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後的對手越強,洛明羽在得知下一場將對戰昆東之後,心里清楚真正的硬仗要來了。
他還是在五個月前和昆東照過面,當時情況緊急,兩人僅僅是小過了幾招,但也能看得出那時候他實力還及不上對方一半。雖然契詔部落已經沒落,但昆東仍舊是鶴拓少年中數一數二的高手。論雙方實力,這一場比試算得上提前到來的決戰了。
「你說這一場誰能勝出?」
「應該是那個大個頭,我混戰的時候就踫上他了,當時我們好幾個人圍攻他一人,他隨便一揮手就把我們摔到台下去,那力道簡直就是個怪物。」
「我看未必,那個叫洛明羽的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場勝負難料啊。」
當天比武場下沸沸揚揚,台上則是兩人默然對立。昆東身材高大,洛明羽相形之下矮了一個頭有余,他諦視著對方的架勢,心道︰「這家伙不但天生神力,身法也不笨拙,卻是個難纏的對手。」臉色從容鎮定,抱拳道︰「昆老兄,還請手下留情吶。」
昆東不善言語,只是沉沉地「恩」了一聲,長柄大刀往地上一戳,整個高台都是一震。
大祭司一聲呼下,比武已然開始。洛明羽看清了對手的架勢,沒有再後發先至,而搶先出招,開場便是一劍刺向對手腰間。昆東如沒看見一般,揮刀橫劈過來,刀風呼嘯,勢如雷霆,逼得洛明羽提前變招,縱身躍起,飛腳踢他胸口。
他原本以為昆東身材高大,避不開這一腳,哪料昆東手法奇準無比,一把就扣住他腳踝,順勢一甩。
洛明羽整個身子都被甩了出去,凌空一翻,穩穩落在地上,接著腳尖輕點,向著昆東膝蓋彎連刺兩劍。
這兩劍可謂絕妙,若是對手先動左腳,右腳那一劍便避不開,反之則左腳遭殃。昆東顯然看出了這其中玄機,不避不躲,搶先劈出一刀,沖著洛明羽肩膀砍去,洛明羽心中一驚,半途躲開,那柄大刀帶著貫穿之勢劈在武台的中央,頓時木屑飛濺。
兩人一開場就開始對攻,惹得台下眾人大呼過癮。洛明羽心下卻暗暗吃緊︰「這大漢到底怎麼回事,明明如此大的個頭,身法卻比常人還要敏捷。」
昆東手中的長柄大刀雖然也是磨鈍了的,但重達數十斤,劈在人身上非得皮開肉濺不可,洛明羽以一柄木劍根本無法和他硬踫,只能躲閃不能格擋,攻防之間慢慢變得被動起來。
「我說過了吧,還是那昆東技高一籌啊。」之前看好昆東的那人甚是得意,開始侃侃而談。
「你言之過早了吧,勝負還沒分呢。」
「還分什麼分,你看看現在這場面,已經可以蓋棺定論了。」
紫茵只好站在這兩人旁邊,听了那人的話語頓時大火,罵道︰「你這丑漢子光會說麼?明羽哥哥才不會輸呢!」
那人說得興起,突然被她這一罵驚得啞口無言,臉上露出一絲慍色,尷尬地走到一旁去了。
紫茵話雖如此,看了台上的局面心中也不禁為洛明羽捏一把汗。只見昆東的力氣似乎無窮無盡,長柄大刀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就連站在台下的人也能感到那逼人的刀風。
洛明羽攻勢漸漸緩了下來,倒成了防守為主。昆東察覺到他長力不支,突然變招,刀鋒劃過之後又變為了刀柄攻出。
隨著台下眾人的驚呼,洛明羽將長劍月兌手拋到了半空,趁著對方刀柄尚未到達,縱身一躍,手掌在他肩頭上一撐,借力再起,又穩又準地接住了劍柄,同時身形回轉,木劍狠狠地劈在了昆東後背上。
這靈光一現的變招把眾人都驚住了,連莫浦都差點月兌口叫出一聲;「好。」
若在平時,洛明羽的這一劍至少能在對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來,可眼下他手中的乃是把木劍,連昆東發膚都傷不了。昆東只感到背上一痛,本能地轉身就是一拳,猛力打向對手胸口。
洛明羽身在空中,不能躲閃,心中驚呼;「遭了!」
一聲重響,昆東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胸口,洛明羽頓時覺得一股巨力穿過了他胸膛,眼前黑了過去。
「啊……」
眾人也能感受到這一拳的力道,忍不住叫了出來,眼看洛明羽被擊出數丈遠,重重摔在台上,心中都是一個想法︰這小子輸了。
紫茵花容失色,幾乎要哭了出來,喃喃說道︰「是明羽哥哥先劈中他的,應該算他贏的。」
可台上躺著的確實是洛明羽,大祭司盡管替他惋惜,還是只能宣布︰「勝出者,契詔部落……」
他說道這里突然停住,臉上充溢著駭異的神色。
台下眾人也目瞪口呆,似乎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見洛明羽身子一抖,左手捂著胸口,右手卻撐著台面緩緩站起。他臉上顯得很是痛苦,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過了一會慢慢終于松緩下來,咬牙道︰「慢著……我還沒說要認輸呢。」
「你莫要勉強。」昆東話音低沉,穩如磐石的臉上也露出幾分驚色。
「你那一拳打得我確實很疼,但是讓我認輸還差得遠。」洛明羽臉上的痛苦徹底消失,就和沒事一般,輕輕揉了揉方才被打之處,拾起腳旁的木劍,笑著道︰「還愣著干什麼,我們繼續比。」
眾人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怪物,要知道昆東的神力在整個鶴拓都是出了名的,便是一頭牛也得被打死了。洛明羽身材並不厚實,挨了這一拳後能夠活命已算萬幸,居然還能爬起來繼續比武,簡直說得上是不死之身。
他們哪里知道,洛明羽的體內的真氣已然不是一般的少年可比,玄水淵中的靈氣早讓他真氣護住全身,可抗千斤之力。昆東的這一拳雖然打得他胸中氣血翻滾,但稍作調整之後便緩解過來。
比武繼續,兩人來來往往打到了一百多招,從問仙大典開始至此,這算是最精彩的一場了。
洛明羽雖然起身再戰,惹得四面驚聲,但場上的局面還是沒什麼改變。眼看著昆東筋骨強健,木劍就算刺中他也無法將其重創,心中也有些著急。
「大哥曾經說過的,對于真正精通劍法的人而言,手上是何兵器並不重要,即便是一葉一草也能成為破石利器。我這把木劍終歸有幾分鋒利,卻傷不了這大漢半分,難道是我是練得不到家嗎?」
他一面苦戰,一面回想著問塵十一式的各招口訣,突然間心頭一跳︰「是了,若攻與堅則避于堅,若攻其大則力于小,我之前一直沒揣摩其中的道理,原來正是這個意思。」想到這里便是一喜,避開對手一刀的同時長劍送出。
這一劍力道並不大,但劍尖正好刺中昆東肋骨之間,居然在他皮膚上刺出一道血印。
「大個頭,我已經知道怎麼贏你了。」洛明羽語氣並非調笑,而是胸有成竹。
眾人大駭,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只有阿貢看出了其中道理,暗暗吃驚︰「這孩子對于劍的悟性還真是不同尋常。」
原來洛明羽之前一味求巧求快,雖然能夠偶爾擊中對手,但無法挫傷。他方才回想劍招口訣時才悟出了‘若攻與堅則避于堅,若攻其大則力于小’的含義,指的是避開對方強項,將最大的力道集中在對方最弱的一點,如此一來即便是鈍物也能攻堅。
昆東被刺中的傷口算然不深,心里卻有些慌了,忽然向前踏上一步,長柄大刀在手臂上舞轉起來,虎虎生風。
他這一招極難對付,刀柄和刀鋒混在了一起,看得讓人眼花。洛明羽屏氣凝神不敢大意,眼看昆東眼神一變,刀鋒裹著勁風向他腰間攻來,雙足點地跳了起來。
他已經完全憑自己感覺了,躍起的身子恰到好處地避開了出其不意的一刀,木劍輕送,心到神至。
高台之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上千人的眼楮全部盯著木劍的尖頭。
那柄木劍輕巧地抵在昆東喉嚨上,只差了寸許。
伴隨著的是昆東死灰般的臉色,他根本不敢去想這把劍是怎麼送到自己喉嚨的,只能看到洛明羽自信的面容上寫著一句話。
「你輸了。」
連大祭司都忘了宣布比武結果,台下眾人愕然地看著洛明羽手中的木劍,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場比試已經結束,大飽眼福的同時又有些意猶未盡,有的人心中還在想︰「那個洛明羽真的只有十八歲嗎?我若是練到三十歲也未必能趕得上他。」
之前輸給洛明羽的彩桑兒也在台下看著,她對他方才的那一劍也是感到難以置信,心道︰「莫非上一場他還沒使出全力?」
昆東臉色凝固,但他好歹拿到了修學的名額,回過神來之後也僅僅是稍覺沮喪,抱拳之後退到台下。洛明羽隨著而下,人群中紫茵第一個擠了過來︰「明羽哥哥,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你還別說,這一場還真是贏得費勁。」洛明羽一看到紫茵的俏臉便心情大好,身上的疲憊也少了幾分。
「不管怎麼樣只剩最後一場了,你一定要勝到最後。」
「那是自然。」洛明羽點了點頭,不禁把目光望向另外一邊。
前四的比武還有一場沒完,眾人也都沒有離去,期待著剩下兩人的比武。
此時莫浦的心緒頗為煩亂,他原本對昆東有些忌憚,巴不得洛明羽將他打出局,眼下洛明羽真的勝了,他反而更加顧慮︰「那小子實力怎麼會強到如此程度的,就算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間突飛猛進,我最後一場踫上他該如何應對?」
木和卓見兒子臉色陰沉,不禁問道︰「你要贏那小子,有幾成把握?」
「七成……不對,是五成……」莫浦眉頭緊鎖,他這麼說已經是往好處想了,按洛明羽剛才比武中展現出的實力,他恐怕連三成贏面都沒有。
胡桑枯一直笑臉旁觀,見他們父子倆臉色凝重,插嘴道︰「先別想著最後的決戰,還是好好考慮怎麼贏你這一場的對手吧。」
「他?」莫浦眼神停留在不遠處的陸思遠身上,顯得十分輕蔑與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