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談了一番後,心中各自舒暢了不少。洛明羽深夜回到了房中,翻來覆去了好一會,終于淺淺地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他回到了西南鶴拓,熟悉的村落、熟悉的人影,還有屹立在天邊的天璽山,一切都是如此真實。
他走在林間的小徑,天空靛青如畫,一顆顆明星如果珍珠一般掛在其上,好似乎九天星辰都要黯淡下來,過了許久,天空一陣冥聲響起,接著白色的仙影落了下來,如同九天玄女臨凡。
「仙子姐姐,我又見到你了。」洛明羽沖著白影緩步走去,而素衫女子靜立在一棵小樹枝梢,默默地看著他,待他走近,輕袖一擺,化為一道銀光散開。
洛明羽大吃一驚,醒了過來,只見一個婉約的面孔出現在床邊,驚喊道︰「仙子姐姐?」
一只小手當下捂住了他嘴巴,清悅的聲音響起︰「別喊,是我。」
洛明羽微微一愣,這見這少女面影朦朧,膚若凝脂,氣若幽蘭,本來就婀娜的身影在夜色中更加溫婉可人,更是嚇得從床上坐起,顫聲道︰「穆姑娘,你怎麼來了?」
穆嫣靈俏麗的面孔讓人望而心動,她似乎沒工夫回答他的問話,輕聲道;「你不要多問,跟我來。」當下拉著他離開屋子,穿過庭院的小門,徑直來到季百川的屋子前方,趁著夜色朦朧,躲到庭中的假山之後。
只見季百川臥房里的燭火已經熄了,但奇怪的是一股淡淡的寒光從房間的後窗投出,把窗下的地面照得有了些冷色。
「這是怎麼回事?」洛明羽心跳得厲害,自從天璽山仙境下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異景觀。
「這道光是從季百川臥房後的地室里發出來的。」穆嫣靈雙目緊盯著房間的後窗,臉色凝重。
「你怎麼知道的?」洛明羽被這一切弄得有些迷糊。
穆嫣靈卻不答話,朝著他胸前的衣服使了了個眼色。
洛明羽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身上的玄龜再次出現怪異的變化,不過這次和前兩次不同,它並沒有發出熒光,而是四只腳筆直伸出,腦袋挺挺地指向臥房發光的方向,嘴巴一張一合,吐出冰涼的白氣。
「龜前輩,你怎麼了?」洛明羽兒模了模它的龜殼,發現極寒刺骨,有些擔憂起來。
「不用擔心,靈龜五行屬水,若是遇到水性極端之物便會出現在如此反應。」穆嫣靈淡然說道。
「水性極端之物?是指季前輩臥房中的發出冷光的東西嗎?」洛明羽隱隱明白了什麼,頓了一頓繼續說道︰「那道冷光似乎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我說過,是從季百川臥房的地室里發出。」穆嫣靈語氣有些奇怪,似乎是驚喜,又有些緊張。
洛明羽從未見過她這樣的神色,回想起季宏白天里說過的話,想起他確實說過匯香莊的很多寶物都藏在他父親臥房的地室中,那麼這發出寒光八成是地室中寶物發出來的,可究竟是何寶物,居然隔著厚厚的地面發亮。
這夜的月光雖亮,跟地室中發出的寒光相比卻相形見拙。兩人躲藏在假山之後,不敢弄出絲毫聲響。過了約莫半盞茶十分,臥房里發出一聲驚嗟,接著季夫人的聲音慌張道︰「百川,你又做惡夢了?」
半天沒有聲響,似乎是季百川噩夢初醒沒有會過神來,長歇了一段後才道︰「是啊,你快去看看,地室的門關著麼?」
「還看什麼,打開地室門只有你一個人知道,誰又能進得去?我看你是夜長夢多,心中掛記不下。」季夫人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
洛明羽和穆嫣靈雖然看不到季百川的模樣,也能感覺到他已經驚得滿臉大汗,鎮定了半天才平靜下來,緩聲道︰「能不記掛麼,先父留下的東西都藏在這個地室里,若是稍有閃失,我便是匯香莊的罪人。」
季夫人長嘆了一口氣︰「當年爹將莊子的事由將給你打理,我原本還以為是件好事,可現在看來反倒成了一道羈絆了,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讓給千秋,他辦事比你穩靠,倒是執掌這一切的最合適之人。」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罷了罷了,誰叫我這莊子的一家之主呢?」季百川投在窗紙上的影子有些顫抖,他輕咳了幾聲,便再次躺下來。
洛明羽和穆嫣靈自然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入睡,眼看有幾個莊僕從側院趕了過來,連忙離開了假山,躲回了西側庭院。
「季前輩這個莊主當得真是倍感憂心吶。」洛明羽想起他人前威風,人後卻要因此夜晚難寐,倒是有些同情。
「可不是嗎?心中懷著這麼大的秘密,既不能跟人說,又得擔心自己哪天一命嗚呼使得這個秘密永無人知,要換成是我的話,早就愁死了。」穆嫣靈嬌笑道,對季百川的遭遇沒有半分惻隱。
洛明羽道︰「卻不知道季前輩臥房的地室到底藏著何物。」看著穆嫣靈異樣的神色,心底似乎明白了什麼,驚問︰「某非你知道?」
「我確實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穆嫣靈毫不掩飾地說道,突然神色一變,沉聲告訴他︰「今天叫你出來,是要勸你趕快離開這。」
「為什麼?」
「是何原因我不能告訴你,總之這個莊子里隱藏著無數危險,過幾天便會席卷而來,你要是不想被卷入其中,明天就帶著你那個紫茵姑娘快些逃吧。」
穆嫣靈的神色似笑非笑,看不出她說得是不是真的,洛明羽猶豫了一會,還是道︰「姑娘若不告訴我詳情,我是不會走的。再說就算正的有凶險,為什麼姑娘又願意留在這?」
「你還真是不知趣。」穆嫣靈顯得有些不悅,正色道︰「我知道你對我的身份有些疑慮,可是從來到莊子那天開始,我和你說地每一句話,可曾有假過?」
洛明羽想了一想,覺得她身份雖然可疑,但說出的話確實句句屬實,當下不知所措。
穆嫣靈沒有露絲毫煩怒的神色,淡然道︰「我話已經告訴你了,走不走是你的事,倘若你真的因此死在這里,也跟我沒有半點關系。「
她這麼一說洛明羽還真有些害怕了,考慮再三後說道︰「只怕我此去一別,以後就沒機會再和姑娘踫面了。」
穆嫣靈抿嘴一笑,說道︰「原來你的是在想這個事情。你我萍水相逢,有緣便會再見,你又擔心什麼?」
洛明羽不知如何以對,抱拳道︰「那多謝姑娘提醒了,明日我便離開莊子。往後若真能再次相遇,我再來作謝。」說完轉身回到了房中,只留下穆嫣靈一個人站在月下,如水中花影一般。
他回到房間中,想了許久才入睡。次日一早,他便找到紫茵房間,說道︰「妹子,我們已經在此住了好幾天了,若是再勞煩人家只怕過意不去,要不我們今日就起程動身吧?」
紫茵在匯香莊住得很是稱心,听他說要走有些不情願,但想起入皇都修學的事情還是說道︰「都听你的。」
當下兩人把去意告知了季百川和季宏。季百川並沒多做挽留,季宏則顯得很是失落,勸道︰「你們大可不必擔心勞煩到我們,我匯香莊雖然不大,但騰出兩間住房還是綽綽有余,你們還是再多留些時日吧。」
洛明羽和他投緣,自然也舍不得就此告別,但昨夜穆嫣靈的話讓他不敢有所馬虎,便道︰「阿宏,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說。」
季宏稍稍一愣,便隨他來到了後庭花苑。
洛明羽心中一直想著如何把這件事告訴他,畢竟和他相識一場,莊上若是真的有難不可不管,沉聲道︰「我昨天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怕是有煞星到來,你和莊上的人都要多加小心。」
他不能把穆嫣靈的事情說出來,只能編造這麼一套謊言,季宏顯然不以為然,笑道︰「原來你還相信這些夢中玄理,我可是一概不當回事的,但還是多謝你提醒了。」
見他毫不上心,洛明羽有些著急了,岸然道︰「你千萬不能把這當成兒戲,其中的緣由我不能跟你說得太明白,總之你要萬分小心才是。」
從季宏的臉上看不出他信還是沒信,只見他神色古怪地笑了一笑,搖頭道︰「明羽,你我雖然相識不到十天,但我已經把你當成了兄弟,往後你要是有空閑,一定要回莊上來找我,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切磋暢談一番。」
「那是當然的了。」洛明羽豁然道。
兩人又依依不舍地閑叨了幾句,直到時辰不早季宏才道︰「你和紫茵是要到皇都去嗎?」
「是啊,我們本來是去皇都修學的,只是因為半路上的變故耽擱了,眼下我那些西南的伙伴差不多也該到了,只要能到皇都,應該就能找到他們。」
「皇都離長桑有千余離的路程,你們若是沒有足夠的錢財是到不了那里的,這些銀兩雖然不多,也夠路途用急了。」季宏說著,將幾錠銀子交到了他手里。
洛明羽尷尬道︰「我已經勞煩了你們數日,再收你們錢財如何使得?」
「別客氣了,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任憑你們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空手到達皇都的,這些身外之物你們就收下吧。對了,此地到皇都最好先行一段水路到達江北,我現在便送你們去碼頭。」季宏一面說道,一面吩咐下人去備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