是他已經默認好了,干嘛和自己的身子過不去?剛彎起一只腿打算起身,一陣鑽心的疼痛襲過來。我痛苦的閉了一下眼,條件反射般的重新跪了下去。
心想,這下可好。原本不想出丑的,這下可要出個大笑話了。就這個樣子摔回去,肯定會是無比狼狽的慘象。
正在為自己的行動苦恨不已,隨時預備著接受那早晚要到的懲罰。卻沒想到,身子一暖,在馬上就要跪回地面時,被攬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大驚失色的眨眨眼,卻又看見胤禛那溺死人的眼眸。
就這樣在他懷抱里僵持了兩秒,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和他的姿勢有些微妙,畢竟我現在和他還處于冷戰階段。馬上試圖從他懷抱里掙月兌,因為在求他之前我還想保全自己的一些尊嚴,話還沒說清楚,這樣投懷送抱算是怎麼回事兒?
沒想到胤禛卻絲毫沒打算放手,我越掙月兌,胤禛攬著我的胳膊就越發的收緊,直到那鐵一般臂彎深深的箍痛了我。我再一次忍不住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說,「疼。」
胤禛還是沒打算松懈防備,好像怕我溜走一般,緊緊的攬緊我的身子,舉止如此激烈,但是卻還是一語不發。
我再一次絕望的申吟,「胤禛,疼……」
他這才不甘心的稍微放松了手,卻還是那樣無言的看著我。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只能半笑道,「胤禛,咱們能不能好好說話?這樣,我不舒服……」
「讓你舒服了……可是……你就不理我……」過了良久,他才低低的吐出一句話。
我愕然的抬起頭,「沒有……沒有……」卻又忽然意識到他的意思,只能訕訕的羞紅了臉,「你放開我,我不走……」
胤禛始終緊緊的盯著我,倒是不怕我走了,但是還是執意讓我坐在離他最近的塌子上。看見他這樣子,我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直接把自己今兒個的來意告訴他麼,那樣,會不會殘忍了些?
空氣中似乎有一種叫做「尷尬」的氣體在隨處游走。我垂著腦袋不語,胤禛將目光緊縮住我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終于有一種聲音打破了沉靜,「你……理解……我了麼?」
我不知所以的搖搖頭,忽然看到他的落寞,又努力的點頭,「理解……」
他的眼里閃過意思不易察覺的情緒,我饒有興趣的追查下去,那是虛驚的意思麼?剛才在他的眼神里,我竟然琢磨到了那麼一絲不安定的懼然?
「那就好……」他輕嘆了一口氣,「宛央……我也很難過……卻又沒法說……而你,也不懂……不理解我。」
「我去找過你好幾次……你都不見我……」胤禛似乎像一個委屈的孩子,只是在那兒絮絮叨叨的像大人說著自己的無奈與苦楚,「我是皇帝……若在沒有架子……威嚴何存……」
臉上雖然仍是那般淡然,內心卻已經翻滾了千萬次,看到眼前這個無力脆弱得胤禛,我陷入了空前的矛盾中,關于胤,那些話,我到底該說麼?
「紫蘇……紫蘇……」耳邊似乎有人再喚我,我連忙讓自己清醒過來,回報給那人一個微笑,「啊?怎麼了?」
「你怎麼了?」胤禛疑惑的看向我,「不舒服?」
「沒……沒……」我干澀的搖搖頭,「不是……」
「哎。」胤禛倒也沒追問,只是站了起來。我呆呆的看著他走向我,愣愣的看著他把溫熱的大手覆上我的額頭,稍稍蹙眉的他掩飾不住那一臉的擔憂,在額頭上駐留了良久才舒展開眉頭,「不熱啊……」
大手一這。我看著他的手,心里滿滿全是他的關切與憐惜。就那樣傻傻的看著他的大手往下滑,不知怎麼了,我竟然沖動的握了上去,喃喃的開口,「胤禛……」
胤禛驚愕的看向我的手,「紫蘇……」
鬼使神差的我竟說了那句讓我頭痛不已的話,「胤禛,你要相信我,什麼事兒都要相信我,你答應我這個條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