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了東城門,向南走了一里左右。前方一行人速度陡然加快,此間山林茂密,道路崎嶇,轉過幾處後便不見了蹤影。楚皓然急急幾步跟上,剛轉過一處小坡。便覺幾股靈力向自己襲來,心中一驚,暗道一聲「不好」。霎時,八道火柱從樹林中沖出,鎖鏈般似的鎖住了自己。
樹林中現出一行人來,緩步走到自己跟前,其中八人正手捏印式,控制著火柱。為首的正是那姓鄭的黑臉漢子。
他在楚皓然十多米開外站定了身子,抱拳執了一禮,沉聲問道︰「不知小兄弟為何跟蹤我等?」
楚皓然見他們術法施展與朱雀門一派多有相似,、但精氣靈力卻略顯不足。像此等「炎封八荒術」,就要靠八人合力才能施展,不像朱雀門人。心中對這些人的來歷便有了興趣。
見他只是盯著縈繞著自己的幾條火柱,神色並無害怕之意。黑臉漢子心中暗暗吃驚,看他神情輕松,不是大能者便是無知者。正要開口追問。剛才在酒館里挑起糾紛的男子已出聲道︰「在店里便覺你一人一狗其狀甚疑,現在又鬼鬼祟祟跟著咱們,多是那魔族探子。師弟們,給他點苦處瞧瞧。」
話音剛落,八道火柱便像蛇一般扭曲纏繞了上去。此時,火中那巨狼一般的大狗去忽的張開大口做吸氣狀,眨眼之間,便見八條火蛇瞬間被它吸進肚中。
眾人見自己術法居然以此種方式被一條狗破了去,紛紛愕然呆立在旁,不知所措。那大狗卻未停下,听得它怒吼一聲。四周林中頓時嘩嘩直響,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從林中向自己一干人急撲而來。片刻間,剛才出手施法那八人已被這片烏雲牢牢包裹住。遠看上去,便似那蠶蛹一般。
黑臉漢子心中大駭,這是什麼狗,怎的如此厲害?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已響起兩聲大喝。「木奎停下!」「鄭兄小心!」只見那巨犬鋒利的爪子已向自己揮來,爪尖在日光下閃過絲絲寒光。
那狗身形極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已是避無可避。剎時間那黑臉漢子臉如死灰,絕望的閉上了眼楮。心中冷呼一聲「我命休矣!」
只听「砰」的一聲,黑臉漢子只覺被一重物狠狠的撞在胸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朝後方甩去。口中一口鮮血噗的噴了出來。
待他緩緩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前方好友方子辰正手捂胸口,嘴角掛著一聲血絲,胸前白衣也沾滿了血跡,前胸已是凹了進去。而手中的扇子已碎成無數片散落于四地。已知是他舍命救了自己。抬頭望向前方,跟蹤自己那人此時右手正緊緊抓住了那只巨犬的頸部,將他懸空提著。剛才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巨大前爪仍然保持著向前揮舞的動作。看著剛才殺神般的巨犬此時像只家寵似的被人拎在手中。黑臉漢子才知面前這俊秀青年實力高出他們太多,剛才人家根本是不屑于自己一眾。
苦笑一聲,澀聲問向自己好友︰「子辰,傷勢……可重?」
方子辰緩緩搖頭,忍著劇痛道︰「死……不……了。剛才……我全力施展……門中絕學。仍是擋……不了這巨犬一擊。如不是……那青年出手制止。咳咳,你我二人……怕早已……」
「這人……一身修為深不可測啊。剛才咱們竟然……還想攔住人家。可……笑啊。」
他二人談話之時,楚皓然已放下木奎。狠狠瞪它一眼,斥道︰「凶性未泯,何以輔之?」他這話說得很是嚴厲了,木奎委屈的嗚嗚兩聲,似是申辯。楚皓然不再理他,幾步上前。左手結火印右手輔以風印,眼中閃過紅青二色,低喝一聲︰「朱雀之名,火風二力。破!」
話音剛落,緊緊裹住另外八人的樹葉便抽繭剝絲般由頭至腳挨著化為灰燼般散去。里面八人解開束縛之後,一個個面現青色,跪在地上,卡住脖子,咳個不停。他們剛才被樹葉緊緊裹住出不了氣,此時被放了出來。出氣急了,一時間眼淚都咳了出來。
見他八人無大礙,楚皓然徑直走到方子辰面前。蹲子,右手扶起方子辰。左手結法印,按在他胸口。只見一團綠光縈繞,響起一陣「嘎嘎」聲,卻見剛剛凹進去的胸口已經慢慢的平復。看著眼前之事,黑臉漢子臉色驚訝,口中喃喃不知所言。
楚皓然為方子辰治療一番後。又到了黑臉漢子跟前,為他上下檢查後對他說道︰「兄台傷無大礙。多加休息便好。」說著扶起黑臉漢子,語帶歉意道︰「剛剛誤傷了兄台。實乃誤會,還望兄台見諒。」
黑臉漢子見他制住了殺神般的巨犬,又出手解開了師弟們的禁制,還為自己療傷。已知他心無惡意。听得他向自己道歉,回了一禮道︰「此乃我等率先動手,哪兒能怪得小兄弟。剛剛因見小兄弟一路尾隨。我們還以為……是魔族探子,才……」他臉色尷尬,已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楚皓然不介意的揮揮手,「其實。我也是打算投軍而去,在酒店里听得眾位欲投軍。所以打算跟著大家一起前去,才跟著眾位。說起來,也是我不知規矩。」
黑臉漢子一眾人這才恍然,當下二人又交談起來。楚皓然此時才知他們來歷,這黑臉漢子姓鄭,單名一個邦字。他和剛剛出手那八人都是京城一個叫炎咒門的弟子。
介紹完自己的來歷後,鄭邦臉色略微有些潮紅,而後語氣有些激動的問道楚皓然︰「敢問楚兄弟,可是朱雀聖門弟子?」
听得此話,還跪在地上喘著氣的八人都抬頭驚訝的望向楚皓然,連此時坐在地上回氣養傷的方子辰也不禁有些色變。
見得他問及自己身份,楚皓然微微一愣,他從未想過要和朱雀門扯上關系。不過隨即想到任雲峰,便點了點頭道︰「我……算是吧。」
得他回答之後,周圍之人臉上的畏懼立即變為崇敬。鄭邦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開口道︰「怪不得楚兄弟修為如此之高,除了聖門子弟之外,當世也沒幾人能有如此高的修為。」
楚皓然見他們竟是推崇朱雀門,心中有些好奇。想起剛才交手時他們以手結印的方式,出聲詢道︰「剛才觀諸位結印方式與朱雀門頗為相似,你們也是朱雀門弟子麼?」
他此話一處,鄭邦面色便有些尷尬,輕聲說道︰「說起來,我等的師門也算得上朱雀門的一只分支。」
「朱雀門在外還有分支?」楚皓然心中好奇。繼續追問之下才得知始末。原來自四聖門建立後幾百年,陸陸續續在本宗之外分別派遣門中之人在外廣收門徒。這炎咒門便是二百年前由當時一位門中長老在京城所立,傳授火系術法。因在外所收弟子天賦定不如本宗弟子那麼高,修行提高不易。所以便用朱砂血刻下符咒在身,施法時借助符咒力量。所以便取名為炎咒門。到這一代發展極為迅速,門下弟子數百。在京城也算數得上的大派了。
鄭邦一邊向他解釋,一邊暗自打量著楚皓然。見楚皓然修行雖高,但並不似一些聖門弟子那種眼高過頂。心中對他高看許多,又指了指仍在胖調氣打坐的方子辰,介紹到︰「方兄卻不屬于我派。他乃是玄武閣分支一脈,京城玄扇閣閣主的幼子,方子辰。」
方子辰臉色慘白的對楚皓然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鄭邦笑呵呵的說道︰「楚兄弟,你這……巨犬著實厲害得緊,剛剛它朝我撲來的時候。我可是嚇得動都動不了,連方兄如此的修為都擋不住。他當初可是在聖門玄武閣修行過一段時間的。」
楚皓然見鄭邦生性爽朗,對他也是頗有好感。當下不好意思道︰「望鄭兄,方兄見諒。這巨犬是我戰獸,剛剛的無禮,在下替他在這里道歉了。」
「戰獸?」在場之人雖已猜到,但此時楚皓然說出來後,仍是不免驚呼出來。這戰獸乃修為極高之人方能駕馭,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因為戰獸本身便是極具智慧的靈獸。一般人不可能降服它。如今天下擁有戰獸的人也只有寥寥幾位,無一不是出自四聖門極具大能之人。鄭邦吃吃的問道︰「楚兄弟,你究竟是什麼身份?連戰獸都已有了?」
楚皓然不願讓他們過分推崇自己,支吾著答道︰「這……只是我失去的師傅遺下給我的,我……並沒有那麼大能力的了?」眾人這才恍然,隨即便是一陣羨慕的眼色︰這小子的運氣還真是好。
方子辰卻不這樣想,他本身便見過玄武坐下的戰獸危月燕。初見時,渾身上下流光溢彩,桀驁之極,氣勢奪人。而眼前這只大狗,雖然此時搖頭晃尾的跟在楚皓然身後,神情獻媚。看著上去似乎無害。但剛才盛怒之下爆發的氣勢卻絲毫不輸于玄武坐下危月眼。而這青年能單手制住它,顯然不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弱。他眉頭微皺,對楚皓然身份多了分懷疑。
鄭邦眼見楚皓然是朱雀門弟子。暗想如有楚皓然跟隨自己一眾,那楚元飛收下自己眾人的機會將會大增。于是對楚皓然極力交好,在他有心的結交下。很快便和楚皓然稱兄道弟起來,又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待方子辰好轉了一點後。楚皓然便理所當然的跟著他們一起前往軍營。
楚元飛所在軍營在銳精營北面五里處,軍營不大,只有百丈不到寬。但因門下之人皆是修行之人,性喜安靜,所以此處背面靠山,山中樹木繁森,綠葉匆匆,前方一條小溪婉婉轉過,頗有些空谷幽蘭的感覺。
楚皓然一眾人行至營前,只見整座營中安靜異常,並無一般軍營那般吵鬧。門口兩名男子背身負劍,在營門口來回巡視著。見有人靠近,隨即停下腳步,手扶劍把。右手男子出聲詢道︰「各位來此處何事?可知此地乃軍營。」
鄭邦當先一步站出來,拱手執禮道︰「我等是京城炎咒門、玄扇閣門下弟子。受師尊之命到赤松投效南楚軍中,還望兩位師兄通報楚元飛楚大俠一聲。」
「恩,可有薦書?」兩人一听是來投效軍中,面色一松,按常例詢問起來。
「有的有的,師兄請稍等。」說著,鄭邦便從包袱中掏出一封書信,雙手遞上。
便有一人仔細檢查了書信表明,點點頭道︰「如此請各位暫且在此等候,我立刻將此信交與我門中師兄。」
沒過多久,便見沖營中走出一行五人。當前一人身著紅色勁裝,氣質絕然,行走之間自有一股威嚴之氣,正是楚元飛。望著楚元飛熟悉的臉龐,楚皓然不禁淚盈眼眶。也許是軍旅生活鍛煉了他,兩年多未見,楚元飛比以往更顯成熟了。勃勃英氣褪色不少,更顯穩重了。只見他走到營前,看著眼前的十幾人,爽聲大笑道︰「各位就是炎咒門的師弟麼?好,好,好得很。我楚元飛代南楚及朱雀門多謝炎咒門周師兄,為我送來助力。各位還請速速進營。」
見楚元飛親自出來相迎,且如此熱情。一行人心中一絲忐忑徹底放下。連執禮回稱「不敢,不敢。為聖門效力乃我等榮幸。」
楚元飛眼光順著一行人看下去,眼中滿是笑意。待看見楚皓然時,眼神陡然一窒,嘴巴微微張開,神情極為震驚。旁邊有人察覺道楚元飛神情不對,輕輕踫了踫他,低聲問道︰「大師兄,可有不妥?」右手已向腰中兵器處模去。
楚元飛及時回過神來,伸手止住了身後之人。輕輕搖了搖頭,隨即臉色轉為平淡,繼續招呼著一行人前去營處,不再望楚皓然一眼。鄭邦一行人未發現楚元飛的神情轉換,跟著楚元飛向前行去。只有方子辰察覺到了楚元飛剛剛的失神是因為見到楚皓然。偷偷望了他一眼,卻見他只是低著頭跟著眾人走。眉頭微微一皺,對楚皓然真實身份多了一分好奇。
楚元飛領著眾人親自為他們指下了營帳之後,便抱拳告禮道︰「諸位師弟,連日趕路,想必大家也有些乏了,暫且好生休息一番。晚上我在中帳為大家設宴。眼下我還有些軍務要事,就不叨擾了。」
眾人趕緊接道︰「楚師兄軍務要事在身,不必再管我等,但請先行忙去。」楚元飛告了個罪,留下一人照料。自己退了出來。回到所在營帳,心中卻越加不能平靜。剛剛所見那人,五官神態與我王嫂極為相似,與皓安佷兒也有七八分相像。若不是臉上無胎記,定誤以為是皓然了。他搖頭苦笑兩聲,暗自忖道︰皓然失蹤已一年有余,當初離府之時受傷頗重,這一年多音信全無。說不定……早已不在人世,可憐那個孩子了。
想及于此,眼中淚光見閃。心情微微有些沉重,思索一陣。終是放不下來,喚過侍衛。「嵐清,你去告訴嵐風。打听出炎咒門一行人姓名後,到我這里來一趟。」
這邊,楚皓然和鄭邦一行人呆在一起,正在嵐風帶領下熟悉軍營。此時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激動,剛剛見到楚元飛那刻。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要上前抱住楚元飛喊他一聲「二叔」。但他並不想讓其余人知道自己和楚元飛之間的關系。到這赤松來,除了能看看自己的二叔,更重要的是想讓自己在邊關鍛煉,好迎接兩年後的大會。
正迷糊的跟著嵐風參觀著軍營四處,遠處過來一個侍衛打扮之人。眾人一看,正是剛才楚元飛身邊的親兵。只見他在嵐風低語幾聲,待嵐風點了點頭後。向眾人一笑,又告拳離開了。他剛走,嵐風便掏出一小冊子。微笑著對著眾人說道︰「諸位師兄,現在起大家都是一個軍營中的人了,需將各位名字登記造冊。還請諸位師兄將姓名通報于師弟。」
楚皓然見嵐清叮囑幾句後,這嵐風便開始登記名字。心中苦笑一聲,還是拿給二叔發現了。
楚元飛在營中來回走動,心中焦急萬分。他剛剛那個想法一旦出現,便再也抹不去了。滿腦子竟全是剛剛那個年輕人的臉龐,無法靜下心來。只是暗暗惱那嵐風辦事如此拖沓。
終于,大帳外傳來嵐風的聲音。「大師兄,嵐風已到,可否進帳。」楚元飛心情激動,掀開帳簾,幾步走到嵐風身邊。急速問道︰「可有所得?」
嵐風一臉驚訝的看著平時穩重如山的楚元飛首次露出如此急躁的神情,呆呆將手中小冊掏出,就要遞給他。卻不想楚元飛一把已搶了過去,雙手微顫著翻開冊子看了幾行,便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定定不動了。
嵐風好奇的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目光所及之處「楚皓然」三個字醒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