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自難忘 第二十四章 想起

作者 ︰ 某某萌

亓安然很滿意她這番話給這兩個孩子造成的打擊,她正準備乘勝追擊,男孩卻開口了︰「亓墨的姑姑是吧,兮兮對我提起過,听說您和亓墨沒少照顧我們家兮兮。不過以後也不用你們費心了,我會照顧她的,她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他的聲音清冷而低沉,帶著不屬于這個年齡段的老練與成熟。亓安然卻詫異莫名,訂婚?她是知道一般有錢的世家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繼承人,他們很小就要受到很多不同于學校的訓練與教育,心智永遠要比同齡人超出許多。而婚姻模式也比常人不同,指月復為婚,未成年就訂婚甚至結婚根本不算什麼新鮮事,不過這種情況基本上只限于兩個家族之間的利益聯姻。這個男孩家是什麼情況,怎麼允許他與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訂婚?

當然不會有人告訴她顏徹自小就是自己為自己拿主意的。父母覺得待他高中一畢業就要他強行承擔起這麼大一個攤子有些心存愧疚,隨之補償的就是在那之前給他充足的玩樂的自由和從不干涉他的想法與選擇。只要不做危及家族基業的事情,其他的概不過問。當然,自從顏徹掌握了整個顏氏家族之後,也再沒有人能夠干涉他做任何事了。顏家當時雖然還沒有現在這麼富有,但也不屑于靠商業聯姻來發展自己的產業,當年他父母也並不是因為利益而純粹是因為愛情才結婚,只不過媽媽恰巧是當時的f市首富唯一的繼承人罷了。

亓安然不知道究竟,只是越想越不甘心,她故作傷心的說︰「小紫啊,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樣的姑娘,虧得阿墨對你一往情深,為了你和我吵過好多次,你居然就這樣和別人訂婚了,阿墨要是知道了不曉得要怎樣痛苦了,你小小年紀卻真是好狠的心啊。」她的聲音本就帶著南方女人特有的溫軟,只是平日對肖紫兮說話時總沒好氣,顯得特別尖刻,此時特意放軟了,淒淒哀哀的,演話劇似的帶著一股哀婉的腔調。亓安然已經想好了待阿墨回來要怎麼添油加醋的對他說出今天這一幕,她知道阿墨的自尊心一向很強,如果告訴他肖紫兮是因為嫌他什麼都沒有,正好有個有錢人家的男孩追她,所以干脆跟他分手了。不僅可以撇開她慫恿肖紫兮這件事情,還可以讓他們兩個徹底結束。不過在這之前她也不能讓肖紫兮這死丫頭落了好去,非要給他們倆之間留點陰影或者隔閡不行。在亓安然看來,這種小孩子之間所謂的情情愛愛雖然純粹,但就像一塊翡翠,晶瑩剔透看似堅硬卻極為脆弱,一摔就碎。年少時代的愛情總是充斥著無病申吟,在乎著誰比誰付出的多,誰傷害了誰的尊嚴,誰對別人說了什麼,一點小事都能傷情半天,好像要天崩地裂似的。他們自以為懂得愛情,付出的太少想要的卻太多,承受不了愛情不完美的地方,也接受不了任何傷害與瑕疵。

肖紫兮依然縮在男孩身後,男孩此刻的面色卻如深水般沉靜,亓安然好像還從這種沉靜從容中看出一絲隱約的嘲諷之意,只是隱隱約約,她也看不真切到底有沒有。亓安然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只心下嘀咕,這不對,她不斷的提起阿墨,他不可能不生氣,可是為什麼一點情緒都不外露。剛才明明難以自持的憤怒此刻卻好像退潮一般,全被收了起來,回到了深不可測的大海之中。這個男孩不簡單,小小年紀就能夠做到這般,亓安然愈發好奇這是誰家的孩子,f市有能夠培養出這樣的少年的家族麼?雖然已經與用「富豪」「世家」「上流社會」這類詞來形容的那些人絕緣很久,但亓安然仍然非常關注這種事情。幾十年的偽裝已經讓她刻意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只記得偽裝的身份,並且一直深深的信以為真。一個連自己都能夠騙過去的人,得需要多大的念力才能夠得償所願。

亓安然仰頭看著男孩,男孩眯著眼低頭看她,其實她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她,因為逆著路燈的光,只能看到男孩面上大概的表情,具體的看不真切。只是那有如實質的目光讓亓安然如芒刺在背,那是一種冰冷的,鋒利的,卻又平靜無波的目光。亓安然很難相信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能夠擁有這種目光,她幾乎是被那目光盯到落荒而逃。走之前連狠話都忘了放幾句,只恨恨的看了一眼一直低著頭的肖紫兮,發現她也接收不到,便急匆匆的狼狽的走了。

亓安然當然一直不知道那個男孩就是顏徹。顏徹早時一直都表現的很低調,只最近兩年在雜志上有過一次專訪,相傳從不喜歡公開露面的顏徹之所以答應這次采訪,是因為和主持此次采訪的女記者有私情。再有就是各種娛樂報紙上刊登的無數的偷拍了,幾乎全是花邊新聞,當然其中就有顏徹和那個知名女記者在酒店出入的照片,可見流言有時候也是有些依據的。所以嚴格意義上說來,自從十年前那一次,亓安然再一次見到顏徹本人就是在三年前阿墨的婚禮上了。只是十年前的顏徹還只是個沒長開的少年,又是在昏黃的路燈下,事隔七年之後亓安然實在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因為有關肖紫兮的記憶都被她丟進了腦中的垃圾箱,她是萬萬不可能去翻一翻垃圾箱的,而且她也根本不認為這麼一個人物能和肖紫兮有任何關系,所以只是覺得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亓安然沉著臉,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肖紫兮那個丫頭到底哪里好,阿墨和顏徹都對她念念不忘的,隔了這麼多年也放不開。阿墨就算了,她一手帶大的她知道,這孩子隨她,長情。可顏徹明明就是個公子,換女朋友就像換衣服似的,從來不帶重樣的。她不明白,有錢人不都是這樣麼,老的少的都一樣,喜新厭舊,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家花不如野花香,反正別指望他們一心拴在一個人身上,他們都是沒有心的。也許顏徹只是想彌補過去沒得到的遺憾,等他玩段時間就膩了。深諳男人心理的亓安然這樣想著,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了,肖紫兮要什麼沒什麼,背景,身份全都沒有。現在的工作說的好听是個店長,其實就是個賣東西的,說白了不就是伺候人麼,就像今天伺候她和雅媛一樣,再怎麼不待見她不還是要擠出笑來恭恭敬敬的麼,亓安然老舊的思想讓她很鄙視肖紫兮的工作。在她看來顏徹這種身家的人一定不會和肖紫兮認真的,所以她無需擔心,靜觀其變就好了。

想到這里亓安然覺得心里松快了很多,現在她只擔心一點,阿墨那邊怎麼辦,就算肖紫兮說的可信,但阿墨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看來要找個時間試探一下他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和雅媛之間出狀況。想到阿墨,亓安然心里有些暗淡,這孩子,自從十年前肖紫兮不見了之後就不怎麼和她親了。也不能這麼說,只能說他對誰都是那樣,都是看似親近實則疏離,整個人沉默了許多。一般的朋友肯定是分辨不出來,但她怎麼能感覺不到呢。但她又無能為力,只能焦急的暗暗擔心著,生怕他偏離了她期望的道路,不過還好,他並沒有,而且還做的比她預期的要好的多。只是現在的阿墨變的越來越多,她有時候甚至會心驚,就好像看著一匹快要月兌韁的馬,前面有很多路,她只怕他直奔懸崖不自知。如果說以前她並不明白阿墨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從對權利對金錢毫不關心到後來如此熱衷,現在知道了顏徹和肖紫兮的事情,她又怎麼能不再明白。只是再這樣下去會怎樣,她不敢想,阿墨已經不再需要她了,她現在也只能依靠著他,如果到了最後真的走到了她最不敢想象的那一刻,又該怎麼辦呢?亓安然沉默良久,終是無法回答。她只知道她絕對不能失去阿墨,從把阿墨帶出孤兒院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的一切。

柔軟的小羊皮手套被攥成一團,亓安然滿月復心事的拿出了手機。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她的聲音又變得緩慢而優雅,一掃面上的焦急之色,跟剛才和肖紫兮說話的語氣也完全是兩個人︰「喂,阿墨麼。晚上和雅媛帶著秋秋來我這里吃飯吧,很久沒一起吃飯了,我挺想秋秋的。」得到滿意的答復後她嘴角微挑,掛上了電話。先看看阿墨今天的態度吧,如果已經很明顯了,她就只能另想辦法了。亓安然突然想到廖雅媛,她這個兒媳婦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其實心思可細著呢,今天突然特地帶她來買衣服,這麼巧就遇到肖紫兮,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她故意為之。若是故意的話,她難道已經知道了這麼多麼?

有些事真的不能細想,越想就會越覺得有可能,而且還都是一些不願意發生的事情。亓安然從剛開始的擔心阿墨和雅媛會知道,到現在的認為阿墨和雅媛其實已經知道了,這期間只是一個願不願意接受的過程。有些事情可以選擇不去面對現實,有些事情則無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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