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手下敗將莫浦當然不會放在眼里,當初在回嵐首領大廳里他可是只用了兩招便贏了他,這場比試對他來說可謂手到擒來。
不單是莫浦,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認為陸思遠在前四名中是最弱的,之前的他每一場都贏得僥幸,而這一場對手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僥幸便無從說起了。
「第二場,回嵐部落陸思遠,對陣百色部落莫浦。」大祭司的聲音宣在了高台上,場下卻沒多少雀躍。如果說剛才的洛明羽和昆東的比試是勢均力敵,那麼這一場就是天差地別了。
莫浦望著眼前的對手,冷笑道︰「你是不可能再僥幸我這一關的,識相的話現在就認輸吧。」
陸思遠目光無神,也不理會他剛才的話,抱拳道︰「請賜教。」
莫浦臉色一沉,懶得再多言,揮動蛇杖施展開來。
兩人開打初時的局面完全如同眾人所料,只見莫浦攻勢如潮,泰山壓頂般逼得對方緩不過氣,而洛明羽則是只守不攻,即使如此也敗象畢露,有的人不禁嘆然搖手︰「這小子怎麼進前四的,難道他之前一直那麼幸運嗎?」
但隨著時辰推移,各人心中想法卻開始動搖了,武台上的一攻一守的比拼居然撐到了五十多招,莫浦越打越急,手中的招數顯得有些急躁,反倒是陸思遠氣定神閑,局面上看起來有些被動,實則穩當持重。
百招下來莫浦的攻招只見勢不見效,心頭火氣打起,挑釁道︰「懦夫,光會躲閃嗎?」
陸思遠神色不變,突然間一個搶步,短刀在手心連轉三個刀花,反削莫浦大腿,莫浦一驚,蛇杖火焰噴出,另一只手變拳為掌又化掌為拳,虛虛實實不斷變化,待逼得對手露出疲態時,雙拳齊出,帶著拳風擊向他雙肩。
這一招已經是孤注一擲了,意在逼得陸思遠正面相迎。哪料陸思遠毫不畏懼,也是雙掌推出,兩股力道撞到一起,只听得‘踫’一聲,陸思遠不動如山,莫浦反而退了幾步。
場下人不禁駭然,紫茵眸目中的驚色清晰可見,問洛明羽道︰「看到剛才思遠的招數了嗎?」
「恩,這一招完全沒有投機取巧,純粹地硬踫硬,居然能在莫浦手上佔得便宜。」洛明羽緊盯著台上,隱隱感到這場比試將不同反響。
適才一個照面莫浦吃了點小虧,更加怒不可遏,拳腳大開。他在西南部落中學了當地的技擊之法,又拜了落陽道人,招數之間既有直來直去的硬招,又有聲東擊西的騙招,極其難防範,可陸思遠左避右躲,總能在節骨眼上化險為夷。
如果是一兩次僥幸還不足服眾,多次巧招便是真才實學了。幾名閱歷豐富的族人看出門道,沉聲說︰「那個陸思遠好像在故意示弱。」
「何以見得?」
「他攻招軟弱無力,可是到了緊要關頭屢次能巧妙化解,單靠運氣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
「但是我听說,數月之前這兩人比試過,當時莫浦兩招便贏了他,怎麼短短數個月強弱之差變得如此之小?」
「這個我不敢妄猜,許是那個陸思遠從當時就開始布這個局了。」
在眾人的疑惑之中,兩人的較量到了如火如荼的程度,蛇杖和短刀影形向往,如兩條勁蛇一般在台上焦灼難下。到了五百多招,莫浦忽的大喝一聲,居然將蛇杖月兌手扔出,陸思遠閃身一逼,那蛇杖出人意料地在半空中打了回旋,反轉回來。
這回他看清楚了,原來蛇杖的尾部不知什麼時候牽上了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端握在莫浦手中,臉色終于一變,再次避開。不過兩避兩次讓他手中的兵刃出現破綻,莫浦伺機搶上,飛起一腳,絲毫不差地踢在了他刀柄上。
短刀被擊了出去,在空中旋出道道弧線,落在高台之外。
一場僵持的比武總算出現了變數,台下人不禁翹首以望,洛明羽愕道︰「莫浦這家伙還真沉得住氣,蛇杖上的機關到這時候才用。」
「思遠沒兵刃,只怕是……」紫茵徹底被兩人的比武吸引住了。她本想說‘必敗無疑’,但回想起當時他鬼使神差般奪下自己雙刀,話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如此一來,台上的景況大不一樣了。莫浦欺著對方手無寸鐵,蛇杖招數愈發霸道,陸思遠閃避間足底輕移,緩緩退到武台的一角,再往後一步便要踏空。莫浦哪會錯過這等機會,一招橫掃千軍,蛇杖起風而去。
這一招完全沒給對手留任何余地,若是陸思遠騰空躲避,一樣會被後招擊出場外。
勝負似乎已見分曉。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似老天在和眾人開玩笑。方才陸思遠分明背靠場外,在莫浦蛇杖襲到的一瞬間卻出現在了他身後,莫浦這一下用盡全力,踫到這等詭異的情況如何能收得住,腳下沒能定得住,直直摔出。
木和卓霍地站起,原本他是想為兒子慶賀,這下徹底傻了。
台下眾人也都傻了。
莫浦高大的身子從台上重重摔下,他剛才只顧出招,完全不遑防備,身子斜著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
大祭司還不知出了什麼事,只見他抱著一只胳膊疼得直打滾,才知他左臂已經摔斷,趕忙叫了個懂醫術的人替他接骨,而那人看了看肩環處,搖了搖頭道︰「他整個肩骨都已摔碎,這條胳膊怕是廢了。」
木和卓面如死灰,趕到莫浦身旁,老臉上充溢地是絕望狂憤,直指著陸思遠︰「是你,是你弄傷了我兒子!「
可是比武切磋,誰能保證沒有閃失?況且祭壇之下數千人都親眼所見,分明是莫浦自己摔下台去,要說陸思遠是有意而為,鬼也不會相信。
紫茵平日里對莫浦頗為厭惡,但這時見他痛苦絕望的模樣,心中也起了惻隱,嘆然道︰「明羽哥哥,真是料想不到,你最後一場的對手居然是思遠。」
而洛明羽的神情卻僵硬了,只留下嘴角的微微抽動。
紫茵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掐了他胳膊一下,嬌怒道︰「我在和你說話呢。」
洛明羽回過神來,眼楮中仍然浮泛著驚駭,顫聲道︰「事情不是這樣的……」
「什麼不是這樣的?」紫茵莫名其妙。
洛明羽額角的冷汗都冒了出來,饒是他能言善辯,這時候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言喻。
白駒過隙的一瞬間,整個高台之下,只有他一個人看清楚了。
那是莫浦最後的一擊,眼看要將對手逼出台下,陸思遠卻電閃般地出現在他身後,在他肩膀上連擊三掌,這一串動作眨眼間完成,速度之快讓洛明羽想起了一個人。
那便是遇到過兩次的黑影人。
此時陸思遠默然站在高台中央,臉色沒有絲毫得勝的喜悅。洛明羽便這樣諦視著他,似乎覺得這個身影越來越陌生,緩緩道︰「他究竟是誰?」
紫茵卻沒留意這麼多,憂道︰「看來思遠是真正的深藏不露,你下一場對陣他,可要萬分小心了。」
洛明羽點了點頭,心中毫無把握,依他剛才那奇快的身法的,就算萬分小心,又如何對付得了?
台下的混亂漸漸平靜,莫浦手臂雖斷,好在性命倒是無礙,被眾人扶回百色村落去了。而陸思遠對這一切置若罔聞,低著頭從人群中走出,行向遠方,那冷酷的背影讓人覺得有些陌生。
「我們也走吧。」洛明羽沉嘆了口氣,帶著紫茵默然離開。
到了回嵐部落,洛明羽連飯也不想吃,徑直往阿貢住處走去,剛要敲門,阿貢卻從屋里開門而出。
「明羽你來了,我正好要找你。」他的臉上也帶著凝重。
「阿貢叔,你也看到了嗎?」洛明羽沉聲道。
阿貢點了點頭,目光間似乎在回想著當時發生的一切,正色道︰「當時我離武台太遠,並沒有完全看清楚,但是後來一想也猜出是什麼回事了。」
「真想不到,思遠他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不單單是好,而且我覺得他的招數十分詭異,我雖然對中原武學玄法不甚了解,但是也可斷定,他身懷的是一套極為陰毒的招法。」
阿貢神情岸然,洛明羽听了愈發疑惑,說道︰「我這次來找你,就是想問問關于思遠的事情,他來到回嵐之前究竟是什麼身世?」
「這孩子是七歲時被一個商隊遺留在回嵐村口的,當時幾個族人撿到了他,見他快餓死了,便把他帶了回來。當時這孩子就很少說話,不善與人打交道,但族人們見他性子憨厚,也不再問他其他事情,久而久之他便在此安定下來。」
「也就是說,族里的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世了?」
「曾經首領問起過他,但這孩子一字不提,我們便以為他父母雙亡,不再相問。這孩子性子孤僻,不喜拋頭露面,他何時有的這身功夫,誰也不知道了。」
听了阿貢所說,洛思遠更加疑惑不解︰「他到底是什麼人?在百色部落時為什麼要救我們?比武中又為何要隱瞞自己的實力?」
這一個一個的疑問讓他心頭上似乎被壓了塊石頭,想到明天就要和陸思遠進行最後的決戰,他終于有點兒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