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隨即便消失了。風雲小說網洛明羽坐到他身旁,細看了一下他的傷口,見他腳踝處黑了一圈,如同拳頭一般大小,眉心一跳,問道︰「你是怎麼中的毒?」
「被這兩個家伙的暗器所傷,八成是暗器上喂的毒。」白衣男子這時才確定眼前的少年對自己沒有惡心,完全去了戒心,搖頭道︰「如果此毒無法解治,小兄弟直說便是,你我素不相識,你肯出手幫忙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他說完這話,眼色中流露出一絲神傷,原本冷峻的臉龐變得有些滄桑,卻又帶著少許隨和。洛明羽對這陌生男子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轉而變成了好感,笑著說道︰「你中的是一種蠱毒,是從一中百足蟲體內提取出來的,在我們這里常見得很,要解毒並不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只不過我身上只帶了少許草藥,僅能緩解一時之急,要想徹底去除蠱毒,還得等我回家里拿些解藥。」
听了洛明羽的話,白衣男子神情舒展下來,方正英武的臉上還是掛著幾分冷漠,沉聲道︰「那多謝了。」
「你剛才沒一劍把我劈了,我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洛明羽打趣著說,從衣袋中拿出兩種草藥,混在一起用石頭磨碎,敷在白衣男子中毒的傷口處,待藥抹勻之後才問道︰「听你說話好像不是我們這里的人,為什麼會躲在這山洞里,這些追殺你的又是什麼人?」
「一言難盡。」白衣男子語氣低沉,似乎不願說起。山洞里光線雖暗,洛明羽還是看見他眉角帶著的愁容,隨後望向他手里的那把寶劍,問道︰「我猜,他們是沖著你手里這東西而來的吧。」
白衣男子眉頭一皺,沒有回答什麼,身子朝後輕靠,依著身後的岩壁閉目養神。
見對方不肯多說,洛明羽討了個沒趣,心想我好歹答應替你解毒,你居然連半點事情不願多講。但是抱怨歸抱怨,望著白衣男子沉寂的神色,洛明羽只覺得眼前這人身上肯定帶著不少秘密,打算幫他幫到底。
而這時,山洞外的樹林中卻遠遠傳來一個清脆高亮的聲音︰「明羽哥哥,你在哪?」
洛明羽從地上一跳而起︰「差點給忘了,紫茵妹子還在等我呢!」
白衣男子仍舊是雙目微閉,嘴中說道︰「我的毒傷已經好些了,殷某在此謝過,還請兄弟勿要把我藏在山洞中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放心好了,我保證守口如瓶。」洛明羽隨口答應,又叮囑道︰「我身上剩下的草藥都給你,照著我剛才的方法磨碎敷上,至少能抑制蠱毒三天時間,三日之內我一定會拿解藥回這里救你。」
「那多謝了。」白衣男子話還沒完,洛明羽已經快步退出山洞。
他離開洞口,從山包後面繞回樹林。少女已經在林間急得如熱鍋螞蟻,看到他安然歸來,長舒了一口氣。
「怎麼去了這麼久,急死我了!」
「那把劍飛得太快,追著追著就忘了路程。」
「追到了嗎?」
「它飛過那幾個山包,往那邊去了!」洛明羽用手隨意地指了指身後,為了避免少女發現山洞,故意把身子擋在她前面。
少女失望的神情一掠而過︰「追不到就算了,你沒事就好,剛才我等你那麼久都沒見你回,還以為你……」
她說著說著,淚水盈盈,本來就艷如嬌花的臉蛋愈發可愛。洛明羽趕忙安慰︰「你阿哥我遇上匪徒都能月兌身,還能被林中的野獸叼走不成?」說到這里猛然想起一事,驚問︰「對了,那三個匪人呢?」
少女嘟著嘴道︰「我只顧著找你,把他們丟在那了。」
「哎呀,趕快回去,要是被他們醒過來跑了可就不好!」洛明羽急得在大腿上一拍,匆遽地朝來路趕。
兩人原來返回林間的空地處,看到三名漢子依然死豬一樣躺在地上,這才松了一口氣。洛明羽望了望那六尺深的土坑,想起了剛才的寶劍和白衣男子,對少女說道︰「紫茵妹子,除了這三個匪徒打劫我們的事情之外,今晚發生的一切還是不要告訴族里人為好?」
「為什麼?」
「厄……畢竟那把寶劍太過奇怪,老人們一定會以為是仙物,難免會責怪我們得罪神靈。」
「也是,那我們就不說,把這三頭死豬拉回去,交給爹爹懲辦。」
當下,兩人撿了幾根較粗的樹枝,用草繩綁在一起制成一張木板,將三個漢子推到了木板上,拉著繩子往部族的方向行去。樹葉摩挲,微風料峭,少男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只在厚厚的落葉中留下一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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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鶴拓,原本是先秦時期南方百越一部,通過數百年的滄桑演化,終于變成了如今的數十萬人的大族,而鶴拓之中又分成二十五個部落,洛明羽所在的部落則是鶴拓第三大的部落,被稱為‘回嵐’。回嵐部族依山伴水,得天獨厚,雖然人數不是鶴拓最多,但族人相處和睦,泰安祥瑞。如此境況除了族人口中常常提起的‘仙人恩賜’之外,首領胡桑枯的治理也功不可沒,而洛明羽身旁的這個少女便是胡桑枯的寶貝女兒‘紫茵’了。
說起她來,回嵐部族的少年們都是兩眼放光,誰不知道首領女兒年紀雖小,卻是西南鶴拓出了名的美女,如同山嵐上的彩虹那般光彩奪目,不單是回嵐部族的少年,就連鶴拓其他部族的名望之子也對此覬覦,這樣的事實反倒成了紫茵心頭間的一道愁緒。
此時的胡桑枯發現女兒和洛明羽夜深仍然不回,心中很是著急,正打算帶著幾個族人到西面的林中搜尋,見兩人拖著一張木板從遠處歸來,又驚又喜,迎上去問︰「紫茵,明羽你們去哪里了?不知道族里的人都在擔心你們嗎?」
「爹,我和明羽哥哥在西面的林子里打獵,這三個匪徒突然跳出來想打劫我們,後來被我們兩個收拾了,不過也費了不少手腳,所以回來晚了些。」紫茵嬌氣又得意的說道。
胡桑枯朝木板上依舊昏睡的三個漢子望了一眼,臉上的神情顯得有些不敢相信,驚然道︰「原來是這三個家伙,他們經常在這一帶半路搶奪財物,我曾帶著阿貢他們到林立抓過好幾次,都被他們僥幸逃月兌,沒想到今天卻被你們擒住了。」
洛明羽有意隱瞞剛剛發生的事,假裝不好意思撓著頭道︰「其實我們也是耍了點小伎倆,不然還真對付不了他們。」
「不管怎麼樣,你們兩個無恙就好!」胡桑枯讓兩人族人把三漢子押了下去,心疼得模著女兒的頭︰「紫茵啊,今天嚇壞了吧,累就早點回去休息,你娘做了不少好菜在你房里呢。」
「才沒被嚇壞呢,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紫茵嘟了嘟嘴,離開了父親的手,朝著房間的方向走去。
胡桑枯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紫茵。」
「怎麼了,爹。」
胡桑枯卻頓住了,臉上的神色復雜,不知道是高興還惆悵,過了一會才說︰「今天百色部落的莫浦王子派使者來了。」
「哦。」紫茵只吐出這一個字,神情卻憂慮了下來,默默地回到自己屋中。
她根本沒有什麼心思吃飯,在床上躺了一小會,翻身起來,走到了屋前的空地上,抬頭望著繁星滿天的夜空,獨自出神。
此時已經是深夜,回嵐部族的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唯獨這個少女久久平靜不下來。在部族的其他人看來,堂堂首領之女應該是沒有愁慮的,可是事實卻完全相反,紫茵的心里有著千萬般煩惱,卻很難找到一個人訴說。
夜色如水,靜謐無暇。而少女的心卻冰冷冰冷。
「紫茵妹子,還是睡不著嗎?」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她轉頭一看,只見一個面貌俊朗的少年從不遠處走來,黯淡的臉上恢復了一絲神采,提起精神道︰「明羽哥哥,你也沒睡?」
「來看看你唄,怎麼了?是不是在想剛剛首領說的話?」
洛明羽和她兩小無猜,一言就說中了她的心事。紫茵幽然地了口氣,又點了點頭。
只見月光下,紫茵俏麗的臉蛋上掛著兩行淚痕,晶瑩剔透。他頓時愣住了,從小他就覺得這個妹子天真無邪,無憂無慮,極少見她如此惆悵,心下生出一些憐愛,輕聲勸她︰「你也快要十七歲了,女大當嫁,這些事總會是要面對的。」
「連你也這麼說!」紫茵氣得直頓足,從腳下拾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在旁邊水池里,隨著濺起的水花嬌嗔︰「不管怎麼樣,我死也不要嫁給那個一身酒臭味的莫浦王子!」
洛明羽一臉為難,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所說的莫浦王子乃是百色部族首領之子,為人霸道。去年兩部族偶然一次會聚,這家伙一眼便盯上了紫茵的美貌,便三番五次地向胡桑枯提婚,胡桑枯心知女兒厭惡此人,無奈百色部族是鶴拓第一大部,勢力龐大,不敢太過得罪,只好閃爍其詞,半推半就。原本打算這樣子拖延下去,沒想到那蠻橫的莫浦王子居然提出‘武娶’。
所謂‘武娶’,乃是鶴拓幾百年的傳統,若是一名男子看上了其他部落的女子,便可向此部的少年宣戰,如果女方能在部族里找出一名未婚男子打敗提出‘武娶’的人,便可推掉親事,如果找不到,則需無要求的嫁給男方,若是不守承諾,那麼整個部落都會在西南鶴拓抬不起頭來。
洛明羽何嘗不知道這一點,不過他早就听說這個莫浦王子拜了個中土道士為師,學了些道法體術,實力強橫,整個回嵐部落的未婚男子無一人是他對手。只得嘆然道︰「要打贏這家伙只怕是不可能了,實在不行,我就帶著你出逃。」
「真的?」紫茵雙眸閃動,歡喜不已。
「這個……這個當然是開玩笑的啦。」
「這時候還開玩笑,明羽哥哥你壞死了!」紫茵斂容而怒,狠狠地跺了一下腳,摔門進屋。
看她真的生了氣,洛明羽有些發呆。他和紫茵是從小玩到大的,一只把她當妹妹看待,很少去想男女之情,可是看這丫頭剛才的反應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霎時間不知所措,愣了半天才湊到她房間門口,對著屋里輕聲說道︰「放心,我會想辦法戰勝那個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