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鴻軒前腳剛剛離開,落玉這廂便喚過四名在外守候著的太監,「去把這些東西都給我倒掉。」
其中兩名太監有些遲疑的相互望了一眼,當先一人出聲問道︰「公……公主,都倒掉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落玉鳳目一瞪,細細打量了他一番。直看得那名太監渾身發毛才慢慢說道︰「恩,你說得倒也不錯。那齊世子雖然討厭,但這些吃的究竟是好的。這樣吧,送到京府尹去,以他們的名義分發給那些吃不飽飯的人們。」
先前出聲那太監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旁邊的那人輕輕拉了拉衣袖,待他回頭看時,卻見那人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只得壓下心中的想法,跟著其余三人同時領命稱是。
衛昕瑤回來時,正看見在落玉的吩咐下,四名太監將剛剛端出來的食物重新裝進挑擔里。不由得疑惑問道︰「公主姐姐,你這是……」
落玉淡淡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些東西我都不愛吃,拿出去送人便好。」
「送人?這麼好的東西你要送給誰?」衛昕瑤一臉的詫異,跺著腳不甘心道︰「這些都是齊世子花了不知多少的心血才做好了送給你的,你怎麼能……能這樣呢?」
「那你要我怎樣?」落玉聲音高亢了許多,「要我滿心歡喜的像個花痴般笑嘻嘻深情的望著他,然後幸福的一口一口吃掉這些東西嗎?」
衛昕瑤第一次看見落玉用這樣諷刺的語氣與她說話,心中十分委屈,吶吶道︰我只是覺得那個什麼南楚下人配不上你罷了。」
落玉語氣變得惆悵許多,「昕瑤,你我姐妹一場。我希望你能站在我這邊。不要妄加揣測的認為我和誰誰比較相配。有些事情,你沒經歷過,就永遠理解不了。」說著,神情變得落寞,低低道︰「現如今,我的人生已經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了。我只想趁著我還是自由之身時,找到他。知道他如今過得怎樣便覺滿足了!」
衛昕瑤听她語氣中的無奈,有心想開口問問。但想及對方身份,很有可能是皇家中事。話到嘴邊又強行止住,一臉疑惑的望著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了。
視線拉回南楚,自那日與肖怡然一番暢談之後。楚皓然與她關系變得熟絡了許多,而肖怡然膽子也越來越大。每隔一兩日便要來軍營中尋他,不是送他禮物吃食,就是邀他踏青游玩。軍中之人都對這美貌女子頗有好感,加之肖怡然每次來時皆會多帶幾份禮物送予大家,而且楚皓然的身份也不僅僅是一名普通士兵那麼簡單。漸漸大家對這事也是習以為常,每次見了肖怡然前來,總有軍士怪叫一聲。然後笑呵呵的跑到軍中大肆叫鬧一場,「楚皓然,家人探親來了。速去,速去。莫讓人家久等了!」弄得楚皓然好不尷尬。
楚皓然幾次委婉的對她提出能不能不要那麼頻繁的來找自己,但每次說到這里時,肖怡然總是睜著大大的眼楮無辜的望著他,似乎一點也听不出他話中之意。一旦稍稍說的有些過了,她便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倒叫他看的心里難受。後來也不在提及此事,想著自己心里無愧便行。隨她而去,次次相邀也欣然而行。
這日,肖怡然又要他陪著前去城中。說是上次答應她元女娘娘誕辰節來時,要為她買一件衣裳。眼見時日漸進,前番那次的答應自是要盡快準備下來。
自從自己進了軍營以後,木奎便被他放養在山里,反正餓不死它。偶爾木奎心情好時,還會帶些野味什麼的回來。近段時間以來,木奎也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好久都沒回來過了,楚皓然本打算今日召回木奎,看看它最近怎樣。眼見肖怡然來了,只得先放下木奎那邊。陪著她一起往城中走去。
今日肖怡然心情特別高興,一路上嘰嘰喳喳的說過不停。一會兒城中哪家姑娘出嫁了,排場多麼大啊!一會兒,城中又開了家新的酒樓啊,什麼什麼菜很好吃啊!楚皓然只是微笑听著她說,時不時遇到感興趣的話題才插上一兩句話。
終于,察覺楚皓然有些心不在焉。肖怡然小心翼翼問道︰「楚大哥,看你今日神情恍惚的,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楚皓然也不瞞她,點點頭說道︰「恩!最近不知怎麼的,總覺得像是有事要發生,心情壓抑得很。今日本想找到木奎,帶著一起去秀才那邊。我們很久也沒相見了。」
他這話剛一出口,肖怡然那邊便沉默了下來,半天不再說一句話。楚皓然一頭霧水,問道︰「肖姑娘,你這是……?」
卻見肖怡然抬起頭來,眼神中滿是委屈,「楚大哥,你……你回去吧。我也不知今日你有了安排。如此,倒是誤了你時間了。」
楚皓然這才明白這女孩為何是這麼一副表情,好笑之余,心里也感嘆這女人的心思真是變換的快。他笑著解釋道︰「你就是多想了,你來了還不是一樣。不能對秀才說,對著你說也是一樣的啊。而且你比秀才善解人意,不像他。說不了幾句就要說我想多了。」
「真的!」肖怡然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表情瞬間如多雲轉晴,樂滋滋問道︰「那你說說,和我一起你開心嗎?」
「恩,開心。」
「那,是哪種開心呢?」
「呃,這個不好說。反正心情很好就是了。」
「和曾大哥一起開心些呢?還是和我一起開心呢?」
「啊!這個啊。」楚皓然被他古靈精怪的問題問得不好回答,他憨憨的撓撓頭,頗為認真的想了想答道︰「這個,真的不好說。說不出來,感覺不一樣。肖姑娘,你就不要在難為我了。」
見他傻傻的樣子,肖怡然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她這一笑,剎如百花放開,嬌媚之極。饒是以楚皓然這樣不解風情的傻小子,也是眼前一亮,怔怔望著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肖怡然被他看得臉都紅了,嗔道︰「你干嘛這樣看著人家啊?」
「啊!沒看,沒看。」楚皓然手足無措的揮著手,急忙轉過臉去,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肖怡然心中好笑,這傻小子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眼楮滴溜溜的一轉,轉開話題道︰「楚大哥,你的那條大犬呢,怎麼很久沒看到它了?」
見她不再糾纏于剛才的話題,楚皓然才堪堪轉過頭來。眼神望著其他地方,有些心虛的回道︰「哦。你說木奎啊。我把它放養在山里了,它脾氣有些古怪。我怕他在軍營中待不習慣。」
「你那條大犬的模樣可真凶啊,第一次見著人家的時候,那藍色的眼楮一直狠狠的盯著人家。叫人心里直發毛。」
「呵呵,它就是那樣。不熟悉的人見著它了真會被嚇一跳了。」楚皓然笑著說道,自己第一次見著木奎時,也是被它那凶猛的樣子嚇得個半死。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感到好笑。「其實,木奎是我的修行戰獸。在戰場上,它能幫我很多忙的。也許這一生,我和它都會投入到無休止的戰斗中。也就是趁著這段日子比較太平,我才放它出去透透風。」
「哦,這樣啊,」肖怡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接近楚皓然最主要的目的,第一便是想要了解當年的死敵。其次也是順便探听下南楚的軍報。「北方那麼大動靜,這邊卻風平浪靜。看來,當初黯夜所說的,怕是真的。軒轅光真打算對南楚下手了。這下,楚元雄有的受了。」抬起頭,微微瞄了楚皓然一眼,想到不久的將來。眼前這男子也許會面對自己魔族最強四將挑戰,就算他是朱雀。怕也是九死一生吧!
不知怎的,肖怡然想到這里。心情頓時變得十分的低落,怔怔望著楚皓然發神。
察覺到她心情的變化,楚皓然小聲問道︰「肖姑娘,你怎麼了?」
被他的問話打斷,肖怡然回過神來,急忙掩飾道︰「啊!沒什麼,只是听到你說無休止的戰斗。我……我心里有些擔憂。」
「姑娘多心了。」楚皓然淡淡一笑,心有感觸說道︰「有些人,早已被上天安排好了命運。不去做的話,這個天下也許永遠不能太平下來!」
肖怡然神情復雜的看著他,命運的安排!呵呵,你說的很對啊!你是朱雀,我是 。萬年前,你我注定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這是混沌天早已安排好了的事。我又何必在這里感慨呢?只是,為何我心里會對這安排如此的憎恨呢?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我是魔主之僕,生來便是要推翻你們這等自詡為天下正主的神將。我不能同情你,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我不能被你影響了我的感情。
她一邊想著,臉色愈發的難看。旁邊的楚皓然見著她一言不發,似乎有著相的感覺,也不知她想到了何事?輕喝一聲,語氣中略微包含著精力。「肖姑娘,清醒過來。」
被他這一聲喝,肖怡然終是清醒過來。見著楚皓然一臉關心的看著她,心中更是難受。強笑著說道︰「想到些往事,倒叫楚大哥擔心了。」
「那些傷心的往事能忘便忘了吧。」楚皓然還以為她想到了父母之事,「放在心里,永遠是一個包袱。背負著那樣的一個包袱,對于自己來說真的很……沉重。」
「也許是吧。只是,你不覺得,有些事情。你越想甩掉它,它越會粘著你,叫你無處可躲。那怎麼辦?」
「無處可躲的話,那就要看你自己的心性了。你若性子軟了,便會被他侵佔你的心神。你若堅強一點,那便能輕易的打破它。」
經他一番開解,也不知肖怡然究竟想通沒有。只見她又回復到剛才笑語盈盈的模樣,嬌笑道︰「楚大哥,咱們不要再說那些不高興的事兒了。趕快進城吧,若晚了,買不到人家稱心的衣裳,我可是不依哦!」
楚皓然一愣,沒想到她心情恢復得這麼快。只得順著她意說道︰「但不叫姑娘失望便是。」
二人來到城中,逛了幾家商鋪,總是不如肖怡然的意。這赤松本就是邊城,商人倒是多。但那大都是做軍糧後備生意的。這賣衣的商鋪,數來數去。也就只有那麼寥寥數家。眼見幾家都已逛遍,卻沒看上一件,兩人不禁有些喪氣。
瞧著肖怡然悶悶不樂的模樣,楚皓然只好安慰道︰「肖姑娘不必擔心,這赤松沒有。可是那零沙城大了許多,想必會有姑娘滿意的衣裳。找個空閑日子,我陪姑娘去那邊再看看,可好?」
肖怡然听得他說,先是一喜,但隨即臉色又黯了下來。「這些日子雖得楚大哥時常陪伴,但你終究是軍人。說不定哪日便得了軍令不得空。那像說得那麼簡單。」
楚皓然心想倒也是,听聞二叔這段日子便在籌劃是不是要對魔族展開一場進攻。如真是那般,那自己可就沒時間了。當下也不好在接著說下去,兩人頓時一陣沉默。
這時,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梆梆」急促的聲,楚皓然神情一變。急忙幾步上前望去,只見一名傳令兵穿著的男子騎馬穿過。背上插著一桿旗子,上面一個大大的「聚」字。楚皓然認得這時專門召集在外士兵的傳令兵。「傳楚將軍之令,在外士兵迅速歸營。不得逗留,酉時之前營中點兵。違令者斬!」
就這一會兒,那傳令兵便已遠去,只留下聲音還遠遠回蕩。周圍有懂的百姓議論道︰「是不是又有戰事了啊!這麼急,怎的聚兵令都出來了!」
楚皓然不及多想,轉身找到肖怡然。急急道︰「肖姑娘,軍中有令傳來。在外將士必須火速歸營,我要先告辭了。」
眼見她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還以為她還在在意自己送她的衣裳。于是承諾道︰「肖姑娘,你放心。我說要送你件滿意的衣裳,必會答應你。我就先走了啊。」說完,不及和她再說。迅速朝著軍營方向跑去。
等肖怡然回過神來時,楚皓然早已遠去。只見她呆呆立在路中央,瞧著他遠去的身影,臉上的表情復雜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