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尾音還是風笛的吹奏,風笛真是很好的樂器,它能把所有的甘腸寸斷變奏成一闋闋雲淡風清的繚繞。
我的思緒突然飄遠,順著風笛的引導,我看到了更加瑰美的畫面,畫面真實到呼之欲出。
一瞬間,我眼前所有的影象都消失不見,殘留的惟有漫天飛卷的滾滾煙塵,冷冽如冰的刀刃,荒野的戰役,流血的士兵……
天地、烽煙、黃沙、嘶嚎的戰馬,申吟的士兵,還有高大戰馬下戰袍破碎容顏依舊剛毅的男子,倔 的眸,薄如刀削的唇……
我搖了搖頭,眼前迷離詭異的景象並沒有消失,反而加倍的清晰——剛毅的男子懷抱著另一個身著戎裝戰袍的男子,男子嘴角妖艷的鮮血染紅了整個畫面,剛毅男子寬大的手掌青筋若現,高昂著頭,對天空喃喃自語……
「曜,昊的心里只有一個你,很久很久以前,你就應該知道的……」
「曜,你的身和心都祭獻給了雲戎,你把我放在哪里……我要毀滅雲戎,我要把你的心清空,那時候你的心里就只能剩下一個我!」
「曜,我無法存活在沒有你的世界……曜,原來,到今時此刻,孤傲一世的我,才懂得,看喜歡的人在眼前死去是一種世間最殘忍的酷刑,而能夠死在你的懷里算不算是幸福的補償?」
「曜,我去向你贖罪……」
三尺長劍,滿目荒涼,一個失去愛人的戰士,舉劍只為追上愛人匆忙離去的腳步。
「不要,請你住手!」看一個即將隕落的生命,我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你看得到我?」男子的嘴角殘存著毀滅的危險,「你……哈哈哈……天意如此……天昭御神……是你對我的憐憫麼?還是你在用另一種方式履行對我的承諾?」
「好,我可以守住雲戎,只要你能讓我在暝目之前再遇見你……否則,雲戎國,我死後,我保證它也不會存在!天雲叢劍可以作征。」
那樣張狂無忌的言語,是一種威脅,但更多的是說服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人就是要如此,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便沒有必死的孤狠。
站在此岸迷茫無知的我,和站在彼岸生離死別的他,我與他之間橫亙的是無法預知的糾纏,因為我看到他眼里深深的痴戀和絕望,透過他的眼,傳入我的心。
「你,幫我轉告曜,生生世世,我與他,永不分離。」如此霸道的語氣,是在求人嗎?
雖然我一貫和善可親,可是他說話語氣還真是討厭呢。
「我憑什麼幫你?況且,我也不認識你說的‘曜’?」雖然虛幻,可是我的思路也還清晰著。
「你沒有拒絕的理由,‘纏’在你身上,你的心剔透清澈,曜,是不會看錯人的……」
我仿佛被阻隔在一個神奇的時空,可是我明明還听得到遠處音樂會的喧鬧。
畫面開始迷糊,在轉眼即逝的一剎那,我猛地回頭,目光定格在剛毅男子懷里死去多時的戎裝戰袍男子身上……
過度的吃驚哽咽在喉嚨里,我想我認識他所說的曜——因為他就是sun——孫弦!
兩張傾國傾城的臉重合在一處,不錯,他就是孫弦。
我的腦海里一片糨糊,我無法解釋瞬間心里襲來的恐懼。
木瓜一直在耳邊叫︰「學姐,學姐,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可是我依然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渾身僵硬。
眼前逐漸顯現出五彩的燈光,我空洞的大眼才算有了焦距。
「狐狸愛哭鬼,散場了,你們還不走?」
是孫弦,而此時的我看他青春洋溢的臉,百感交集。
「老天,學姐,你終于回魂了,拜托,以後魂飛天外要預先通知下,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木瓜在一邊抗議。
無視她。
我只是很好奇地盯著sun的臉看,那張歷經滄桑磨礪後永遠安息寧靜的臉與眼前疑惑地看著我的臉,該如何開口?
「你……認識昊麼?他要我告訴你,他與你,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聲音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時空的想念。
「學姐,你說什麼火星語?」木瓜等一大群人疑惑地看著我。
sun的表情不同于眾人,疑惑中帶著讓人深思的味道。
只是,要怎麼解釋眼下我的瘋言瘋語?
我趕緊擺擺手,「沒什麼,演出非常精彩,是我想象力太豐富了。」
汗,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心智正常的現代女大學生。
「很晚了,大家再見!」我禮貌地拖著木瓜回去,天知道木瓜同學一直對在場的sun成員垂涎欲滴。
我再次懷疑,我,林芙孌怎麼會有這樣的室友?
孫弦好象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注意安全。」就把我們打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