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 46.硬心腸

作者 ︰ 風中散發弄扁舟

第46節硬心腸

跟梅花把話說清楚我就放心了。97小說網周麗說得對,感情的事不能溜湯滴水含含糊糊,既然不喜歡人家就直接告訴人家,不要給別人留下任何的幻想。好在梅花很明白也很平靜,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早晨七點鐘,我還沒有起床梅花就來了。她站在寒冷的街上,臉被凍得通紅,一邊跺著腳一邊搓手哈氣,間或輕輕敲一下櫥窗玻璃,她喊著,吳主管,吳主管!嘴里呼出一串串長長的白色霧氣。

氣這麼冷,這妮子咋還越來越早呢?我生怕她凍壞了,趕緊披上衣服去給她開門。

拉開玻璃門,寒氣馬上撲了進來,我冷得只打哆嗦。梅花從外面低頭往里沖,正好撞到我身上,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大廳的地板上。

我仰面八叉地倒在地上,梅花則趴在我身上,她兩頰發紅,胸口起伏,撲面而來的呼吸讓我嗅到了一股溫熱的芳香氣息,我有些慌亂感到心在怦怦直跳。她羞澀地爬起來,難為情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擺手示意我自己能起來,她很倔強,非要拉我起來,我只好搭住她的手讓她拉我一把,她的手冰似鐵。

突然這麼親密地接觸了一下,兩個人都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了,最後還是她紅著臉打破尷尬的沉默對我說,主管,不好意思哈,冷,你趕快穿衣服莫凍著了。

我紅著臉嗯了一聲回小屋收拾自己。

再出來的時候,梅花像變戲法一樣將一碗熱氣騰騰的熱干面塞到我手里,她用急切的語氣叮囑我說,趕緊乘熱吃,收銀台上還有打包的蛋酒。

我是一個敏感的人,感覺最好應當立即毫不遲疑地拒絕她的好意,于是從兜里掏出兩塊錢遞給她,謝謝你,梅花姐!

梅花似乎吃了一驚,她用有些淒楚的神情望著我,使我不知所措。我知道她仍然喜歡著我。明明知道不可能,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這一點我無法理解。她對我好,難道真的就這樣義無反顧不求回報嗎?

看她快要哭了,我剛硬起來的心又軟了,把遞出去的錢收了回來,默默地吃著她買給我的面條,又感激又難過說不出來的別扭情緒。她臉上恢復了輕松的表情,高高興興地忙碌著。

快到中午十二點鐘的時候,真維斯廠家的範經理突然來找我辦事,我匆匆給燕子交待了一聲就出了門,梅花偷偷攆過來跟在我後面問我,主管,你回不回來吃飯啊?

我跟範經理前後腳跟著,她這一問倒像是提醒人家中午要請我吃飯似的,我很尷尬,回頭瞪了她一眼道,當然是回來吃啊。

範經理是個精明人,轉身對梅花說,你們主管中午跟我一起吃飯,你們就不用等了。

我立馬打住,別別別,範經理,辦完事我還是早點回來,您要是跟我客氣就顯得生份了。

梅花完全沒有心眼,她接腔道,是啊,我買了你喜歡的豬肝湯,你要是不回來就浪費啦呀。

範經理裂開嘴樂了,呵呵,吳主管原來有溫馨牌的豬肝湯喝啊?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範經理肯定是誤會我們了,我想解釋一下,轉念又想到解釋得那麼清楚是不是會讓人理解為我在暗示他請我吃飯呢,所以最後沒有吭聲。

走到街對面了,範經理還回頭瞄了一眼梅花,他問我,梅花是你女朋友吧?原來沒大注意,最近發現這個妞越來越靚了,呵呵,是不是最近被愛情滋潤的呀?

我苦笑,您老人家別笑話我了,我哪有這個福氣啊?

範經理不相信一臉壞壞的笑,不是真的吧?嘿嘿,如果她沒有男朋友,那我就去追她咯。

範經理是廣東人,有著很典型的南方人特征︰個頭不高,皮膚黝黑,額頭寬嘴唇厚,鼻子很大。本來皮膚黑的人就顯老,再加上他的頭開始謝頂了,我們就都以為他早結婚了甚至孩子也有好大,其實人家才二十五歲,比段雄剛還要小。

他說他要追梅花的時候,我感到心往下沉,梅花可不能找這樣個「老頭」,轉念又有些自嘲地想到,人家喜歡什麼樣的人那是人家的自由,關你什麼事呢?盡管想明白了但還是抑制不住淡淡的傷感,腦子有些亂。

跟範經理辦完事,我堅辭了他請客的好意,也沒有回去喝梅花的豬肝湯,我在前進四路隨便吃了碗拉面。

回到店里,梅花就熱情地跑過來對我說,吳主管,湯還是熱的,趕緊吃吧。

段雄剛和燕子在收銀台後奇怪地打量我們,他們這種頗有微詞的目光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我毫無笑容用稍覺疏遠的口氣對她說,謝謝,我剛吃過了。

梅花臉上流露出痛苦和惶惑的神情,你不是說不跟範經理一起吃飯嗎?

我不想讓另外兩個人看笑話,盡量用平靜的口氣說,我沒有跟他一起吃飯,剛才餓得太厲害了,我就在前進路買了碗拉面吃了。

這也是實情,可是梅花听了卻很受打擊,一雙大眼楮里氤氳著迷霧,我心里有些不忍,但看到段雄剛和燕子在交頭接耳的議論只得硬起鐵石心腸。

梅花幽怨地說,我一直在等你吃飯,你不吃的話應該提前給我說一聲啊。

我暗暗嘆氣,梅花太單純了。

整個下午,我注意到梅花像個夢游人似的心不在焉。今是星期五,本來下班以後要去武昌的,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向她開口請她晚上頂替我值夜。是啊,怎麼好意思呢,她把我騰出來好讓我去見另一個女孩,這不是對她更大的傷害嗎?算了,算了,以後改到輪休的日子白去武昌吧——星期六和星期是店里最忙的時候,是不能休息的,這樣我只能在平常的日子去見周麗和錢克文了,他們要上課,頂多只能中午匆匆地一起吃個飯。

傍晚,空的烏雲陰沉沉的,看起來像要下雪了,段雄剛和燕子兩個都說家里有事給我打了個招呼就提前溜了。我怕再晚不好搭公交車就催梅花也早點回家,她抬頭訝異地望著我,你今不是要去武昌嗎?

我怕她發現我內心的秘密就笑著對她說,太冷了,我不想兩頭跑。

梅花情緒低落,哦,那我晚上就不用留下來了?

我嗯了一聲,梅花說好吧,起身出了門。

下雪了,連綿不斷的雪花閃閃發光地從空紛紛落下,很快,櫥窗底下就披上了一層冰冷的泡沫。城市突然安靜了下來,能听到雪花落下來的那種隱隱約約、似有若無的窸窣聲,你若仔細去听好像又听不見,更準確的說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覺,真是奇特啊,我忽然感覺有人在喊我,吳主管,吳主管,仔細听听,好像是梅花的聲音,我向四處觀望卻看不見她,難道這也只是心靈的聲音?但這次聲音明顯還在持續啊,我焦急地喊了一聲梅花從床上爬了起來,原來是我做了一個夢。

櫥窗玻璃被人敲得砰砰響,真的有人在敲門,我警覺地披上衣服順手抄起床頭的塑膠警棍模進大廳。

外面沒有下雪,梅花正站在窗外拼命地喊我,吳主管,吳主管。

她怎麼這麼晚到店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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