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二軍部得令,從七月十三日起。命你軍暫且接管城防一軍防務要所。赤松東西二門各留一衛士兵。其余各部集中至南門。要求馬不離鞍,器不離身。隨時听候下一步指令。大元719年七月十二日。楚破手諭!」
馬伍長念完手中軍令,悠哉樂哉的對著帳中幾名手下說道︰「兄弟們,咱們好運。這次大戰輪不到咱們了。剛剛營正命令下來,咱們這一伍被調去守西門了。」
「伍長,軍中有什麼消息傳來沒有。這次怎麼這麼突然啊?」問話的是李大胡子,當兵七年,還從未親臨過戰場。每次只要有他所在的隊伍,勢必被調離主戰場。是以七年來還是大頭兵一名。也說不清是他運氣好還是運氣差。
馬伍長瞟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老子只是個伍正,你當我能知道多少。反正有你老小子在,咱們這一伍這輩子都上不了戰場了。」
眾人一陣哄笑,李大胡子臉色通紅,結巴說道︰「我……我怎麼了。咱們只……只是城防軍。又不是銳精營的那些弟兄們。你……你們想……想上戰場,報名去銳精營啊!」
眾人見他說得委屈,更加肆無忌憚的笑起來。楚皓然也笑著挨著他,拍拍他肩膀道︰「李大哥,大家伙沒別的意思。圖個好玩而已,別往心里去啊。」
李大胡子見是楚皓然安慰他,心里好受不少。整個城防軍誰不知眼前這個看似和藹可親的少年人真正狠起來有多恐怖。也是人家自己願意降低身份來城防軍,要不然早讓銳精二部搶了去了。
楚皓然安慰他一番後,也疑惑道︰「伍長,這次行動這麼急。上面真的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見是楚皓然問起,馬伍長也不敢太過無禮,沉吟一番後說道︰「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人說。這次的行動好像是楚王直接下令的,事先連楚將軍和二爺都沒做好準備。所以才會來得這麼急。」
「楚王直接下令?」楚皓然有些愕然,須知這些年來。赤松的防務和戰事都是通通交予楚破在負責,而楚破的能力和忠心也是很令楚元雄放心的。這些年來,楚元雄極少親自干涉赤松的決定。而現在,竟然下令整個赤松戒備。如此看來,怕是要對魔族展開攻勢了。雖說上次自己擊傷了 ,看起來機會不容錯過。但二叔也說過。我軍上次消耗也很大,需要慢慢計劃。但如今軍令竟這麼快就下達下來。其間必有原因。
楚皓然呆呆思索一陣,有心想要去找楚元飛問個究竟。但隨即想起自己現在不過是個小兵。這些事情還是少參與的為好。于是放下心思,和著一干戰友收拾起行囊,準備移到西門守衛。
幾日下來,城中未見大的慌亂。邊城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只是楚皓然每日守崗時,時時看見西邊的羅門城調動頻繁。一隊隊軍隊從羅門中出發,往著南方前去。楚皓然心中不禁咂然,什麼樣的進攻竟然連如此重要的輔城都要不顧了?
楚王府中,今日迎來一位重要客人。大元重臣司馬衛仲平奉帝詔來到南楚,楚元雄心中早已算到軒轅光會派人前來,只是沒想到來的人居然是大司馬。心中不免暗暗揣測他此番之意。旁邊凌昱看出楚元雄心中顧慮,當下勸道︰「王爺不必多想,事已發展至此。陛下不管派誰來,都是一個過場了。難不成派將出去的軍隊,此時又統統召回麼?」
楚元雄心中默然,點點頭問道︰「皓安回來沒有?」
「恩,世子已進城了。」
「好。想來朱雀門一干人等也看出了危機。此番再若像從前那邊與我南楚涇渭分明,保不了他朱雀門也要被除名。」
「這曹宗涵可不是常人,他知我王府之意。此次派出長老兩人陪同世子回府,分明便是要助我南楚了。有他們在此,衛仲平也不敢多說什麼!」
「稟告王爺,大司馬已到府前了。」兩人商議之間,府中一名下人急急奔來相告。
楚元雄看了凌昱一眼,點點頭,朝著門外走去。快出大廳時,楚元雄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吩咐道那名下人,「去將王妃請出來。」
「是!」那名下人應了一聲,朝著內堂走去。
楚元雄剛出府外,便見七輛馬車停在屋外。一高大男子屹立在府前,正凝神望著王府呆呆發愣,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衛司馬,可真是想煞本王了。上一次來我南楚,怕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吧。」楚元雄剛一見那男子,立刻熱情上前,言語中極為熟絡,像是多年未見好友般。
那高大男子聞聲後緩緩轉過身子,但見他五官平常,模樣普通。後背微微有些佝僂,若不是渾身那套軍甲,斷不會有人識得他便是名義上掌管全**權的大司馬。
衛仲平見得楚元雄過來,微微一笑道︰「王爺,你還是當年那個直爽的性格啊!」
楚元雄哈哈一笑,走近衛仲平身前,用力拍拍他手臂道︰「可不是嗎,你也還是當年那個木訥的性子啊!」
話語間顯示著兩人的相交不淺,衛仲平听得他調笑自己,苦笑一聲,「王爺,仲平此次奉上諭來。還是先談正事吧?」
「仲平,你讓本王說你什麼好呢?多年未見,竟然連老友敘舊也不願了。陛下的旨意也不急于此刻。既然來了我南楚,還是先敘敘舊的好!快進來,快進來。」楚元雄不理他言,自顧說著,拉著他的手就往府里走。
「王爺,正是要緊啊。」見著楚元雄蠻不講理的態度,衛仲平頗為無奈道︰「此番南楚動靜這麼大,難不成王爺不想听听陛下的意見?」
「恩!」楚元雄腳步一頓,渾身氣勢猛漲,雙眼如刀般直視衛仲平。畢竟是一國之王,又是上過戰場之人。楚元雄氣勢的改變,周遭的人都紛紛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而衛仲平看著平常,但在楚元雄如此氣勢下卻是表情未見分毫改變。楚元雄凝視他一番,忽的仰天一笑,「好,好!就依仲平之言吧。來人,將大司馬車上行李搬進王府。」
他一吩咐,府里頓時涌出十來名家丁模樣的人,幫著衛仲平的下屬卸下車上東西。
兩人一路進了府中大廳,楚王妃和凌昱早已在那等候。衛仲平見了楚王妃,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是閃過一絲顏色,急急下跪行禮道︰「下官衛仲平參見公主。」
楚王妃端坐上首,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頷首道︰「起來吧,大司馬。如今你稱我王妃便可了!」
衛仲平連稱不敢,「公主便是公主,哪怕是現在嫁予了王爺。但皇族中始終還有公主之位,屬下不敢不敬。」
楚元雄眉頭微微一簇,斜眼瞄著衛仲平,見他自始自終都是低著頭,動作恭敬之極。心中冷笑兩聲,面上卻是絲毫不露半分,笑著道︰「漱兒,仲平就是這個性子。你還不了解嗎?就讓他這樣稱呼了去吧!」
衛仲平行完大禮之後,才慢慢站起身來。右手從從袖中掏出一書信,神情肅穆道︰「陛下手諭在此,請南楚王接旨。」
楚元雄三人趕緊伏地叩拜,恭敬接過衛仲平手中的信。只听得他說道︰「陛下給我這封信時,特別交代。此信只能楚王一人看!」
只能一人看?楚元雄忍不住看了凌昱一眼。見他表情淡然,像是早已預料到似的。心中微微放下心來,手指在信封上來回摩挲著,思量著里面的內容。
衛仲平宣讀完旨意後,話題一轉道︰「陛下此次命我來還有一事,任命下官為南楚軍察使,暫時在王爺帳下效力。」
什麼?軍察使?楚元雄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連同旁邊的凌昱也是臉色大變。這軍察使一般乃是有皇帝身邊信任的太監兼任,負責督查外出領兵將領之責,有決事斷定的權利。這一職在三百年前便已取消,其原因便是軍察使當初東齊軍察使擅自妄為,以君令強壓軍中主將。偏偏又不懂任何軍事,最後導致大軍慘敗。所以滿朝文武加上四方藩國強烈要求取消其職,時任皇帝受不了壓力,終是決定取消。想不到今日這軍察使再度重現。
只听凌昱一旁冷冷道︰「想不到大司馬竟然甘任太監之責啊!佩服佩服!只是我想問一句,大司馬這軍察使打算司其何職呢?南楚軍事究竟是听王爺的呢還是大司馬你的呢?」
他這話說得是相當誅心的了,雖說實際上南楚軍事早已**,但大司馬一職便是統管全**隊。按理說,在軍制上,楚元雄反應該听從他的命令。但見衛仲平臉色微顯尷尬,他與南楚一脈淵源頗深。深知凌昱在南楚的地位,加之當年的一些事。嘴上也未加反駁,略一沉吟道︰「陛下之意,只是要下官協助王爺而已。南楚一切軍事決斷之權,當然是由王爺做主了。」
他說得誠懇,但楚元雄心中仍是一股怒氣上涌。這軒轅光做的實在是過分,**果的就來搶我軍權來了。忍不住就想大聲教訓衛仲平一番,卻猛地想起楚王妃就坐在旁邊。如此挑開了來說,怕是她心中難受。語氣帶著諷刺道︰「大司馬言重了,這天下兵馬本就該你負責的。說起來,我楚元雄也不過暫代而已。若大司馬近日不忙,倒可去軍營巡視一番。只是最近大軍已經開拔,大司馬可要抓緊點時間,我楚元雄也樂得早日丟下這個包袱,做個清閑王爺。」
衛仲平臉色不變,仿佛沒有听出他話中的諷刺。仍是那副平淡的表情,「下官自是會在近日走訪一下軍營。不過已經開拔的軍隊就不用了,哪日王爺出發時帶上下官便是。另外此次進攻魔族計劃還望王爺抽空告知下官一聲,陛下那邊也想盡快知道詳細。」
楚元雄心中火氣大盛,終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盯著衛仲平的臉恨恨說道︰「衛仲平,你我從小如同兄弟,我父王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若不是我南楚,會有你今日大司馬的風光麼?我原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事你也早已放下。想不到第一個來對付我南楚的就是你?」
「元雄,不要說了!」楚王妃皺著眉頭看了楚元雄一眼,出聲制止道。
這邊衛仲平仍是一如的面無表情,只是楚元雄說及當年那事時,臉上微微有些抽搐。「王爺,若不是老王爺和師傅的栽培,哪會有如今的衛仲平。只是,這天下乃是陛下的。陛下讓我等臣子做什麼,我們臣子只得遵旨照辦。這一句話,還請王爺多加思量。」
「思量!」凌昱插言哼道,「大司馬,難得你還叫我一聲師傅。我也有一句話要你多加思量。當年我教你‘思君愛國’這四字時,曾對你說過,這四個字應該倒過來念。‘愛國’在前,‘思君’在後。若是在國家的利益面前,哪怕是君王也要讓開來。到如今,這天下的局面想必你看的也清楚。你甘願隨著一些人去賭上大元的國運,只為達到一些所謂私人的宏願。嘿嘿,那要說我凌昱這輩子做的最大的糊涂事。就是收你為徒了!」
場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火藥味十足,楚王妃也模模糊糊听出了似乎皇家要對南楚的不利。她顫抖的聲音詢向楚元雄,「元雄,可……可是皇兄他……做了什麼?」
楚元雄黑著臉不答他話,倒是衛仲平接道︰「公主多慮了,陛下對王爺一向信任有加。公主切不可妄自揣測陛下心意。」
「夠了!」楚元雄大喝一聲,「軒轅漱嫁入了我南楚,就是我南楚王妃。你休要公主,公主的叫個不停。」略一停頓,轉頭對著楚王妃說道︰「漱兒,你暫且退下去。我這邊還有事與大司馬商議。」
楚王妃本欲再問,但見楚元雄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終是不好再問。向凌昱衛仲平告了辭,滿月復心事的退進內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