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欺人不欺臉’,眼看著那伙漢子如此過分,紫茵不禁怒火中燒,咬聲道︰「我們還不過去幫那乞兒?」
「眼下他們誰是誰非還沒弄清楚,還是先別沖動為好。」若是在西南鶴拓,洛明羽早沖上去開打了,不過他現在初來乍到,對中原人情世故一竅不通,不敢太過草莽,問旁邊一人道︰「敢問這位兄台,這幾人為何要打他?」
「還不是那乞丐欠了他們的錢唄。」那人嘴里嘖嘖出聲,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樣。
「欠債還錢乃天經地義,為何被打的那人口里只顧喊冤?」洛明羽發覺事情不知這般簡單。
「在我們長桑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各戶門前三尺地,只要是踏過這個地界就算進人家家門了,若是主人沒有同意,便得罰銀一兩。這乞丐到哪乞討不好,非得到這趙元狼家門口乞討,還不是找不自在嗎?」
听了那人之言洛明羽總算明白怎麼回事了,氣得頭頂冒煙,心想這家姓趙的看起來也算是闊綽人家,居然跟個寒酸乞丐過不去,沉聲道︰「看來這趙元狼也不是什麼善類了。」
那人臉色一驚,趕忙將他拉到一個較偏的地方,左右瞅了兩眼,才壓低聲音道︰「你可別亂說話,他可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專橫跋扈,容不得別人說他半分不是,你剛才的話要是被那幾個家丁听到,包管讓你吃頓老拳。」
洛明羽愕然道︰「這家伙是個什麼底子,能夠如此霸道?」
「他老子是個商戶,據說是家財萬貫,這還不算什麼,听說他結拜的一個大哥是武林中人,在東邊山頭上開了個門派,叫什麼長刀派,門下弟子有數十人之中,這幾個打人的漢子便是長刀派的人,很有兩下子,旁人哪敢惹他?」
「那官府也不管嗎?」
「官府中人只管大事,小事一概不問,總之只要不出人命,你便將那衙門口的鼓錘破了,縣官大人也不會理會你!」
問了這麼多,洛明羽搞清楚了其中底細,怒急反笑︰「那意思是說,只要我不把他們打死,就不會有人管了?」
「對,就這個意思,額?你想干嘛?」那人發覺他話語不對,再找他時已經不在旁邊了。
洛明羽雙目如刀,手握腰間劍柄從人群里擠上前去,然而他還沒有動手,空中便發出一道劃破之聲,接著為首那漢子疼得‘哎呦’一聲,罵道︰「誰在打我?」
人群里無一人回答,就連洛明羽和紫茵也莫名其妙。
為首漢子四顧了一番,凶光又移到了那乞丐身上︰「剛才是你打的我?」
那乞丐嚇得一個勁磕頭︰「我便是多生三個膽也不敢還手啊。」
「諒你你也不……」為首漢子張口又要罵,話還沒說完又听見‘嗖’地一聲,一個飛來之物正打到他嘴里。
這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這飛來之物居然是顆果核,從人群的東面擊來,不偏不倚扔在他口中。那漢子猛力吐了出,狂怒之余又有幾分害怕,要知道這施發之人手法極準,指哪打哪。這次是沖他嘴巴而來,下一次說不定就換成他眼楮了。
雖然不知道是誰所為,紫茵還是忍不住拍手稱贊︰「打地好。」
幾個漢子神色全都緊張起來,不再管地上的乞丐,並背而站,諦視著人群中每一張臉,直到目光停留在一對少年身上。
這是一男一女,男的十**歲年紀,樣貌儒雅文秀,眉心中卻透著一絲放蕩,手里抓著幾個果棗,吃得津津有味。旁邊的少女身材高挑,顏如渥丹,一件翠色綢衫曼裹嬌姿,神情古怪地望著他,責聲道︰「堂兄,你好歹是一莊少主,竟然如此不顧儀態。」
「敏妹教訓的是,我現在便不吃了。」那少年哈哈一笑,將整個果棗扔了出去,重重地打在那漢子額頭上。
那漢子連著挨了三下,恍過神之後氣得哇哇之叫,帶著一伙人推開人群,徑直走到那少年少女跟前,但他畢竟心里有些忌憚,沒有當場動手,而是怒罵︰「你小子是什麼來頭,為何要找老子茬子?」
少年滿臉疑惑,呆問道︰「這位老兄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漢子被他這麼一問反而啞口無言,愣在當地,臉上被砸的印子還依稀可見。
少年瞪著他額頭上的果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接著臉露慚色︰「方才在下只是那麼隨手一扔,不慎砸打到了老兄,實在對不住。」說罷伸手便去擦他臉上果印,手到半路卻巧然加力,利索地抽了他兩個耳光。
被人戲弄到這份上,那漢子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滿臉橫肉就像喝了三升酒,紅得快噴出火來。他連叫罵都省去了,直接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橫劈而去。
少年不躲不避,手指輕彈,一枚銀標直飛而出,重重地打在那漢子刀柄上。那漢子拿捏不穩,長刀當場月兌手。
少年這一出生,那漢子身後的其余幾人如夢初醒,驚道︰「是他們兩個,扯呼!」一伙人沒有半點猶豫,狼狽撤走,就連那被打的漢子也沒多言一句。
剛才的還凶神惡煞的幾人眨眼間便落荒而逃,這場面讓旁邊的眾人納悶不已。而那少年少女似乎絲毫沒把剛才的插曲當回事,向眾人微微示意,闊步離開了。
「看來不管在哪,正義之道還是一樣啊。」洛明羽雖然沒有親手教訓剛才的幾個凶漢,依然感到暢快淋灕。
紫茵卻有些意猶未盡,不悅道︰「可惜教訓得還不夠痛快,若是我的話,非得讓那幾個漢字吃一頓大虧才放他們走。」
「話說回來,剛才那個使暗器的人還真是厲害,作風也和我有些相似。」洛明羽想起剛才的少年,嘴里激賞不已。
「和你一樣沒個正經嗎?」紫茵啐道,有些不以為然。
圍觀的人各自散去,兩人的也沒太把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眼看時辰一晚,便沿路回到了軍客棧。此時已經是子時,既是是鬧市也安靜了下來,街上燈火暗下,只有偶爾幾戶沒睡的人家露出絲絲燭火,從窗紙上印出金黃斑斕。
洛明羽躺在臥房里輾轉反側,連續十幾的趕路讓他身子有些疲憊,但心里卻起伏不定。他試圖回想小時候的事情,可那感覺就是被厚厚潭水淹沒了,好不容易看清潭底的影子,卻很快被水波搖散。
「我的爹娘到底是什麼人?」他雙手枕在腦後,心里這麼想著。
十八年了,他很多次想到這個問題,但事情畢竟過去得太久,就連父母的樣貌也毫無印象,而那個將他帶到鶴拓的族人不久之後也病死了,他死前什麼也沒告訴他。
眼前的中原世界是如此繁華,可他的心卻越來越空了。
就在洛明羽心潮澎湃之時,屋子的窗紙被刺開了一個小洞,一根細香從外面伸了進來,香頭上散出的青煙飄到了他鼻孔中。
他只是聞道一股燻香,很快地他便沒了知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待他醒來時,周圍一切都變了。
原本他是睡在床上的,可現在他卻處在一個陌生的小房間中,背靠一面牆。身上捆著牛尾粗細的繩子,雙手也被反綁在身後。
「我這是在哪?」他使力掙了掙,無奈身上的繩子太過結實,不但沒有效果,反而身體因此失去平衡,倒在在旁邊一個軟軟的身子上。只見紫茵也是渾身被綁,她雙目輕閉,顯然還沒醒過來。
「妹子!醒醒!」洛明羽連喊帶蹭,紫茵總算是張來了眼楮,同樣是驚得全身一抖,問道︰「明羽哥哥,我們這是在哪?」
「不知道,昨晚還在客棧里的,怎麼一下子就到這里來了?」洛明羽一頭霧水,努力回想昨晚的一切,只記得睡前隱約聞到一股燻香,猛地一驚道︰「壞了,我們莫不是被人綁票了。」
「不會吧。」紫茵沒感到多少害怕,反倒是七分疑惑。他們從西南過來,身上無多少盤纏,也沒有罪什麼人,哪有會被綁票的道理。洛明羽越想越是納悶,干脆沖著屋外喊道︰「外面的是什麼人,干什麼抓我們?」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獐頭鼠目的瘦小漢子走了進來,不懷好意沖著他們身上打量。這人勁裝結束,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短打布衣,腰間別著把長刀,看行頭是武林中人。
「季公子果然是名門之後,這麼一會功夫就醒過來了,看來下一次我得把安眠散的藥性再加強一點,可不能讓你這上了鉤的大魚再跑了。」瘦小漢子怪笑著說道,聲音像是從嗓子眼里憋出來的,甚是難听。
紫茵根本不明白話里的意思,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呦,季大小姐怎麼也開始裝糊涂了。再下久聞季大小姐貌美如花,今日是百聞不如一見。」瘦漢子一雙賊眼在她身上瞄來瞄去。
雖然不知對方說的什麼,洛明羽還是一陣大怒︰「你敢踫我妹子一下,我便一劍刺死你。」
「堂堂匯香莊少莊主我可不敢得罪,那在下先走了,二位在這好好涼快涼快,一會掌門人自會來問你們話。」瘦小漢子聳了聳,退回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