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記酒樓坐落在晉陽城中心位置的繁華大街中,酒樓門前過往人群川流不息,馬匹騾子絡繹不絕,一派繁華的盛世景象,可是又有誰人知道這個偌大的酒樓空空蕩蕩無人光顧呢?又有誰人知道一個身在異鄉的少年樓上痛飲呢?
由于那股神秘勢力的緣故,王記酒樓中人員凋零,除了王三這個老板外整個王記酒樓就只剩下一個伙計了,據王三所說,這名伙計名叫王福,王福本是一個孤兒乞丐,後來乞討到王記酒樓,王三見他挺可憐的,于是就收留了他,並取名王福,王福的命運因此而改變,再也不用過風吹日曬流離失所的生活了,可以說王三給了他全新的命運,從此王福也感恩戴德,一心一意的幫助王三料理王記酒樓,後來王三驚訝的發現王福頭腦竟然甚是機靈,整個酒樓在他的管理之下也變得更加井然有序起來。
此時的王記酒樓甚是清冷,幾乎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與酒樓外面門大街上庭若市的熱鬧景象形成強烈反差,酒樓中的桌椅依然擺放得整整齊齊,桌面上更是潔淨發亮,一看便知經常有人打掃。櫃台上一個相貌憨厚的大約二十歲如許的青年男子正在悄悄的打著瞌睡,他的頭一點一點的上下起伏,一看便知在夢中釣魚。
不知何時一群客人已經跨入了王記酒樓之內,可是王福卻完全沒有覺察到。那群客人中男女老少皆有,而且他們個個臉上都不同程度地帶著一絲沮喪與疲憊,其中一個十四五歲模樣的少女一雙大眼水靈透亮,烏黑的眼球不停地轉動著,隨著她目光的移動,寬敞的酒樓一眼盡收眼底。少女見那伙計打扮的青年正在打著瞌睡,她秀步一邁,快速走上前去,來到了櫃台前面,只見這名少女肌膚白皙如陽春白雪,臉龐清秀而富有靈動之感,雖然神色之中有微微的神傷苦澀,但她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卻不敢讓人逼視,多看一眼都要忍不住驚詫她的美麗。
在她身後還有著數人,其中有三位老人,他們蒼老的臉龐上都帶著深深的疲憊之色,眼眸流轉間似乎有著一股不可遏制的憤怒與不甘深藏其中,其中一位老人見少女獨自一人跑了前去,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是當他看到那名少女的背景時仿佛又想起了什麼,一股難言的心痛涌上心頭,他怔了一怔,終究是沒有說出口來。站在他旁邊的另一位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之中同樣有著痛苦之色,兩人相視苦笑了一下便沉默了起來。
老人身後跟著的是幾個中年人,其中還有幾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夾雜在其中,與老人和中年人不同的是,那些少年的臉上都寫著絲絲的恐懼,好像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令他們心膽俱裂的可怕事情一般,無形之中有著一點點的詭異。
少女把腦袋湊了上去,仔細地看了看王福,見王福始終無動于衷,她小嘴一撅,好像失去了耐性一般假似生氣起來,只見她伸出如白玉一般的皓腕,秀拳握了握,輕輕揚起,似欲錘打下去一樣。她的秀拳在空氣之中來回虛晃了幾下,最後那個在美夢中釣魚的王福還是沒有醒轉過來,少女白了一眼,嘆了口氣,她皓齒輕啟,聲音如春風潤物一般令人耳邊一柔,緩緩道︰「掌櫃,快醒醒,有客人來啦!」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福呼啦一下,剛剛垂下去的腦袋迅速地抬了起來,可能是掌櫃這個字眼對于他來說意義實在太重大了,帶著三分睡意七分清醒,慌忙連道︰「掌櫃,掌櫃,我不是……」王福睜開朦朧的眼楮,起先他真以為是掌櫃王三來到了他的跟前,對于王福來說,王三便是他的再生父母,同時他心里也真正把王三當作了父親一般看待,而自己剛剛並沒有處理酒樓中的日常事物,卻是偷偷打起了瞌睡,在睡夢中一听到掌櫃這個詞語,猶如一個驚雷在他心中炸響,出于本能反應,他下意識地想說︰掌櫃,我不是故意要睡覺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赫然發現站在他眼前的並不是掌櫃而是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
少女與王福的目光相接在一起,王福又是一怔,兩眼發直,竟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過了片刻,王福好像意識到了不妥之處,于是他眼球一轉,看向別處,小聲道︰「姑娘,您是要住店呢還是要吃飯呢?」
少女想了想,她轉過身去看了看那位老人,老人好像明白她的意思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後道︰「掌櫃,先給我們來幾樣酒菜吧!」
王福臉上堆堆滿了笑容,他立刻起身從櫃台中走了出來,隨後一條白色毛巾往手上一拽,快步走到了一張桌子旁來回擦了起來,他邊擦邊道︰「各位客官,你們先坐,我馬上就給你們準備酒菜去。」說完他便轉身徑直離去了。
老人們,中年人,少年們一個個都坐下靜等著酒菜上桌。眾人之間好像有一種無聲的默契一般,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他們一行十數人,人雖然多,不知為何一個個竟無心話語,臉上神色變幻不定,或悲,或怒,或是無奈,或是不甘,無法一一言表。
少女坐在椅子上,低頭把玩著手中的一塊玄青色的玉佩,只見這塊玉佩質地純淨無一絲雜質,而且做工精細,玉佩四周瓖嵌有金線花紋,紋路晦澀艱深讓人捉模不透。其正反兩面都雕龍刻鳳,玉佩中間,龍飛鳳舞地拱衛著一個大大的「聶」字。不仔細凝視還好,如果聚精會神地凝視這個大大的「聶」字,一股無形的力量仿佛要把你拉入玉佩之中,仿佛以那個聶字為中心有一個有無底的深淵黑洞吞噬著你的靈魂一般。可是稍微一分心,那種莫名的力量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人無跡可尋,極是詭異。
少女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手中的玄青色玉佩,她清澈的眼眸中倒映著那塊跟隨了她十四載的玉佩,曾幾何時,那塊毫不起眼的玉佩卻是挽救了她與許多人的生命。一絲痛苦之色出現在了少女的臉上,讓她清秀白皙的臉龐更有種異樣的美麗,她緩緩地閉上了眼楮,以前經歷的那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畫面好像近在眼前,她原本蒼白的臉色此時又白了一分,下意識地,他緊緊捏住了手中的玉佩,好像有什麼人或物需要她緊緊的抓住。
誰人知這塊玉佩是否是父母所留呢?又有誰人知道這塊玉佩有著怎樣的過往呢?也許除了少女以外再也不會有人在乎了吧!
坐在她身旁的那位老人注意到了少女的異樣情緒,他強擠出一絲笑容,模了模少女的腦袋,柔聲道︰「芳兒,你要堅強!」
那少女怔了一下,略微遲疑片刻,她轉過頭來,如水的眼眸望著那個蒼老的身影,她只感覺一股深深的溫暖包圍著她受傷的心靈,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如斷冰切雪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堅定道︰「爺爺,我會的。」
這一老一少的兩句話好像有著奇異的魔力,如潺潺流水一般流過眾人的心田,一時間那股異沉悶的氣氛微微緩解,另外兩位老人臉上有或多或少地帶著點欣慰的笑容。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王福已經做好了七八盤菜肴,更是有陳年佳釀擺上桌頭,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飄散開去,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好酒!」
王福笑了笑,連忙幫他身旁的一位老人斟酒,同時開口說道︰「不瞞各位客官,小店已經五六個月沒來客人了,今天你們是這五六個月以來的第一批客人,小店今天一定包各位盡興滿意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少女一听,無雙的容顏上頓時有了一絲疑惑,她看向王福道︰「掌櫃哥哥,我看你們這家酒樓地處繁華街道,菜肴美味,美酒香醇,怎麼听你的意思好像已經有好久沒有客人光顧了呢?」
听少女如此一說,王福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絲黯然神色,嘆了一口氣,無奈道︰「這其中的緣故卻是要追溯到半年前……」
低低的話語聲在酒樓內輕響。
「真是豈有此理,天下還有王法麼?」
「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惡人。」
「應該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一味的退讓只能助長那些地痞惡霸的氣焰,你們應該強勢反擊。」
听完王福的講述後,少年們一個個都顯得非常興奮,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講了起來,也許是每個純潔的少年心中都有著打抱不平的心理吧!
「嘿嘿!」陡然一聲陰慘慘的怪笑聲傳了過來,少女,王福,包括幾位老人與少年們臉色頓時一變,還沒等他們轉過頭來看一看發出怪異笑聲的究竟是何人時,他陰慘慘的聲音繼續傳了過來,「想不到還有人膽敢不顧我們善意的告誡,竟然跑到王記酒樓里吃喝起來,嘖嘖,了不起啊!」那個陰慘慘的聲音有意地把‘了不起啊’這四個字的竟量提得特別高,好像語氣之中暗藏了幾枚鋼針讓人听起來刺得生疼。
眾人的目光全部被這個怪異而顯得有些陰森的聲音吸引了過去,只見酒樓門外站立著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他的臉龐完全隱沒在陰暗中,讓人看不真切,但是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元氣波動來看,他竟然有著不低的修為。
三位老人的眉頭不約而同的皺了起來,很明顯這個人來者不善。可是讓他們驚訝的是剛剛還站在門外的斗篷男子轉眼間好像從原地消失,下一刻又突然出現在了少女的身旁,不知何時他把手伸了出來,眼看就要觸模到少女美麗的臉龐。三位老人來不及驚訝斗篷男子的速度,他們瞬間從坐位上站了起來,迅速包圍了斗篷男子,其中那位被少女稱為爺爺的老人手腕一揚,推開了斗篷男子伸向少女臉龐的手臂。
斗篷男子臉色並無任何變化,對這位老人的動作絲毫不以為意,他聲音冰冷卻帶有一絲驚訝之色,道︰「嘖嘖!沒想到天下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少女「啊」的一聲驚醒過來,花容失色,他下意識地躲到了老人的身後。跟隨三位老人而來的其他人也是臉色一變,頓時如臨大敵,紛紛凝神戒備起來。而王福的瞳孔猛然一縮,這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他再熟悉不過,正是半前年令王記酒樓門可羅雀的罪魁禍首。他下意識地大呼一聲︰「掌櫃!他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