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車站被騙
去武漢之前我跟惠姐通了電話,把我的想法和打算原原本本都告訴她了。惠姐不放聲靜靜地听我說完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出去闖闖,見見世面也好。麗麗在武昌,那你從黃州走更方便一些,走之前到我這里來一趟吧。
我在心里也舍不得惠姐,臨走前能跟她見一面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就嗯的一聲答應了。
臨走的前夜,憨子默默地給我打捆行李。柳姨去年送給我的一床紅色拉花毛毯;他下午去日雜商店給我買的蚊帳、毛巾、牙膏、牙刷連同換洗的衣物一件件疊好整齊地塞進草綠色的行李袋中。
憨子把剛收到的二百四十塊錢學費硬往我手里塞,我不要——他在這里生活也需要錢另外還得交房租水電費用呢;我從存折上取了五百塊錢,已經夠用了;再說,這次出門的目的不是旅游是為了賺錢,哪能還往外帶那麼多錢呢?
憨子急了,眼楮紅紅地說,你莫跟我扯!我在家里,有事大家可以幫忙的;你出門在外很受罪,手上還是準備厚 一些的好。
兄弟伙的爭執了半天,還是我拗不過他,接了錢,我心里計劃明早悄悄塞到他床墊子底下,等我到了黃州再告訴他。
第二天早晨,憨子送我上了開往黃州最早的班車。我盡量擠出笑容向憨子揮手告別,淚水卻模糊了雙眼……
在黃州一下車我就看見了人群中的惠姐,她領著我去她的宿舍。家里早就煨好了蓮藕排骨湯,她逼著我吃了兩大碗,從小我最听兩個人的話,一個是婆另一個就是惠姐,對于她的安排我都言听計從。
她說要給我買東西,我笑著打開帶著的包包,姐,憨子什麼都替我買好了。
惠姐笑,這個憨子真過細,將來哪個女人找他都會享福的。
我嘿嘿的笑。
惠姐見我不缺什麼就硬要塞給我二百塊錢,我哪能要她的錢啊?就死活不肯接。
兩個人扯了半天,惠姐毛了,你要是今天不接姐的錢,你以後就莫跟姐聯系了!說完氣呼呼地背過身去不耳我。見她真的生氣了,我踟躕了一下接過了她給的錢。
十點鐘,上車之前我跟周麗再聯系了一次,她說一個半小時以後我就可以到武昌付家坡長途汽車站,到時候她來接我。
跟惠姐揮手道別的那一瞬間,兩顆淚珠再一次無聲地從臉頰滑落,惠姐眼楮也紅了,她在車下捏著我的手囑咐道,細伢,好好照顧自己……
中巴車從黃州出來先通過汽渡到達對岸的鄂州,再由鄂州經武黃高速進入武昌。
一個多小時以後,我提著行李從擁擠的車站走到街道上時,眼花繚亂的世界讓我有些恍惚,就像一滴水融進了浩瀚的海洋,龐大的城市讓我感到渺小,我愕然地瞪著這個陌生的光怪陸離的大城市。
直入雲霄的高樓鱗次櫛比,馬路上是人與汽車的河流,它奔騰不息像長江一樣沒有盡頭。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忙地走過街頭,沒有悠閑的逗留,空氣里處處涌動著快節奏的暗流。
周麗給我打了中文傳呼,讓我就在候車室等著,她和一個同學再過二十分鐘就到。
我提著行李又回到候車廳。大廳里擠滿了形形色色的人們,供人休息的凳子已經找不到空位了,我在靠近大門的一個顯眼位置找了地方歇腳,這樣一來可以觀察里外的情況,二來這個地方顯眼容易看到。
我在心里問自己,這就是我即將赤手空拳討生活的地方嗎?我將從哪個角落融進這座城市呢?剛從安靜的小城來到這里,城市里各式各樣的噪音匯聚成一種奇怪的喧囂,雖然滿眼都是人群,但我感覺像在孤礦的野地里行走,深感孤單和恐慌。
正在發愣,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扭頭看見一個穿著破舊軍裝的中年人,他用蹩腳的湖北普通話問我,小同志,請問到仙桃從麼事地方上車啊?
我往檢票口的方向指了一指,他抬頭疑惑地張望了半天,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半天沒有挪步。
中年人有點為難的對我說,不好意思哈,小同志,我不認得字,你可不可以幫我帶哈子路啊?
以前婆總是教我予人方便就是予己方便。能幫別人就幫別人一把,何況人家是個不認識字的人,我只是幫著領個路而已,好吧,我帶你去找吧。
我拎著行李在前面走,他背個破舊的人造革皮包緊緊跟在我後面。
小同志啊,你是哪里人啊?
我剛從黃岡過來的。
哎呀,了不得 ,黃岡可是個出人才的地方哦,怪不得小同志一看就文質彬彬的像個文化人呢。
哪里啊,您夸獎得有些過了頭哦。
呵呵,現在像你這樣熱心快腸的年輕人不多了,踫到你真是我的幸運啊。
這個中年人好像並不著急上車,不停地跟我說話。經過衛生間的時候,他拉住我說,小同志,不好意思哈,我想上廁所了,你可不可以幫我看著行李。
我接住他遞過來的提包,中年人進了廁所,不到一分鐘就出來了,憋了一上午了,解個溲真舒服,要不小同志你也去一下吧。
我還真是早就想上廁所了,听他這麼一講,我就要往廁所里跑,中年人一把拉住我說,小同志,你馱著這麼大一個包包去上廁所不方便,我幫你看著,你放心。
想到剛才我還幫他看過包呢,相互幫助一下也說得過去,就把包包遞給了他,扭頭進了廁所。
等我從廁所出來,卻看不到那個中年軍人了,他去哪里了?我到去仙桃的檢票口找他,人群里搜索了半天也沒見著他的身影,我的腦子一懵,頓時像被扔進了一顆炸彈,我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注︰厚 ——豐裕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