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34、蛤蟆功
34、蛤蟆功
霎時間，炮聲「咚咚咚」，鼓聲「卜騰騰」，軍號聲「嗚都嗚都」直沖雲。浪客中文網
明晃晃刀槍亂擺，撲拉拉旗幡飄揚；人喊馬嘶，一路喧嚷，浩浩蕩蕩奔向逍遙樓，嚇得一街兩行百姓一個個抱頭鼠竄，躲在路邊樹叢、牆角，嗦嗦發抖大氣也不敢出。
錢知縣親臨前線，坐轎督察，那巡檢當然要竭力表現指揮能力。雖說來到逍遙樓沒見個敵人毛，也一樣坐在馬上鄭重其事地、緊張威嚴地揮動令旗︰「胡軍頭！」
「到！」
「率長槍手四面包圍！」
「得令！」
「劉階級！」
「到！」
「率弓弩手搶佔高地！」
「得令！」
「李長行！「
「到！」
「率短刀手控制院落，不準一人逃逸！」
「得令！」
……
霎時間，長槍手二龍出水圍住了院落，短刀手架上斜梯攀上了牆頭，弓弩手爬上四周房頂箭搭弦上——人吼馬嘶，槍刀耀眼，敲鑼震鼓，吶喊搖旗，抗金戰場上若有戰斗力這麼強的一支部隊，管保證皇帝老子不向人家稱叔叫爺。
事關功大功小，獎金、升職，朱縣尉當然也要全力做作與黑道團伙「馬虎幫」英勇斗爭的英雄秀。
妓院的大門平常日夜大開，只是因為收拾石伢子幾個小流氓怕街上有人圍觀，門衛方才給虛掩了。門縫還留有半尺多空隙，老遠就能看出沒有上閂，朱縣尉仍然像大軍攻城似的，命令十幾個捕快抬著巨木吶喊著沖撞而入；他明知院內不過幾個浪蕩毛孩，卻仍然當作一群武林高手，命令捕快排開平時演練的八卦陣法，三人一組，背對背滾動穿插而入。
那時雖沒有電視台記者，沒有攝像機對著現場拍攝，但房上地上幾千名軍兵瞪眼看著，朱縣尉的作秀也不能說是沒有必要的。何況不弄出點英雄事績來，立功受獎怎當第一名？再說，聲勢這麼大，若是輕易將「馬虎幫」頭頭抓獲，萬一個別軍兵原則性不強，說話水平不高，給傳揚出去，不是鬧笑話嗎？
朱縣尉有了這些想法，當然把如何作秀看得當官資本一樣重要。為了增加難度，塑造自己的高大形象，他只能讓石伢子水漲船高，強行扮演武功高超的巨梟大盜。
朱縣尉雖說不是武功高手，但一個人收拾十個八個石伢子這樣的不懂武功的小流氓也還是綽綽有余的。為了作與「馬虎幫」首惡英勇搏斗的英雄秀，他連向石伢子進攻兩次，石伢子沒有還手，他只得自己像後世拍武打電視片當挨打配角似的自己跌了回去。
石伢子見朱縣尉一踫就倒，不踫也倒，手下捕快還一股勁拍馬助威，制造聲勢，一時怔在了那里。心里說︰「這丫跳來跳去什麼意思，老子蹲下不理你，看你還會跌倒不！」想到此，彎腿蹲了下去。
朱縣尉正要繼續表演，見石伢子蹲下，只恐有人上前鎖拿，大功落入別人之手，高聲叫道︰「小心，他這是蛤蟆功，正運氣呢！」
蛤蟆功又名金雞喝水功，相傳為前朝岳觀雞喝水後創出的。蛤蟆功「內練蛤蟆氣，外練筋骨皮」，是內外兼修的高級功法。發功時蹲在地上，雙手彎與肩齊，嘴里發出「咯咯」叫聲，宛如一只大青蛙作勢相撲。此功以靜制動，全身蓄勁涵勢，韻力不吐，猶如一張弓搭箭待發，只要敵人一施攻擊，立時便有猛烈無比的勁道反擊出來。
捕快們都是練武之人，雖沒練過蛤蟆功，但大多都見過或是听說過，一看石伢子在地上坐實，全身松馳，無有蓄勁涵勢，當然明白朱縣尉是虛張敵勢，陪襯自個英雄行為，便爭先恐後的吹喇叭、抬轎子。
「蛤蟆功啊！」
「厲害呀！」
「鐵錘砸皮球，莫用剛力呀！」
「惟有一陽指可破，其它功夫概不能敵啊！」
「強敵啊！」
「小心啊！」
……
眾捕快齊聲叫嚷，猶如猴戲鑼催，朱縣尉好像街頭賣大力丸的要口吞鋼針、碎玻璃渣子似的，緊腰帶，甩膀臂，做作運氣多時，方才大叫一聲，凌空向石伢子撲去。
他想踫一下石伢子，便再向後跌倒，沒料到石伢子一把抱著了他的腿，叫道︰「朱縣尉，你丫這是演的什麼把戲？」
朱縣尉正作與黑道頭頭英勇斗爭的英雄秀，豈容他喊叫暴露，緊抱著他在地上翻滾起來。
上司不領，水牛掉井；上司作表率，下邊行動快。
眾捕快都懷著抓住這個時機，立功受獎，提薪升職的心思，見朱縣尉帶頭作秀英雄，立刻爭先恐後地「英勇」起來，各找對象，上前搏斗。
石伢子手下總共六個人，早被妓院打手、龜奴折磨得有出氣沒回氣，在地上躺著，沒有了一點反抗能力。捕快們卻全都當作具有「蛤蟆功」的武林高手，有的魚躍而起，撲在身上，抱著打滾；有的空翻跟頭，雙腳照身上蹬踩；有的干脆上前把人抓起，再扛起來轉圈圈——
朱縣尉帶進的精銳捕快百多個，誰不想立功受獎？沒搶著「搏斗對手」的不願甘居下游，「嗷」一聲吶喊，便向妓院的打手和龜奴沖去。
妓院的打手和龜奴一時鬧不清是怎麼回事，紛紛轉身向樓上奔逃。
眾捕快緊跟追拿，竄上蹦下，砸門越窗，吶喊聲，打斗聲，求饒聲，霎時響成一片。
妓女燕語變雞鳴，唧哩嘎啦桌下拱；龜奴、嫖客滿院亂竄，順窗台、牆頭往外亂爬。
逍遙樓像羊炸了圈似的亂成了一團。
捕快們趁亂大作英雄秀，有的故意踩翻椅子，扭傷腳脖；有的故意倒在地上撞著磚塊，將頭上磕個血包；有的干脆暗中用自己的刀子劃拉自己，制造掛彩
——像後世蹩腳導演導出的武打場面一樣，對方腳沒起，這方已翻了跟頭；對方手沒抬，這方已經捂著胸口搖晃著倒在了地上。只見跟頭不斷，人影亂竄，只听嗚嗚刀嘯，啪啪棍鳴，實際上連肉皮也沒踫著，逗人玩兒！
朱縣尉在地上滾累了，翻身鎖了石伢子；眾捕快也大多都有了搏斗成果，一場「惡戰」方才平息下來。
朱縣尉扭著石伢子，大聲高呼道︰「馬虎幫’首惡擒獲了！我們勝利了！」
霎時，房上地下，院內院外一片歡呼︰
「‘馬虎幫’首惡擒獲了！」
「‘馬虎幫’骨干全部落網了！」
「我們勝利了！」
「勝利了！」
……
勝利的消息口耳相傳，很快便全城家喻戶曉。海狼幫幫主胡大頭帶頭組織手下敲鑼打鼓，鳴放鞭炮，夾道祝賀，華亭縣沉津在慶祝粉碎「馬虎幫」黑道團伙的歡樂氣氛中。
石伢子被捕快捆綁，裝進囚車，拉到大街上，還不明白縣衙門動這麼大干戈干什麼！
「我操，怎麼正踫上軍事演習，讓我扮演大盜？真是人該背時，喝涼水也塞牙！」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流氓等級