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人活一世不容易
說著話,劉志澤出了屋,因為房間太少,沒有專門放置的屋子,就隨意的堆放在院子里了,底下是一塊塊的木柴,上面搭了一些草,劉志澤從草堆下扒了同塊木柴,又抱了些柴草引火,在屋子里點了起來。從廚房里拿了一個陶罐來,裝上水,在火上燒了起來。
幾個人就這麼圍著火堆聊了一個晚上,交談中,眾人才知道原來這劉志澤本來是有一家子人的,因為老伴死的早,家里總共只有四口人,兒子、媳婦還有一個小孫子。兒子小兩口每天出海打魚養家,自己在家里看著小孫子,一家人過得幸福得不得了。可哪知道幾年之內就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兒子、媳婦和小孫兒都死了。直到現在劉志澤也忘不了那殘酷的一天,看得出來,這些話憋在他心里很久了,孔明他們幾個的到來使得他終于有機會可以把自己心里的苦說出來了。劉志澤是含著淚給大家講述的……
那是幾年前的一個夏天,那天早晨天氣非常的好,絲毫看不出一點要變天的意思,一大早,兒子和媳婦就收拾好了船下海打魚去了,快到中午的時候,卻突然變了天,刮起了風,海上也跟著起了風暴,雖然只有不到一個時辰海上就平靜了下來,
沒對村子里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就是那一個時辰里,自己卻失去了最心愛的孩子,兒子小兩口一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只剩下一個兩歲多一點的小孫子跟著自己相依為命,誰知道老天還沒算完,半年後,孫子又病了,他也曾找過大夫,不過最終卻還是沒能留住孫子的一條命,支撐了沒有一個月,孫子也沒了……
說完了自己的遭遇,劉志澤捂著臉大哭了起來。對他來說這是對他最大的打擊了,每次一想起這些,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傷心好一陣子,可是沒辦法,這日子還得過。
大家沒有勸他,只是都沉默了下來,靜靜的听著他哭。
「唉……,都說是能上山,莫下海啊!人活著真是不容易啊!」李老頭起身出了屋,出了門看著無邊的黑夜念叨著。他很同情劉志澤的遭遇,不忍心再在屋里听下去。以前自己家里經常受人欺壓,自己卻沒辦法反抗,原以為自己的命已經夠苦的了,但和他一比,自己卻是幸運的多了,至少還有老伴,還有一個懂事的女兒在自己身邊。
哭了一陣,劉志澤感覺心里痛快多了,抹了一把淚,強笑道。
「別人都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有人十分的羨慕我們漁民,有魚打,有鹽煮,都是老天給的現成的飯食,可是又有幾人知道我們活的是多麼艱辛,多麼的痛苦。」說到這里,劉志澤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這些年的不幸,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但眼角卻又濕了。
「劉老伯,人死不能復生,您就別再傷心了。」
「是啊,劉老伯,他們在地下肯定也是盼望您能過得好,不想讓您整日的傷心難過。」
「劉老伯,您要注意您自己身體呀。」
見他說了幾句話後又傷心難過起來了,紛紛勸慰道。
「沒事,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兒子、媳婦,還有我那才滿兩歲就夭折的小孫子,有些難過而以,沒什麼大礙的,你們不用擔心,這麼些年我一個人也這麼熬過來了,只是每逢年節,都要傷心好一陣子,哭一哭也就好了,我早就習慣了。」劉志澤見大家都很關心自己,也不想再影響大家的情緒,過了一會,心緒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天亮了,這天是崇禎五年的正月初四。天氣非常的冷,所以大家一早就知道今天會是個大晴天。天剛亮,就看到東方才剛露出頭的太陽,紅的像一團火,只是這團火看起來有些小,有些弱,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幾個人整晚沒睡覺卻都不覺得困,也許是因為天太冷了,大家的腦子也都非常的清醒。程功提議大家今天先不休息了,趁早把熬鹽的準備工作做好,因為離錢許多正月十五訂鹽的日子只有十一天了。李大虎應該明天就要上路到膠州來找他們了,可是這邊卻還沒有開始熬鹽,這事可真讓人發愁。
「孔明,咱們今天就開始干活吧,時間不是很多了,別到時候交不了貨,咱們可就沒法交待了啊。」
「我也是這麼想的,反正大家今天也沒覺得有多累,待會兒吃些飯,就分頭干活吧。」吃過劉志澤老人家里僅又的幾個硬餅子後,孔明把大家都叫到了劉志澤家的院子里分配起了活來,見劉志澤卻沒有跟出來,心想可能是外面天冷的原因吧,其實劉志澤沒跟他們一起出來的最重要原因就是覺得自己是個外人,不想主動的去參與到他們中間,畢竟這販鹽是大罪。把大家的活都分完後,孔明就又回了屋里。
「劉老伯,晚輩還想請您幫我一個忙。」
「啥忙啊?」
「就是我們幾個晚上睡覺的事,我想您看看能不能幫我們找個地方住,我們給些銀子,另外我們還想買幾床被子幾口鐵鍋,因為我們準備在咱們這劉家島長住下來,也好時時都能收村民們煮出來的鹽貨。」
「這住的地方沒問題,你們也不用找了,以後就在我家里住吧,我住一間,你們就住當年我兒子媳婦住的那間吧。地方是小了些,正好現在是冬天,天比較冷,大家住在一個屋里擠擠也能暖和些。只是這被子和鐵鍋可不大好買,我們這里家家窮得要命,整天只想著怎麼填飽肚子,沒什麼多余的錢來置辦這些東西,你們想買的話,得到靈山衛所或者膠州才行。」
「怎麼好意思在您家里住呢,我們這麼五六個人呢,別影響您老人家的生活。」
「不會的,我一個人住也挺沒意思的,你們住進來也好,也能陪我說說話。以前我我家里還能見到些人,那時候我兒子他們小兩口每天都要打些魚拿家里來,再和人搭伙拿到衛所或鎮上去賣。從我兒子沒了以後,就很少有人再到我家來了。所以說,我很高興你們能住到我家來,你就別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